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桌子上众多客人的奉承,皮磊志心中乐开了话。。什么练兵不练兵,统统都是他娘的屁话。食堂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些临时工。说穿了讲,也就是一些上不了大台盘的厨师。
再说,一个普通食堂,平时也就是做一供应jǐng察吃的家常菜,用得着养上一级厨师吗?就是你想养,你能给人家多少报酬?高了以后,经费上不合算,低了以后,人家也不愿意在你这儿蹲着呀。
为了今天这么一桌酒席,皮磊志特意把海滨最有名的饭店‘望海大酒家’的师傅给请了过来。所有的菜肴和餐具,当然也是从那儿搬过来的。说起实际花费来,要比到饭店去请客还要贵上许多。呸,他娘的,都是上面在自找麻烦。只是这种话,皮磊志也只能放在心里却不好公开说出来。
你以为,仇处长是傻子,会看不破其中的奥秘吗?错,人家明白着哩。仇部长是搞后勤服务的人,整天干的就是奉承领导的事。这么一点小小的伎俩,人家怎么会搞不明白!仇处长之所以会那么样的问话,只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哩。
不但是仇处长看得清楚,在座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不说破而已。上面下来的人,当然会要在口头上说要严格执行省厅规定。如果下面的人有谁真的那样做了,那就绝对是傻逼一个。
就象仇处长这行人的接待,如果真的按照标准进行接待,肯定不会满意。尽管嘴上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表扬你们是廉政的模范。带来的后果,是应该有的物资和拨款没有了,当然也就更谈不上额外的支持和帮助了。
既要让上面来的领导吃得好,还又要让领导吃得没有负担,这就是皮磊志这种基层局长应该考虑的事情了。戏法人人会变,就看你变得妙不妙。象今天这样,皮磊志的表现,无疑是得到了满分。既没有去饭店,还又取得了比去饭店还要好的效果。
这时还没有禁酒令,如果有了之后,象皮磊志这样的基层领导,还是会变着法子让客人喝好喝足。怎么办呢,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酒灌到矿泉水瓶子里。嘴上说的是水,这总不违反禁酒令。至于真实喝的是什么,斟酒的人知道,喝酒的人也知道,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或者换一句话说,那就是掩耳盗铃,对上面的人有个交待罢了。
有了皮磊志这么独具匠心的安排,一席饭当然是吃得皆大欢喜。到了最后,仇处长喝得是歪歪扭扭的走人。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拍着皮磊志的肩膀说:“老皮,你不错的。有你这样的局长,我是不会犯官僚主义的,我是会多来几次的。”
“欢迎,欢迎。领导能赏光,那是我皮某人最大的荣幸。”皮磊志乐得开心大笑着。别的领导来到基层视察,除了表面风光以外,只会多消耗招待费。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基层jǐng察局领导的乌纱帽,是在地方zhèng fǔ领导手中抓着哩。唯有后勤处的领导来了,那是财神上门,哪儿还会有嫌麻烦的道理。
送走客人的皮磊志,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一边在食堂门口打着饱嗝,一边在散步发散着酒气。他娘的,别人都只看到强盗吃肉,就没有看到强盗吃苦。老子容易吗?不但要陪着喝酒,还想想方设法地让领导满意。没有这么样耍花招,上面的物资和票子会那么容易的流得下来吗?哼,城区这一块,没有老子在这儿给撑着,rì子怎么会过得有如此舒服!如此的滋润?嘿嘿,自己能和仇处长拉上了关系,以后到省厅的好多事,都能减少好多麻烦。
就在皮磊志不停地自我表扬的时候,一个年青人拿着洗刷好了的碗筷从食堂门前经过。皮磊志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出是前来实习的jǐng校学生王军。放在平时,他也懒得招呼这种学生娃。只是想到了任笑天的事,他也就破例的开口招呼道:“那边跑的年青人,是小王吗?”
“皮局长,是我,王军。到了这么晚喽,你还没有休息吗?”听到局长主动和自己说话,王军赶忙跑了过来。看到当官的和自己说话,那是一定要跑得快快的。
皮磊志先是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才故作关心地问道:“小王,怎么会拖到这么晚才吃饭?工作嘛,永远也干不完。年青人,要注意身体哦。”
“局长,没有事的。我年青,多做一点也能多长知识。”王军赶忙回答说。他倒也说的是大实话,跟在任笑天后面时间虽然不长,还就多长了不少见识。
王军没有想得到会碰到局长,更不会想得到局长竟然认识自己这么一个来实习的学生,心情当然是十分激动。再听到局长对自己这么关心,更是感动。用热泪盈眶有点重了一点,说话时有点颤抖倒也是事实。
“嗯,不错,不错,小伙子有培养前途。给我说说,今天干了一些什么工作。”皮磊志打了一个酒嗝,关切地问道。就这样,两人站在食堂门前的鱼池旁边,王军向皮局长报告了自己一天的工作情况。
听来听去,皮磊志也没有听得出有什么进展。只是到了当事人的家中直言了一圈,还有嘛,就是提审了犯罪嫌疑人,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嘛。不过,皮磊志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的。到了最后,他还叮嘱说:“呃,小王,不错,不错的嘛。你跟在任所长后面好好学习,有什么新的进展,要及时向我报告哦。”
“任所长,皮局长和熊队长都对这个案件很关心哩。”小孩子嘴里藏不住话,才参加工作的年青人也是这样。第二天一早,王军看到任笑天以后,就把皮磊志查问案情进展的事给说了出来。
“哦,是吗?他们是领导,关心这起案件的进展,也是应该的。”任笑天嘴上这样回答着,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关心?呸!是在想看我的笑话。不过,这个案件倒是让本少爷有了兴趣。弄得好的话,也许能让皮磊志这种没有化的人,抱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们今天干什么呀,任所长。”看到任笑天对皮磊志关心的话题不感兴趣,王军也就识相地关上了嘴巴,转而兴致勃勃的问起了今天的行程。昨天下午,王军跟在任笑天后面跑了半天。虽然时间不长,却感觉到自己长了不少见识。他感觉得到,就冲着那一个‘穷’字和一个‘壮’字,也是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不干什么,去帮张粉香种麦子去。”时值九月底,正是种植冬小麦的时候。jǐng察不办案,却去帮老百姓种麦子,这倒是个新鲜事。还好,王军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再加上任笑天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就导致他二话不说就跟着跑。
任笑天这样做,也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的。昨天晚上,他就已经进行了核查。发案那一天,确实是农历初一。不但没有月亮,而且是天很黑,黑得有点怕人。也正是因为这么个缘故,才会让人记得特别清楚。
既然是这么一番情况,那张粉香说亲眼看到罪犯是樊群林,这就值得让人好好思考了。不管罪犯是不是樊群林,这个‘亲眼看到’的说法,都存在一定的问题。如果说是张粉香在说假话,她又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任笑天去帮张粉香家种小麦,倒也不是为了作秀。法院没有当庭判决樊群林有罪,而是把案件退回了jǐng察局。这件事本身,就让张粉香有了逆反心理,说这是有钱人的世界。因为樊家有钱,因为樊家用钱找通了法官,这才没有能够判得下来。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jǐng方再反复上门去求证,张粉香能不发火才是怪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帮助做农活的形式来接近她,让她不好意思对抗,让她主动说出有关情况。这样的工作方式,大机关的人不屑于用,也用不了。只有象任笑天这种来自于农村,又在派出所工作的jǐng察才会使用。当然,这也是很管用的方法。
翻田,松土,播种。任笑天一手夹着竹篮,一手抓着麦子往田地里撒去。王军虽然不会做这些有点技术含量的事,站在一旁帮助做点接接拿拿的体力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由于不懂行,也就弄得一满头大汗。
“任所长,擦把汗。小王,喝碗茶。”张粉香热情地招呼着。“行,谢谢大嫂。小王,我们就歇一会。”“大嫂,谢谢你。”“任所长,我知道你也是个实在人。有什么事情要问,你就尽管问。”
人心都是肉做的。看到任笑天和王军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张粉香当然会被感动。乘着大家都坐在田埂子上休息的机会,她也不等任笑天发问,就主动扯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