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巷二栋302室。
林澈敲了好几下门,屋子里才传来试探的声音,“谁啊?”
“你好,我是林澈,昨天我们见过。”林澈开口。
林澈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陈永娟咳嗽两声,视线落到沐阳身上。
沐阳浅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市局顾问,沐阳。”
“你好。”
陈永娟勉强扯出个笑容,看向林澈,“林警官,是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曹东失踪的案子,还有问题需要跟你核实一下。”
陈永娟点点头,侧身让开,“请进吧,家里有点乱,两位警官别介意。”
林澈的职业习惯,进门后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屋内情况。
屋子很小,陈设简单,连一件像样的家具家电都没有,放鞋的是一个塑料鞋架,一边断了用毛线缠着;猪肝红色的假皮沙发,开裂剥落;两个已经褪色的蓝漆柜子靠墙放着,里面塞满东西;摆着的四条椅子,是四个款式,一看就是东拼西凑的;大保险柜旁边,堆着一排面粉,还有成捆的大葱,白菜,几袋子香菇,胡萝卜……
最显眼的,就是一面墙上贴着的奖状,奖状旁边是拼音识字挂贴。
屋子其实打扫得很干净,只是因为细碎的东西太多了,杂七杂八的,所以看起来有点乱。
“坐吧。”
陈永娟给林澈和沐阳搬了椅子,转身去厨房倒水。
沐阳不动声色地打量陈永娟,一个人的生活状态是会在无形中影响外貌气质的。
陈永娟很瘦,因为常年搬重物,腰有点弯,揉面让她有点高低肩,头发因为营养不良,干枯发黄,脸上写满疲惫,眼神空洞无神。
陈永娟坐下,沐阳拿出录音笔和笔录本,林澈问,她记录。
“你觉得,曹东为什么又离家出走了?”
陈永娟摇头,“不知道,估计是强哥又找他麻烦了吧。”
“强哥找不到她,就会来家里闹,是吗?”
陈永娟点头。
“这也是你决定和曹东离婚的最大原因,对吗?”
陈永娟点点头,“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孩子,这日子也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曹东一走,离婚的事就只能往后拖了,你不着急吗?”
“当然着急,我只想早点和他撇清关系,早点带着孩子重新生活。”
林澈点点头,铺垫了三个问题后,切入重点,“既然着急,为什么曹东失踪这么久,你都没有找他?”
“我找,找了的……”
“怎么找的?”
林澈追问,“我们查了你的通话记录,从曹东离开,到你受到那条短信,这中间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你没有给曹东打一通电话,发一条消息。”
陈永娟移开了视线,咳嗽两声,“我,我是想着他这次出门只拿了几千块,还不够他赌一晚上的,想着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么说,就是没找了吗,是吗?”
陈永娟没说话,默认了。
“那你就不怕曹东拖个十年八年,一直不回来?这婚一直离不了,一直被债主找麻烦?”
“不会的,如果曹东一直不回来,我就去告他,我咨询过了,这种情况法院会判离婚的。”
林澈点头,“看来你知道还有起诉离婚这个办法。”
陈永娟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几分,神情有点着急,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前后矛盾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林澈喝了一口水,扫了一圈屋子,问道,“曹东把你们这套房子挂出去准备卖了,打算另买一套,这事你知道吗?”
说到房子,陈永娟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知道。”
“陈永娟,警方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证据,对曹东失踪这件事,有一个初步的推论,你想听听吗?”
“什,什么?”陈永娟抬头看着林澈,眼神有点不安。
“曹东无力偿还高额赌债,所以打算用失踪遇害的方式,逃脱债务,等风头过去,债主们不再追着上门讨债,他再现身,重新生活。所以曹东失踪这么久,你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你报案的时候,说他可能遇害了,所以你们置换房子,方便以后‘死而复生’不被发现。所以……”
“所以,是我和曹东联手骗了你们,对吗?”
陈永娟扯了扯嘴角,嘲讽地冷笑两声,“真不知道你们警察的线索证据是怎么查的!”
陈永娟情绪有点激动,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还没缓过气来就紧接着开口,“曹东把我们母女害成这样,我凭什么要帮他逃脱赌债?我都恨不得强哥带着人,把他弄死!这样我们母女也能清净了!”
“曹东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算这些钱还清了,他之后还会再赌的!我不跟他撇清关系,还要帮他,难道我是想下半辈子还跟他过,被他吸血吃肉吗!”
陈永娟说得脸都有点涨红了。
“如果曹东以签字离婚来要挟你,让你配合他呢?”
林澈眸子深邃,声音沉稳。
陈永娟瞪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澈,又气又急,张着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你的证据是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陈永娟急得眼睛都红了。
“起诉离婚就算能成功,曹东还是可能会纠缠你,你们日子还是过不安生,可如果曹东愿意协议离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不是吗?”
“不会的!”
陈永娟激动地开口,“起诉也好,协议也罢,只要沾上了这个人,一辈子都甩不掉的!就像他前妻,当初不也是协议离婚吗,这么多年了,曹东不还是没放过她吗!”
陈永娟这话,让沐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思索。
倒是林澈,刚才还抓着这个问题逼问,看陈永娟激动的状态,如果真是她配合曹东演戏,应该很快就绷不住要交代了,可林澈的问题却戛然而止,话锋转到了王芳身上。
“之前曹东的前妻经常到铺子里闹事,是吗?”
陈永娟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林澈没揪着那个问题继续问。
陈永娟情绪平静了一些,垂着肩,点点头。
“她来干什么?”
陈永娟摇头,语气不怎么好,“不知道,她只说要找曹东,没说找曹东做什么,她以为曹东是故意躲着不出来,所以就在铺子里闹。”
“这事你跟曹东说过吗?”
“有两次她来闹的时候,我也联系不上曹东,曹东回来后我和他说过,曹东只是让我别管,多的也没跟我说。”
林澈盯着陈永娟,沉声问道,“那你知道,曹东之前有家暴行为吗?”
陈永娟脸色一变,两手下意识地抓住衣摆,眼中露出恨意和害怕。
“你知道。”
林澈用的肯定语气,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睛,盯着陈永娟额角的伤痕,“因为你也被曹东家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