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暻这些天很烦,不是一般的烦!
明明那叛贼已经撤出太原城了,自己带着人兴高采烈刚住进原太原府太守大院,却在晚上刚举办庆祝宴会的时候,城外喊声震天,手下将领慌慌张张来报告说杨戈远又回来了。转 载 自 我看 書齭
满座都是劫后余生的太远富商大贾啊,那一刻全部将目光向自己投过来,虽然那哀求庇护的眼神令自己很是感觉良好,但这个时候明明自己已经信誓旦旦向众人保证敌人不会再回来,却话音未落便不得不出尔反尔收回承诺,好歹令他面子上很是过不去。
怒气冲冲带着人马小心翼翼赶到城头上,卢暻直骇了一大跳,满山遍野都是火把,火光中旌旗冲天杀声动地,到处是“打破太原府,活捉卢老儿”的喊杀声。
卢暻那时候只觉满身的鲜血都要向着额头冲上去了,立足不稳蹬蹬后退两步去,若不是人扶着,恐怕便要跌落城下。
自己那儿子还算争气,慷慨激昂能说出“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等话,然后慨然下城上马挥军杀出去,但奈何跟那杨家小儿不能相比啊,劈头盖脸一阵箭雨,骑兵一时俱发左突右冲差点又进了太原城来。
自己原来是很怀疑那满山遍野的火把是不是敌人的疑兵之计,但后来弹汗山骑兵冲杀出来时候,那些火把或有熄灭,但震天价的喊声,却令自己着实听了个清楚,城外此刻的贼众,绝对有数万人马!
后院脚步声响起,有人出来了。
卢暻赶忙迎上去便问道:“公子伤势如何?”
白发苍苍的三个郎中,其中一人布衣草鞋精神矍铄,那是太原府有名的民间大夫。老头儿抬头看了看样貌有些苍老的刺史大人,低头道:“公子不过箭伤,休息几日便可无碍,大人不必担心!”
“箭上可有毒?”
“无毒,乃是一般箭矢,平平常常!”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三位,请外堂用茶!”卢暻难得没有摆出父母官的架势,颇是和蔼向三人道了谢,便有人进来请了三个郎中去外堂——太原府一日没有真正解除弹汗山威胁,卢暻一日不能回邺城,便也只好将太原府作了行辕对待,太守府自然也便成了自家后花园。转载 自 我 看 書 齭
“大人,巡逻斥候回来了!”亲兵将领蹑手蹑脚进了内堂,看着皱眉端坐椅子上苦思的卢暻,有心不去打扰,却也不敢不报军情,嗫嚅半晌方道。
“情况如何?”卢暻也没有怪罪他大热爱自己静坐,挥了挥手问道。
“牛家镇牛家村猎户们,见到有数千骑兵经过而东进,虽语焉不详,但这些骑兵当先一人,红马铁戟,自是杨戈远不会错!”
“嗯?东进?难道说……这小子目标居然是邺城?”卢暻一惊,手中的茶杯再也不能拿稳,晃动间水滴洒出来,溅了他一手。
亲兵将领不敢多说,只躬身等待卢暻决议。
卢暻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不能明白弹汗山人马动向的意图,自语道:“数千人便奔邺城而去,不说沿途多少人马严阵以待,便是我邺城留守,不下三万精兵强将,这一点,杨戈远不可能不知道。唔,那牛家村的猎户,说的情况可详细一点?”
那将领急忙道:“那几个人,是给弹汗山叛军一把火烧了村子之前便逃上山去的,不过那杨戈远虽然烧了牛家村,可能是时间原因,倒也没有杀人,匆匆忙忙便离开了,大火起来时候,牛家村的老弱都进山了,只这几个猎户胆大,天明时候下山来查看情况,却正遇上咱们的斥候队去!”
卢暻眼皮一跳,盯着亲兵将领看了半晌问道:“是你审问那几个猎户的罢?你看他们有没有说谎?”
亲兵将领心下一跳,却面不改色直视卢暻道:“属下详细审问了这几个人,他们虽然手有老茧体魄强健,但属下也向别的村落打问过,这几人,是牛家村猎户无疑。而且,这猎户领头一人,乃是前几日,便是那杨戈远率军出城那一天与邻村葛家女儿成亲,定然不会有差错的!”
卢暻收回目光低头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笑道:“嘿,这小子,比他那先辈可厉害多了,大有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架势!”
那亲兵将领不敢答话,却卢暻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喜悦笑道:“弹汗山叛军举动,此时已然无疑,你可知之?”
那将领脸色平静,正容道:“大人远虑,属下不及,还请大人指教!”
他是清楚的,这卢暻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教训别人,或者说他平生最好显摆——作为冀州刺史的属下,最好的不是能征善战能掐会算,而是时刻将“深谋远虑”的机会让给刺史大人,便如此刻,这将领心下已然“明了”弹汗山大军的举动意图,但在卢暻面前,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只要大人略一提点便“恍然大悟”,正好显出大人的高明,同时也不会让自己表现的愚不可耐。
果然卢暻大笑过来伸手拍拍将领肩膀道:“哎呀,你还年轻,这弹汗山里面,是有高人的,若非老夫多活了几年,还真要给他们骗过去。”
那将领身子一抖,急忙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小步移动过去捧起茶杯来双手奉在卢暻手边笑道:“属下愚鲁,大人赐教!”
卢暻笑眯眯看着院中斑驳阳光与翠绿草树,安然享受了一小会这种良好的感觉,才开口道:“不过是声东击西,杨戈远真正意图,还是在太原府的!”
那将领果然配合,作出一副皱眉苦思的样子来,伸手去挠挠头,讪笑道:“大人高深莫测,属下还是不能领会……”
卢暻也不着恼,起身缓步走到一张大幅图子面前站定,以手指着太原府周围划下一个大圈,又点点这个圈子道:“你看看,这个太原府,好地方啊!可说扼守东南西北交融衚衕渠道,端得重要非凡。杨家这小子,道听途说一些风闻传说,阴谋颠覆我大周王朝,虽痴心可笑,但其目光,还是不差地!这太原府,便利交通,又是东边青州豫州冀州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且地势开阔勾连四方,不但极利于四下攻掠坐大而威胁长安,而且,劫掠三州送往长安的粮草商道,不用自己辛苦便可享成,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啊!这一下,你可能明白?”
这时候,那将领若还是表现出愚鲁不堪的样子,卢暻必然不喜,当下那将领一拍脑袋,目瞪口呆了半晌便道:“原来如此,若非大人点出,属下果真以为那弹汗山叛军真正目的乃是邺城!大人高明,属下自愧不能为大人分忧!”
卢暻哈哈大笑,指着这将领有些得意道:“你啊你,老夫在你这个年龄时候,决计没有你这小子好心思的。唉,挺聪明一个人,过些日子,你下去在军中转一圈,年底时候,有个前军都督出现空缺,你小子是个人才啊,老夫可不敢放在身边浪费喽!”
将领大喜,却忽然脸上犹豫不绝,卢暻心情正好,见状便问道:“怎么啦?还嫌官儿小呢?”
将领急忙分辨道:“不是不是,属下不过一个偏将军,大人能给属下这么大担子,属下万死不能报答大人恩情。只是……”
卢暻皱皱眉头不悦道:“挺好一孩子,怎么就是改不了不痛快的毛病,有什么好担忧的,说!”
那将领讪讪一笑道:“属下只是担心,还没向大人学到一点东西,这么早便离开大人了,这个亲兵队长位子定然给聪明人占去。那时候属下已经没有学到大人万一之本领,大人身边又有聪明人,属下便担心……”说到这儿,自知分寸的将领便不再说下去。
卢暻果然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怕老夫忘了你不成?尽管去,下面结交一些人,回来之后,还有更重的担子等着你去挑呢!”
将领这次真心大喜,便大拜谢过了卢暻,接着便小心问道:“大人,既然咱们洞察了弹汗山叛军的意图,接下来是不是……”
卢暻点点头道:“等!以不变应万变,咱们,便就在太原府等着!唔,不妥,引蛇出洞更好!你去挑几个人来,假扮我跟公子以及你们几个身边亲信的人,领着两万人马,里面由你主事,大张旗鼓向邺城方向追去,路上找个机会销匿行踪,后天天黑十分,偷偷潜回太原府,就在城外山中埋伏,等弹汗山贼人到来攻城时候,若我号令一出,你们便一起杀出,定然能一举将贼寇打尽!”
将领应诺,便要出去时候,卢暻又问道:“燕南心可有消息了?”
“尚未找到她们两人的下落,属下这便去再催促一番,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卢暻摆摆手,有些烦躁向内堂看了一眼,那将领便躬身出去了,却半晌之后,卢暻冷眼看着阳光忽然发狠道:“冀州,该动动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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