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赶着马车,用手往前方一指,一本正经地说道:“妮子,你往前看,看见没,前边那个场面里,排着队,有那么多人。”
邱月影手搭凉棚一边看着一边随口说道:“看见了。”
乔安看看邱月影再问道:“看见那个腆着大肚子给人送水喝的女人没有?”
邱月影继续手搭凉棚看着,怔怔地说:“看见了。”
乔安一脸认真地说:“那就是我们村长的女人。”
邱月影看着乔安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瞎话,不由得鼻子一酸,两只眼睛里充满了眼泪,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也不敢再看乔安,把头扭到一边,嗔怒道:“你胡说!”
乔安没有看到邱月影眼眶里的眼泪,怔怔地辩白说:“我咋是胡说呢?乔村现在已经到了,那些排队的,都是附近七村八乡来我们村看病的,你要是还不信,你就自己过去看看。”
邱月影忍住悲伤,赌气说:“你们村长在哪儿?”
乔安一本正经地说:“排队的队伍前头,就是我们乔村的议事房,村长就在议事房间里头给人瞧病。”
邱月影倏地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顿时转成了哭腔,哽咽说:“你们村长真的成家了?”
乔安一愣,反问说:“这我骗你干啥嘛?你别哭呀!你这是咋了嘛?”
邱月影不知所措,身心顿时空落落的,一时感到无助,一把抱住乔安哭泣说:“呜呜呜!你这个大骗子!”
乔安一下子着急了,语无伦次地辩解说:“我……我可没有骗你,你别……别这样,让我们村里……人看……看见,这还得了,这可是要命……命的!”说完,兀自惊魂未定。
邱月影感觉到了乔安浑身在发抖,急忙松开手,脸臊得通红,解释说:“对不起,人家不是说你。”
乔安看着马车已经走近晒谷场,赶紧把车停下,紧张地说:“你要是还不信,你就亲自去看一下,反正大老远都来了。”
邱月影缓缓下了车,内心忐忑不安,尽管还是迟疑,脚下还是一步一步地向晒谷场上排着的队伍捱过去。
乔安一见,忙不迭地把马车快速赶走了。
天近黄昏,晒谷场上排着的队伍人数在渐渐减少,翠儿腆着大肚子提着一只水壶,拎着一只空碗,依次给大家送水。邱月影不知所措地捱过来,快要接近的时候,急中生智地弯腰在地上抹了两手灰土,赶忙抹在了自己脸上,并把红围巾扯下来藏起来,用帽子把头发束起来,装扮成一个男子的样子,偷偷地站到了排队的人群里,左顾右盼。
翠儿腆着肚子走到邱月影前边的队伍跟前,笑嘻嘻地对大伙儿说:“几位大哥,站在这里排队很辛苦的,都喝点水吧。”
一位带着瓜皮毡帽,穿着黑色棉袄的老头,操着手,掏出手来,接过翠儿递过来的水碗,猛喝几口,然后把空碗递还给翠儿,乐呵呵地说:“辛苦倒是不怕,都是为了看病嘛!”
老头身后一位穿着反羊皮袄的后生附和着说:“这一冬天冷的,也没出来看病,这啥时候乔神医娶了这么个漂亮妹子?”
翠儿正在倒水,脸一红,递一碗水给这个后生,面含姣羞地说:“就是年前,俺们成的家。”
黑棉袄老头仔细打量着翠儿说:“看得出,你这肚子也就最多三个多月,刚刚显怀呢,要注意身子,可不能太累。”
反羊皮袄后生咕嘟咕嘟喝完水,把空碗递还给翠儿,擦一下嘴,不屑地说:“切,用你提醒,人家是神医的老婆,安胎好着哪!”
众人一片嬉笑。
黑棉袄老头瞥一眼后生,自顾自地对翠儿说:“你们已经把免费义诊搬到城里的神医门,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搬回到村子里来了?”
翠儿继续倒水,笑笑说:“咋不是?他看着俺肚子一天天大了,为了照顾俺,就放弃了在城里义诊。不过也是,城里地方太小,大冬天的,排队的人没病也会冻病的。”说着话,倒一碗水,把碗递到邱月影跟前。
黑棉袄老头得意地说:“我就说嘛!乔神医可不是那种不守信的人。”
翠儿开心地说:“等孩子生下来,方便的时候,俺陪他到城里给大家义诊。”
邱月影随手接过碗来正在喝水,两眼紧紧盯着翠儿,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翠儿的大肚子,只觉得羞愤交加,眼前一阵模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再也承受不了,也不敢正眼看翠儿,把空碗急匆匆递还给翠儿,撒腿就跑。
翠儿急忙喊道:“这位大哥,先别忙着走,就要排到了!”
邱月影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很快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邱月影就这样跑了一趟乔村,本想着满怀希望地去问问乔虎,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却没等着见着人,就匆匆地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城里的,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
一回到邱公馆,她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足不出户,不吃不喝,痛不欲生。回到自己闺房的邱月影,悲痛欲绝,只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一头栽在床上,身上滚烫滚烫的,病倒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到了这天午后,吴妈和蔷薇先后过来看望她,见她发着烧,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发紫,浑身打着哆嗦。吴妈和蔷薇当时就都吓坏了,立刻差人去请天爷回家,同时请郎中赶快上门。
这天晚上,邱继财才急匆匆地回到家里,把帽子、围脖和大衣刚刚挂在挂衣架上,丫鬟蔷薇就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地叫一声:“老爷!”
邱继财疑惑地问道:“到底啥事呀?这么着急忙慌地捎话儿叫我回来?”
蔷薇嘴唇抖动着说:“是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着走了两天,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声不响。我和吴妈送饭过来,发现小姐病了,烧得很厉害。”
邱继财一听,气急败坏地说:“小姐病了,找老爷回来有屁用,快去找郎中呀!”
话音刚落,师爷带着郎中行色匆匆地赶来,大家不由分说,一起向邱月影的闺房赶去。
邱月影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邱继财推门进来,郎中、吴妈和蔷薇也一起跟着进来。邱继财百般劝慰,邱月影蒙着头一动不动,郎中让她伸出一只手来把脉,她才勉强地把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郎中切中她的手腕,专注地开始把脉,邱继财、吴妈和蔷薇全都焦急地看着郎中的表情。郎中把脉过后,慢条斯理地说:“气虚瘀滞,急火攻心,并无大碍,调息几日即可。”说完,准备要给邱月影开方,蔷薇急忙笔墨伺候。
郎中随手开完药方,递给邱继财,邱继财拿过来,看也不看,直接交给吴妈说:“去带郎中领赏,赶紧去药铺抓药。”
吴妈接过药方,带着郎中出去了,蔷薇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也急匆匆地出去了。
邱继财叹口气,沉重地喊道:“唉,丫头哎!”邱月影待在被子里,似乎还在抽泣。
邱继财从身上掏出一块怀表,故作姿态地笑着说:“你把被子掀开,看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邱月影一动不动,好像还在被子里哭泣。
邱继财猛地变了脸,一把掀开被子,愤愤地说:“丫头,你能不能告诉爹,是谁惹爹的小公主生气了?”
邱月影还是不吭气,两只眼睛哭的像桃子似的,整个脸庞红彤彤的感觉已经变了形,浑身瘫软无力,冷得发抖,发嗲地重又把被子蒙在身上。
邱继财大吃一惊,女儿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敢在马王爷头上动土?他感到一阵揪心的痛,看着被子里哭泣蠕动的邱月影,一时怒火中烧。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股邪火该向谁去发作,突然表现出一种父爱般的仁慈,柔声道:“是爹不好!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没有关心你。丫头,告诉爹,你这到底是怎么啦?”
邱月影蒙在被子里,欲哭无泪,无声地哽咽着,伤心的更厉害了。
蔷薇这个时候端着饭菜走进来说:“老爷,给小姐的饭菜。”
邱继财看看邱月影,叹口气说:“唉!估计她也吃不下,先放在桌上,你出去吧。”
蔷薇顺从地把饭菜放到桌上,转身出去了。
邱继财拍拍邱月影说:“来丫头,听爹的话,先吃点儿东西。”
邱月影在被子里突然歇斯底里地发狂说:“不吃!不吃!”
邱继财疑惑地抚着邱月影说:“丫头,爹心里痛,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邱月影掀开被子,穿着睡衣,满脸肿胀,挂满了泪水,无力地趴在邱继财的身上,痛哭道:“爹呀!”
邱继财抱着邱月影,一只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竟然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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