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都市 > 问棺 >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三)

问棺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三)

作者:七小皇叔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3-12-27 14:26:03 来源:八八读书

三叔家比豆丁家还破,久未修缮的院门噗嗤噗嗤跑着风,院子角落里堆着几个铺了灰的簸箕和篓子,架子上葡萄藤早枯了,垂着几个风干了的丝瓜瓤,并一溜硬得同木头似的熏肉。

想来是晓得不大会被主人光顾了,连熏肉也垂头丧气的,吊在将断未断的麻绳上,像是悬了梁。

宋十九几个径直进了里屋,婶娘掩着口鼻,未说话便是哭,落了两滴泪又揩了,更声叹气:“不中用了。”

宋十九握了她的手,轻拍两三下:“不必慌。”说罢便往榻边去。

屋子小得很,一溜人进去便显得挤了,小豆丁不想让婶娘晓得自己呕血了,只捂着布条睁着清亮的眼珠子,三叔躺在木板床上,咳得一声比一声大,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喉咙里的痰汩汩地响,好似要将他捂断气。

他的脸色比外头的熏肉还灰黄些,两颊已不剩几两肉了,眼珠子突出来,死鱼似的泛着白,地下同嘴边是黄黄红红的呕物,他虽是农家,却向来爱干净,如今是顾不上了,连意识也不大清晰。

他脱力地躺回枕头上,像是被抛进去的,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握成拳头,一下下砸着木板子,他嘶声喊着:“他娘,他娘啊——”

婶娘忙拭了眼泪上前去,“嗳”一声。

他晃悠着脑袋,却是更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出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难以遮掩的腥臭,他却硬生生咽回去了,混混沌沌地望着天花板,问:“阿顺啥时候回来呢?”

婶娘一怔,随即伏在床边掏心扯肺地哭起来。

小豆丁抬脸看宋十九,脆生生说:“阿顺哥月前就烧了。”

婶娘那时不干,扯着他衣裳求好歹留个全尸,村里头的壮丁却不由分说,将婶娘一把推了,粗布一裹便将阿顺抬走了。

那几个壮丁,没撑过三两日,也烧了。

小豆丁想,烧了也好,这寒冬腊月的,往后便不冻骨头了。

他又有些怕,你说都成了灰,底下的爷娘还认他不认呢?他新习的三字经,是背给谁听呢?

他自个琢磨着,未同宋十九说。

思绪戛然而止,似被人扼住咽喉,咳嗽声和哭泣声也戛然而止,和风干的丝瓜瓤子一齐入定,画面停在最撕心裂肺的一刻,停得荒诞而滑稽,像糖人师傅捏了最大开大合的一段戏,将精彩纷呈的表情定格下来。

悬停的光线似一根根任人摆弄的丝绦,浮尘点点是极好的装饰,宋十九的发尾一动,走在光线间,脸上明明暗暗,缓慢地变幻着阴影。

李十一呼吸起落,看着她几步走到床边。

她未回头看李十一,却也未将她定住,李十一心知她有旁的打算,便将烟杆子抽出来,食指一探架格在右手间。

宋十九却未急着动作,只垂头望着被定住的三叔,像是在仔细搜寻着什么。

过了一会子,便听得“吱吱”的声响,似幼鼠觅食的尖叫,却要小上许多,若不是此刻安静得过分,怕是压根不能入耳。

宋十九侧耳听着声响,耳廓一动,手腕翻转如倒挽剑花,玄铁扇绕着指尖圆满一转,疾如闪电地敲向三叔的中庭、灵墟、鸠尾三穴,胸前的散尘被震得一抖,“吱吱”声惊乍乍地叫起来,好似被烧了尾巴。

李十一凝神细看,三叔的身子骨里迸出几条蚯蚓似的线虫,却比蚯蚓小上许多,不过棉线宽,浑身金黄无眼也无口,叫声仿佛是从天灵盖里震出来的。离了人体,那线虫在空中摆动几下,便直冲宋十九面部,宋十九反手握扇柄,“哗啦”一声将扇面抖开,轻扫两下挡住袭击,弹指一震,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她只用眼尾扫了一眼身后,还未收回视线,便见两张蓝盈盈的符纸贴上线虫,顷刻烧了干净。

宋十九侧回头,眼神落在李十一捏了符纸刚刚收回的手上。

二人未再说话,只如法炮制地将小豆丁身上的疫虫敲出来,烧了入肺的三两只,宋十九将扇面收回,簪于脑后,肩头一动,法术尽消,婶娘的哀嚎片刻未停地响起来,三叔却好似被掏空了力气,沉沉睡了过去。

小豆丁眨巴两下眼,心有所感似的摸了一把胸口。

他转脸看,却见方才还在自个附近的宋十九此刻靠在墙边,后脑勺搭在墙上,仰着下巴,有些困倦了,李十一站在她身旁,将一柄不晓得何时掏出的烟杆子收好。

宋十九哑着嗓子说:“走罢。”

眼神是瞧着三叔同婶娘,话却是对李十一说的,李十一颔首,同她一齐掩了门出去。

许久未使招式,方才也不晓得是不是抻着了筋,李十一的掌根处有些疼,她一边走一边轻轻揉,拇指将连着无名指同小指的手筋挨个推开。

“方才那个,是疫虫。”待走到空旷的街道上,李十一才开口。

“是。”

李十一看一眼她:“你便是这样救他们?”

宋十九垂下眼,摇头:“西王母掌管人间刑罚,散播瘟疫。疫虫便是她所布下,自树根里生发,藏匿于五行之中,金木水火皆可依附,成百上千,生生不息。”

除非,将所罚之人惩灭干净,疫虫失其宿主,自取灭亡。

而宋十九方才所做的,不过是清除入肺的两三根,暂缓其病势罢了。

它还会自头发里生出来,自脚底板生出来,自指甲缝里生出来,一寸寸占领他的肌理,侵入五脏六腑,最终耗尽肺气,咯血而亡。

她将病主冻住,再灭疫虫,虽能解救一时,却终究是一己之力,难抗万敌。

有好些回,她白日里眼瞧着好些了,第二日一睁眼,便听得小豆丁跑来说那家人在夜里死了,一早便烧了。

无孔不入的忧惧最令人窒息,也最令人无可奈何。

她好些天未睡过好觉,直到躺在李十一身边。

她眼神里的落寞明显极了,李十一靠近了些,手背垂下来,轻轻挨着她的。

宋十九未挪开手,细腻白净的肌肤同李十一摩擦两下,动作里有不大明显的依赖。

李十一看一眼她鬓间的簪子,又问她:“这是你的法器?”

“是,”宋十九偏了偏头,“叫浮光。我自黄山云谷中拿回来的。”

浮光掠影,扇如其名,宋十九使起来正正是行云流水,如梦似幻。

更令李十一在意的,是宋十九主动同她介绍了,眼里的无助也被温温的眸色逐渐替代。她对李十一的依恋未减分毫,只要李十一同她说说话,她便能好一些。

她动了动嘴唇,未同李十一说,她这扇子原本是执在手上的,取回那日偶然想起阿音打螣蛇时用骨扇的招式,便同她一样插在了发间。

她那时有些想念阿音,未说出口,是怕李十一问她——那么我呢?

你有没有想念我呢?

有些话人们通常不想答,是怕怎样说都不够。

夜凉如水,李十一仍旧同宋十九一起睡。这日宋十九歇得很早,想来是施了术法乏了,来不及有什么百转千回的小心思,便背对着李十一睡了过去。

李十一闭着眼,在寂静而疏离的月影中回想白日的事由。

床板忽然颤了颤,地板上想起扫帚扫地一般穿梭的声响,李十一蹙眉,睁眼环顾四周,却再没什么动静,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沉睡的宋十九,又将眼阖上。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十一朦胧的意识被一阵错落的低吟勾醒,那吟哦声极其克制,似是痛苦,又仿佛是无力,自喉头里叹出来,混着青涩的果味同陈年的酒香。

汗涔涔的香气弥漫开,若有似无地铺了一层薄雾,身旁的被褥微微耸动,似尽了冬眠的春虫正在破土。

李十一心尖一颤,霎时便清醒了大半,依着月光望着宋十九。

她浑身冒着灼人的热气,一浪一浪的,棉布寝衣的领口敞了一小半,露出汗涔涔的脸颊同肩膀,她的背脊轻轻抖着,湿漉漉的青丝贴着纤长的脖颈,弯弯曲曲地爬进衣裳里。

她动一下,那发丝便扯一下,在白玉似的肌肤上形色分明,弯曲的形状似有了匍匐的生命力,是杯中弓,是青蛇影,射杀枕边人岌岌可危的理智,咬住枕边人克制已久的的情思。

李十一心跳如雷,探手扶住她的肩膀,指腹勾勒过锁骨的浅窝,最后以指尖抵着她的下颌,想令她转过来。

手上还未舍得用力,却觉天翻地覆,她被带着热浪的宋十九欺身扑上来,两手将她按压在床榻上。

一截被光晕裹住的龙尾自被衾里探出去,拖到地上,沿着墙根缓慢探索。

“我在换麟。”宋十九微微喘着气,桃花酿似的一双眼盯着李十一。

蛇要蜕皮,龙要换麟,是她这几日法术用得过多,肌体有了感应,要给她一副新生的铠甲。

她的眸子一冷一媚地眯,到底显出了些不受拘束的野性来,她望着李十一的薄唇,将鼻尖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蹭,轻声说:“我的身子弱得很。”

墙根处的尾巴一扬,贴着木柱蹭了蹭。

她又软绵绵地说:“我的理智也弱得很。”

话音未落,身下的李十一微抬下颌,干脆利落地吻住了她。

龙尾摆了两下,最终以退为进地搭在地上,将木板敲出湿哒哒的声响。

天大地大,也不过就只一双爱人,去他娘的误会争执患得患失。

——我只晓得,我十分想要你。

宋十九的吻落在意中人的下颌,摩挲颈部的脉络,又爬上凸起的丘陵,隔着略粗的棉布,轻轻地啃咬,她仍旧多少有些赌气,在来回拉锯中感受李十一的变化。她唇间坚硬的顶端是李十一的不近人情,软糯的支撑却是李十一的柔情蜜意。

她需得反复品尝,才能将她隔着布料的爱情悉数含入口中。

未有下一步动作,宋十九却停了下来,注视着李十一的双眸,温声说:“我想……”

“可以。”李十一的回答很轻。

“不是。”宋十九摇头,将下唇一咬,似抿了一片花瓣似的,略勾了一下便放开,她更正:“不全是。”

“可以。”李十一仍旧是这一句。

她顿了顿,又道:“我帮你。”

她不用宋十九将话说出来,她明白,不止是今晚,宋十九想要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宋十九原以为李十一又会同她争论,怪她感情用事,却不曾想李十一说——我帮你。

她和解的姿态摆得诚意十足,将这三个字说成了一句情话。

宋十九把头枕在李十一的颈窝,觉得莫名动听。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