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对于许多事物,人的第一印象是极为重要的,甚至于这一印象会左右人们的意识,当然是在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之中,爱丽丝驾驶着从租车行租来的一辆“金鹿”轿车,在邯彰地区进行着她的采访,汽车空调引来的暖风让她充分享受到了和煦如春的温暖,平坦的高标准的柏油公路,更是让她得已享受驾驶的乐趣。
无疑这里的一切,在她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她的心中总是不断的涌现出一种愿意定居于此的感觉。
不过随着对邯彰探访,她的好奇心或许谈去了,但是更多的疑问却在她的心底浮现出来。作为一个不知疲倦的确记者,她为这次“旅行”拟定了周密的计划,坚持一天花10-20个小时去参观工厂、合作社和公务机构,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的她,根本就不需要他人陪同,这却使得她得已更真实的了解这个地方。
但了解越深,越多的疑问便不断的在她的心底涌现着,正是带着这些疑问,她再一次回到了邯郸,八天前,她来到了这里,试图了解这个地方,而现在,当探访结束之后,她又带着新的疑问回到了这里。
黄昏中,鸟儿啼鸣着飞过原野,晚霞把天边染成一片黛红色和金黄色,在这个黄昏中,在回到饭店之后,爱丽丝从前台得到一个留言,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期待已久的机会——直接采访管明棠本人。
而为了这次采访,她可以说做足了功课,她千方百计的搜集到了与管明棠有关的一切资料,甚至还特意罗列了一些问题,以便获得采访批准,毕竟她是一名自由记者,而不是大报社的记者。
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爱丽丝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又一次,她拿出了采访记录本,开始为明天的采访做起了准备。
邯郸新城区,专员公署。
2月26日,早早的爱丽丝来到了专员公署,在新闻官的陪同下,在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后,新闻官把爱丽丝带到了专员办公室隔离的会客厅。
不一会儿,便有轻轻的脚步声,门开了,一个极为年青的青年出现在爱丽丝的面前,尽管在许多农民的家中,她看到过他的照片,但相比于照片上的他,他本人还是太过年青的了,以至于在初见他的瞬间,爱丽丝生出一种错觉——他比自己还要年青!
“你好!爱丽丝小姐!”
走进会客厅,管明棠面带微笑的握住这个从美国来的女记者的手说道:
“欢迎你,欢迎你来到邯彰!”
对于外国记者的采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至于现在能推也就推却了,尤其是对于一些历史上比较“知名”的驻华记者,不过在得知这个23岁的女孩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带着一些疑问想要采访自己时,管明棠还是同意了她的采访,一是因为她的年青,而且还是一个女士,二则是因为她的问题,如此之多的记者,只有她看到了那些问题。
爱丽丝打量着面前这位专员,他的精神状态显得非常不错,他衣服整洁,和大多数中国官员一样,穿着一身中山装,他连风纪扣也系得紧紧的。
落座后,管明棠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记者。
“爱丽丝小姐,之前,你委托新闻联络处递来了几个问题,我想我们应该直接进入问题,你觉得呢?”
“好的,管专员!”
流利的带着上海腔调的汉语从爱丽丝的口中吐出,心知眼前的这位专员公务也许极为繁忙的她翻开记事本,直接切入了她此行的目的。
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中,爱丽丝则接连提出她的问题,这些问题既然涉及到邯彰的政治,同样也涉及到邯彰的民生,以及这里进行到的诸多的“试验”,至少在邯彰专员公署的对外宣传中,他们这里进行的是一场“伟大的试验”。
“……成功?”
摇摇头,管明棠认真的的回答道。
“我并不觉得,这里的一切是成功的,实际上,在涉及到民生事物上,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做到成功,因为社会是在进步的,而随着社会的进步,对于成功的定意也就会发生变化,如果一味的固步自封,认为自己取得了成功,而不思进取的话,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历史和国民所淘汰。”终于,在最后一个问题得到回答之后,爱丽丝认真的看着管明棠问道。
“专员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
“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看过一些报纸,在报纸上,有许多人根据对这里的访问,对外宣称,这里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是因为您采用了苏联的模式,所谓的合作化村社,实际上就是苏联集体农庄的翻版,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一个道理,那就是苏联模式是可行的,而且适合中国的,并且是唯一能引领中国走向富强的方式,对于这个问题,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在爱丽丝的这个问题中,管明棠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笑容消失了,眼望着前方,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反问道。
“那么爱丽丝小姐,您觉得的呢?”
在反问时,管明棠的心情显得有些沉重的,有时候,他很难去理解一些人,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把邯彰的成功,归根于“苏联模式”的成功,全然不顾这里的现实,似乎借此向那些不明真相者证明一个所谓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就是,只有苏联的模式才可以拯救中国。
“首先,这里绝大多数企业都是私营企业,我想,这一点便是苏联模式下不允许存在的。”
管明棠的辩解是缓慢的,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嘲讽的味道
“至于合作村社等于集体农庄,我的回答非常简单,以苏联模式来看,所有的土地以及其它一切生产资源都是属于国家的,他们在革命后将所有的土地以及个人生产工具都收入集体,根据苏联的余粮征集政策,农民除去留有基本口粮之外,所有的余粮都需上缴——因为土地和生产资源属于国家,嗯,换句话来说,在苏联所有的农民都是佃农,或者说农业奴隶……”
在过去的两年间,邯彰的报纸总是不断的暴料“苏联”的内幕,从残酷无情的“余粮征集制度”到古拉格农场,再到“12岁即为成年,既可处决”,从乌克兰大饥荒再到32年33年大饥荒,以及饥荒期间以饿死百姓为代价仍然不断出口的粮食,甚至扩大了数十倍,大量的照片,甚至影像资料通过电影片头前的电影新闻传播至全国,而“农业奴隶”则期间发明的名词,并用“农业奴隶”与十月革命时“给予农民以土地”加以对比。
而面对苏联大使的抗议,并且说这是污蔑,但是祥实的影像资料却很是震撼人心,不过虽是如此,管明棠依然遭受着来自国内的颇多指责,甚至包括他最尊敬的一位大文学家,也曾在报纸上指责过他,为此还落下了一个“极端反动”名头。
不过对此,管明棠并没有任何恼怒,反而在他病重时,派人送去了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青霉素,也正因如此,他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在去年十月份去世,但是这一切并不妨碍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偶尔因为邯彰的对苏态度,对自己的指责与抨击。
不过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是向他发出了邀请,希望他在合适的时间来邯彰访问,也许到那里,自己将有机会同他会面,或许自己无法说服他相信“苏联故事”,但却可以让他相信“邯彰的事业”。
“但是在这里呢?这里的合作村社之中,生产资源却是属于个人的,合作村社的职能是将零散的单个农户组织起来,使其在面对市场时处于强势地位,而非任由市场欺榨。”说到这里,管明棠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集体与个人,其实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区别,在那个模式中,他们强调的集体,为了集体是可以牺牲个人,在集体的面前,个人的利益是不值一提的,甚至可以说是罪恶的,而在这里呢?我们或许支持集体主义,但我们的集体主义中并不排斥个人主义,我们鼓励的是以个人的成功,成就集体的成功,而非以所谓的集体的成功去掩饰个人的悲惨……”沉默片刻,管明棠接着说道:
“不过呢?对于一些人的张冠李戴,我想或许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们却无法掩饰一点——总是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当他们试图为创造所谓的人间天堂而不惜一切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我希望……”
将视线投向远方,管明棠看着面前的女孩,神情凝重而且越发的严肃。
“我希望那扇大门永远不要打开!”uM.…"’,
沉默片刻,爱丽丝看着神情凝重的管明棠,反问道。
“那你觉得的,你在这里打开的是一扇什么样的大门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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