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从东山走到家门口时, 忽听得一声驴叫。循着叫声看去,就见远处河岸边,一头高壮的黑驴正甩着蹄子向江凡跑过来。
“嗯昂——嗯昂——”
那黑驴后面,还有一群驴子, 黑的灰的,看着都比一般的驴子强壮不少。
江凡看着跑到身边停下的黑驴,笑道:“这不是大爷么,你这是带你兄弟姐妹集体溜下山来了?”
为保证家里的货有足够的车辆来运送, 江凡走的时候跟张叔说,让他在家里收五十头驴,每天一顿不少的喂碧雾丝,把这些驴子的体质提升起来, 让它们拉货时也能轻松点。
东山和西山都还有余留的空白区域, 简单地搭上茅草棚子, 这些驴子就暂时被养在上面。
江凡家门附近都是地,他的对面田地里的村民们听见了, 有一人就笑着道:“这头黑驴可聪明了, 每天天不亮就下山, 带着这群驴子到河边去啃草,天黑不用人吆喝, 自己就会上山。”
江凡惊奇:“这么有纪律?你们呢,就由着它们在田里晃荡, 它们没去把田里的秧苗菜田给糟蹋了?”
“怎么没有!”那人道, “这群驴子最开始, 还会踩进田里想啃菜叶啃秧苗,不过立即就被黑驴凶了,我见过好几次,那之后这情况就再也没发生过了,这群驴子现在可老实了。”
“都说蠢驴、蠢驴,怎的江少爷家的黑驴就这般聪明呢?”
“江少爷,你家养了头好驴啊。”
“可不,我见过一些有钱人家的马,都没这黑驴养得好。”
大爷好似知道这些人在夸它,叫声越发响亮了。
江凡捏了捏大爷的驴耳朵,“想不到咱家大爷还知道帮着管理驴群了,出大力气了。”
江凡正夸着驴子,一声虎啸忽然自背后家中传来。
驴群齐齐发出一声惨叫,不等大哥大指示,转头就跑。
大爷倒还镇定,毕竟它早就是见过老虎的驴了,只不过等那抹黄色身影从堂屋冲到篱笆门口时,大爷还是把耳朵从江凡的手里抽出去,甩甩尾巴也跑走了,然后江凡就看大爷越跑越快,不一会儿就只剩一个模糊的黑影了。
而原本正说笑的村民也是齐齐一愣,几名这回第一次来丽山村干活的外村村民,骤然见到从屋子里钻出来的大老虎,纷纷吓得啊啊直叫,双腿发软。
“老虎!这怎么会有老虎!”
江凡养了两头老虎在山里的事情,只要是常来丽山村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两头老虎时常咬着猎物带下山送来江家,好些村民傍晚时分都曾瞧见过。
不过因这老虎至今还未伤人,加上江凡就在这,所以本村村民紧张是有,倒是不怎么怕。
这会儿见到那几个吓得跌坐在田里的村民,本村村民忘记了自己当初也差点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带着一股莫名的优越感,走过去将人拉起来,拍拍对方身上的泥,“莫慌,这老虎不伤人。”
江凡歉然一笑:“几位大哥别怕,我这就带它进去。”
江凡转身,看着这只已经自己扒开篱笆门的公虎,将拱出来的虎头推了回去,“瞧你这腮帮子都快流下来了,最近伙食不错啊。”
江凡揪着虎崽的腮帮子进了屋,看得那些村民佩服不已。
堂屋里躺着母虎,见到江凡,也只是抬抬脑袋、甩甩尾巴,表示已经打过招呼了。
江凡也有快三个月没见到这对母子,自救了它们后,时间差不多一年了。刚刚那声虎啸是虎崽发出来的,虎崽如今看着已是一头大老虎,身躯发达,四肢都是强有力的肌肉。
不过见到江凡,虎崽还跟小时候一样,歪着脑袋就拱上来,急不可耐地去江凡手里找吃的。
“你稳重点,你还当你是曾经那个小虎咪呢。”江凡看着被虎爪勾出丝的衣服无奈叹气,这身衣服算是毁了。
之前收获的紫香果,现实里不能长期保存,江凡就拿了许多酿成酒保存,剩下的都存在系统包裹里。江凡拿了一把出来喂给虎崽,又掏了一颗红玉果扔给母虎。
张叔不在家里,江凡正疑惑着,就见张叔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两条处理干净的鱼和鸡、鸭,这是知道江凡回来了,立即就去摘菜,准备晚上做好吃的呢。
张叔虽是下人,但见到江凡,他跟那些疼爱小辈的长辈一个样,从篮子里掏了两颗新鲜的西红柿洗了让江凡吃。
“谢谢张叔。”江凡点着虎崽的脑袋,让它老实待着,然后去洗了手,抓起一颗西红柿咬了一口。
因有恒温树,许多蔬菜也脱离了时节的局限性,村里人家的西红柿还没结果,他家的已经可以吃了。
江凡边吃边跟着张叔去厨房,想看看他晚上做什么好吃的,他一动,屁股后头就跟上了一只贪嘴的虎崽。
张叔也是一点都不怕虎崽和母虎的,他比划着手势跟江凡说,从他去上京后,这对母子隔三差五地就会叼着猎物下山一趟,以前果子都是江凡在喂它俩,江凡不在后,它们就跟张叔讨吃的,所以张叔与这俩老虎也混熟了。
例如此刻,张叔在旁边将鸡鸭砍成块,虎崽就蹲在旁边仰头看着,这是碧雾丝养出来的,肉质比它们常吃的好很多。
张叔把砍下来的鸡头鸭头喂给虎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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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顿好了?”江凡问。
“好了。”张书墨说,“东山那边有厨房,等会儿我搬几袋米过去,再跟村里人买点菜,先对付晚上这一顿,明日再上镇买。”
他们回来时,镇上卖肉卖菜的早收摊了。
江凡沉吟道:“米搬过去,菜就算了,你带几个人去家里菜园里摘了给他们送过去,再提几只鸡,其他不够的,再跟村里买。”
这些退伍兵,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毛病,既然是要让这些人跟着他长期做事,为了自己货物的安全,这些人也还是再健康点好些。
张书墨应道:“那我现在就去。”
在张书墨带着人摘菜的时候,东山那边,一群大老爷们也正熟悉着新的环境。
他们的住处就与染坊隔着一面墙,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工人们忙碌的声音。
“这村子的风景真不错。”一名脸上有道疤,看着凶恶的汉子,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跟旁边的人说。
他们才进村,就看到许多人家屋前种着花,后来更是经过大片大片的花田,那些花一簇簇的,可真好看。等到了东山下,一眼就能看到山脚下成片的大红色花树,旁边的平地上,一面晾晒着各色的丝线、成布,还有许多大妈大婶在另一边整理花瓣,手上忙个不停,嘴里还聊着天,脸上带着笑,好像很轻松快活的样子。
“不好的话,王爷也不会挑这个地方来养身体。”
“你们说,那江郎君与咱们王爷是什么关系?”有人八卦道。
被他问的人斜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行啦,如今我们可是江郎君手下的人。”一个走路有点瘸的人说道,“都快把床铺整理一下,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也好早点歇歇。”
这人叫苗三,是少数几个腿有问题的人之一,以前就是个领队。大家都挺愿意听的话,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散开,铺床的铺床,扫地的扫地。
待他们都忙完,隔壁的工人都已经收工了,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有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觑了一眼苗三:“三哥,张管事有说咱今晚吃什么吗?”
苗三轻拍了他后脑一下,“还能缺了你一顿饭不成?”
正说着,便见宿舍的入口处传来响动,为首的张书墨领着几个人走进来,要么挑着箩筐,要么背着背篓,里面都是绿油油的新鲜蔬菜。
还有人扛着几袋大米、面粉进来,后面几个人提着十几只活鸡和几尾鱼。
张书墨指挥着人将东西都放进厨房里,对苗三道:“苗三哥,家里厨子不够,只能辛苦一下你们,自己动手做饭了。”
苗三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累了张管事跑这一趟。”
张书墨拱拱手,“天色不早,便不打扰诸位了,还差什么,只管来寻我。”
“多谢。”
等张书墨走了,原本还矜持着的大汉们,关上大门,齐齐涌进了厨房里。
“看看有什么菜?”
“有辣椒!”
稍微懂一些的人就说:“市面上的辣椒最少还要等十天才到采收的时候呢,这些辣椒应是暖棚里长出来的。”
这个时代,造一个暖棚的价格是绝对不低的,里面种植的蔬菜都是有钱人家才吃的。
“还有黄瓜呢!”
“那黄瓜也挺贵的……”
“哇!西红柿!”
“……江郎君好大方。”
送来的蔬菜,看着大部分都是暖棚里种出来的,价格都不便宜。
“三哥,我们晚上真吃这些啊?”
有些人还是挺忐忑的,他们这些人,从战场上退下来,因为身上这样那样的毛病,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他们这几年里,吃得最好的就是跟着江郎君和安王从上京到村子这一路了,平常时候顿顿杂粮稀粥咸菜干饼子,偶尔才能攒点钱打打牙祭。
苗三道:“瞎担心什么。你们忘了那娇颜阁是江郎君开的?有那恒温树,这些菜对江郎君来说,不过寻常。”
“哦哦!差点忘了这一茬。”
他们却不知,这些蔬菜,贵的压根不是恒温树的成本,而是用养料种出来的积存在蔬菜里那对人十分有好处的特殊能量。
“嘿嘿!那这几条鱼咱们也炖来喝汤吧?”
“炖呗,都没气儿了你还想留着明天啊。”
“让麻布做,他炖的鱼汤特别好喝!”
“我来我来!”麻木撸袖子提着鱼就到水井边去了。
“还有十几只鸡呢!三哥,咱们宰了吃么?”
看着个个跟馋鬼似得盯着自己看的兵,苗三一笑:“宰吧,宰五只,我来做。”
众人欢呼一声,便各自分工,很快就忙开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来阵阵香气。
“好香啊!”有人问负责炒菜的人,“放了什么调料?”
炒菜的人也是一脸陶醉,“没放什么啊,菜才下锅……”
有人拿着筷子往锅里插,“熟了吗?咸不咸,让我尝尝味道吧。”
“你尝味道吃那么多啊,一锅都被你夹没了!”
“让我也尝尝!”
不论过了多少年,这群已是十分富有不缺好东西吃的大汉们谈起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美食,便是初到丽山村吃的这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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