老杜接着问,“电话里张强怎么说的?”
“骂了两句,说要去找曹东,就挂了。”陈永娟回答。
“那之后呢?”
“我下楼买了料酒,回来把包子馅和好,把面揉好醒上,就睡了。”说着,程永娟咳嗽两声。
老杜盯着陈永娟,“你没再和曹东或者张强联系吗?”
“没有。”
陈永娟回答得一点都不迟疑。
“张强是那一片的小混混,也带着手下的人到家里,铺子里闹过,你应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去找曹东,曹东一晚上没回来,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我为什么要关心?”
陈永娟看着老杜,神色淡漠,“他赌钱的时候关心过我们母女吗,他借钱还不上让人来铺子里找我拿钱的时候,他想过我们吗?”
陈永娟撩开额角的头发,露出伤口,“他不顾女儿哭喊,对我拳打脚踢的时候,在乎过夫妻情分吗?警官,人心换人心,说句难听的,我巴不得强哥打死他,我为什么还要关心他?”
以陈永娟的处境,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既然你不关心,也不想管,可为什么在过了半个多月后,又要到派出所报案?”
老杜继续问,这个问题让陈永娟一直平淡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隔了几秒,抿了抿唇,才开口回答。
“因为我觉得可能出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陈永娟吞咽了两下,“刚开始我不在意,但过了几天,我发现不太对劲。之前张强差不多隔个把星期就会让人上门来闹一次,可这次他很久没来,曹东身上没钱,所以肯定不是因为清账了,我打听了一下,发现张强也失踪了。”
陈永娟轻叹一口气,“说着希望他被打死,可要是真出事了,我也还是害怕的,所以就报了警。”
老杜深深看了陈永娟一眼,语气严厉几分,“你报案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这个情况?”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毕竟是我给张强打了电话,怕说了给自己惹麻烦。”
这样解释陈永娟为什么在曹东失踪这么久后才报警,就合理多了。
审了这么久,陈永娟脸上终于有点紧张的表情了,“警官,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算是从犯吗?会不会被抓起来?我给张强打电话,只是害怕曹东跑了,张强又来找我们母女的麻烦,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一口气说太多,陈永娟说完咳嗽了好一会,有点发白的脸色都涨红了几分。
老杜没有回答陈永娟的问题,接着往下问,“说说你收到的那条短信吧。”
老杜盯着陈永娟,眼神幽深,仿佛已经掌握了一切,让人根本不敢撒谎。
陈永娟下意识地扯了扯衣服,舔了舔嘴唇,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开口。
“短,短信是我发的……”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陈永娟承认后,就没有隐瞒什么了,老老实实开口,“我怕如果真因为我打的那个电话,让曹东出了什么事,警察会查到我头上来,找我麻烦,所以我就想着发这么一条短信,和我跟张强打电话的时间错开,警察调查的时候重点放在了短信上,说不定就不会发现我打过那个电话了。”
老杜抬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有点无语地摇摇头,“陈永娟啊,警察又不是傻子,你发现不对劲,去报案,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你做这些,除了给警方找人破案增加难度以外,有什么意思呢,我们早晚能查的。”
陈永娟低下头,看表情是在反思了。
老杜放下搪瓷杯,开始落实细节问题,“具体说说吧,怎么发的短信,之后又怎么处理的。”
陈永娟咳嗽两声,开口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才又继续说,“察觉到不对劲后,我就在担心那个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正巧有一天晚上揉面的时候,我听收音机里的晚间新闻,说有一个人因为听信境外高额工资的虚假招聘信息,被骗到境外很多年,前不久才被解救回来。新闻里提醒大家不要被这种高额工资,高回报赌博欺骗,说一旦出了境,警察办案会很困难,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所以就给你启发了,是吗?”
陈永娟点点头,“正好曹东也爱赌,我就想了这个办法,想着如果一直找不到张强,警察也没法证实他到底是不是去了境外,说不定就以失踪来处理了,我申请离婚,之后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接着说。”老杜开口。
“曹东怕人追债,原来的那个号码基本不用了,卡就放在家里。新闻上说那个人是从云州边境偷渡的,所以我想到了寄快递的方法,就找周老板要了一张快递单,目的地就是云州边境城镇,具体地址和电话随意编了一个假的。”
老杜不放过丝毫细节,“但为什么这个手机号的信号一路都没有出现,在云州出现几秒钟后,就又失踪了,你怎么做到的?”
“也是从收音机上学来的。”
陈永娟开口,“上面教生活小妙招,说如果手机进水了,不要开机,否则很可能就会烧坏了,用吹风机吹干,放在米里一晚上再开机。”
“我查了物流时间,快递从江州到云州平均是5天,我找了家里一个旧手机,插上曹东的卡,发了那条短信,设了很多个7天后的闹钟,关了机后,在水里泡了一下,用塑料袋包着寄了出去。”
“如果手机半路就坏了,闹钟不会响,对我来说就是白费功夫一场,没什么损失;如果手机质量好,那闹钟肯定会一直响,物流信息上有配送员的号码,我借别人的手机打了联系过,确认没有闹钟一直响的包裹。如果有,我就先不报警,先把快递追回来,就当做是曹东去了云州一趟。”
“但幸运的是一切顺利,闹钟一响,手机开机,因为进水马上又烧坏,信号短暂的在边境出现一下,然后消失,看上去就像曹东在云州边境偷渡去了境外一样。”
老杜眉心皱起。
这个陈永娟,说她聪明吧,可她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做些画蛇添足,无用的东西,非但没能撇清关系,还增加了自己的嫌疑。
可如果说她笨吧,她又能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信息结合到实际上来,活学活用,还能缜密地思考各种可能性,这一些列操作居然还有点反侦察思维。
审讯很顺利,陈永娟很配合,新发现的几个疑点都解释都很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老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