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小分队 119|11月4日8点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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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大江岸边。

兜帽男皱着眉头看着怪物分布地图，“你说那只食尸龙虫王虫的气息完全不见了？”

“咕叽。”

“谁干的？难道也有人买了地图？不可能，对方说了在大风暴来临前，这怪物地图具有唯一性。”

“咕叽咕叽。”

“嗯？”兜帽男抬头看天，天空蓝得不可思议，明明就站在江边，却连一点点风都没有。

“确实不太对劲。不过现在就回去？可我的收获才只有一点，这张怪物地图也才利用了两次，这次还失败了，有点不甘心啊。咕叽，你一点都感觉不到王虫的气息吗？”

“咕叽！”

“也许对方也有空间储具。好吧，那就让我们在最后的一段安全时间内去最近的人类基地打劫一点合金颗粒，这玩意作为多用能源，在市场上还是挺受欢迎的。至少我们得把往返的能量消耗给赚出来。”

钟山市内城区。

萧末和雪里红下车，程宰按吩咐把基地车隐形，变身电动车大小顺利地进入堵塞的街道中。遇到轮子实在通不过的地方，基地车会变出蜘蛛脚爬过去。

萧末心情还有点不稳定。

雪里红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

萧末吃惊地抬起头。

雪里红没看他，两眼似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萧末眼中带出一丝丝笑意，最后一点不自在散去，问：“你准备去哪里？”

“昨天我们在寻找变异野狗时，你有没有发现进入三环以内的变异野狗，除了超市里的那群，全都没有固定地盘，而且是几只联合在一起到处游荡，超市里的那群更是十几只联合在一起。之前我以为那是狗群的习性，可现在想来，它们之间并没有产生头犬。”

“嗯？”萧末没听懂。

雪里红的思维越来越清晰，“没有头犬，实力相当的变异野狗却聚集在一起生活，这看似正常却极不正常，它们身上没有互相扑咬的伤痕，这说明它们之间也没有进行头犬位置争夺。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东西或者说力量能逼得一群和疯狗无异的变异野狗不得不抱成团？”

“你是说那些彩色光点？”

雪里红摇头，眼睛明亮，“进入二环以内的变异野狗更加强大，可它们仍旧是抱团一起游荡，二环以内有不少适合给它们做窝的地盘，为什么它们不占领下来？还有那些野猫、老鼠、虫蚁也是如此。我们到处都能看见它们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发现特别强大的存在。这……不正常。”

萧末觉得似乎有点明白雪里红的意思了。

雪里红看向他，“如果那光点可以优化人类的身体，那么你说它是否也能优化其他生物？而三环以内因为有光点和浓雾在，明明那么危险，为什么那些猫狗虫蚁甚至鸟雀还舍不得离开？难道它们就不会死？”

萧末眼眸收缩，一字一顿道：“因为它们也想变得强大。”

“那么那些低智商的非人类又是如何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

“因为……它们中已经有了成功进化的例子。”萧末说出这句话时倏然一惊，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身后的巷道被丢弃的车辆和杂物塞满，烈日暴晒下发出一股奇怪的臭味。热浪扭曲了空气，让笔直的巷道看起来似乎有点曲折。

雪里红被衣服遮掩的肌肉绷紧，又来了，又是萧末察觉，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刚才感到……”萧末指向巷道。

“嘘。”雪里红按下他的手指，“不管你发现了什么，不要对它抱有敌意，至少目前为止对方似乎并不想伤害你。”

萧末在脸上打出一个问号。

雪里红大脑速转，“之前进入三环以内的佣兵，如果出事往往都是全军覆没，这才导致之后没有什么人再敢来内城区。可我们昨天进来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危险，那么我们和那些佣兵的区别是什么？”

萧末怀疑了半天，最后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你不会在说区别就是我吧？”

雪里红目光深沉，“在没有其他证据前，我们不能否则这个可能。”

随后青年的声音变得轻松，“老板，在离开内城区以前，不要离开我太远，这次我说不定要靠你保护。”

“好。”萧末笑，有点高兴又有点不知所措。高兴于这里的神秘生物似乎不打算伤害他，如果他真的是他们昨天没出事的原因的话。不知所措则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受到这样的优待，更担心雪里红猜错。

“可是昨天我并没有感觉到被监视，今天却……”

“你有枪，很强大，某天碰到一个认识的人，他从你家门前经过或者坐在你家门前台阶上，你可能只会随意看一眼。可如果那个人突然在隔日带来三千多人一起跑到你家门口，你会怎么做？”

萧末恍然，“我会从猫眼里不时看看外面，甚至会打开门问出了什么事，不弄清楚，我肯定会不安。”

“就是这样。这就是你今天会感觉到被多双眼睛监视的缘故。现在它们还只是监视，一旦让某些隐藏在这里的强大生物感觉到威胁，或者我们的行为让它们不喜，它们就要出来撵人了。”

雪里红终于理清思绪，这次他看向内城区的目光从漫不经心变得异常警惕，“那些神秘的强大生物盘踞在这里不离开，肯定不想内城区被人类重新占领，它们势必会动手，只是迟早的问题。老板，如果我们想要在它们动手撵人时还能留下，必须先和它们建立起联系。”

萧末问：“你……是不是要我做些什么？”

雪里红握紧他的手，“害怕吗？我打算拿你当诱饵，看能不能诱出那些神秘的强大生物。”

萧末叹口气，出其不意地刮了刮青年高挺的鼻梁，“别把我看得那么脆弱，我只是不太喜欢你在公众场合那样对我，但我相信你，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不要轻易说永远，老板。”雪里红的声音有点危险。

“走吧，就顺便去我家所在的通天街好了，我们就当故地重游，地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次正好去看看。”

萧末这样说着却下意识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了钟山市另一大禁地的方向，那里才是真正灾难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曾经的小家所在。

如今城南六区宁古大道尾端，以当初那个公园为中心，包括一路之隔的山南佳苑在内，附近方圆十公里内人迹全无，那里据说已经彻底成了鸟兽虫和植物的天下。

如果说内城区还只是一个废墟野外公园的感觉，那城南六区就已经与原始森林无异。

而钟山基地至今发布的所有任务都似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地方。

之后，萧末和雪里红用两只脚走到位于中心城区的通天街，可是到了路口他们就无法再往里走。

通天街内的所有小区都是房龄三十以上的老楼房，第一次地震来临时它们就已经骨断筋折，等第二场大地震降临时，这片小区的楼房几乎全被摧毁。

萧末看着楼房废墟上长出的重重藤蔓、野草和低矮的灌木，乍然觉得视野异常宽广。

以前这里到处都是楼房，有一个高层小区还是赫赫有名的十二楼以下无阳光小区，因为地处市中心，他记得这里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房子，绿色几乎看不见，街道都很狭窄，不像四环以外可以随处可见大路和街头公园。

“走吧。”萧末率先转身。

雪里红提议：“我们这样闲逛也没意思，不如去中心商区看看，我记得那里有不少商业广场都是后来新建，层数也不高，说不定能在地震中保留下来。”

“好啊，以前我从来没有买过奢侈品，送人的不算。这次也许我们可以享受一把土豪的感觉。”萧末笑。

两人低声说笑着，可行走时仍然保持着随时战斗和支援彼此的站位，腰微微弯曲，落地中心也都是在脚掌部位，惯用的手更是一直按在武器上。

雪里红听到男人跟他低声说：“这里感觉更明显，不是监视，我能清楚感觉到有谁在看我。”

“方位？”

“后面。”

后面就是通天街废墟，他们刚才仔细看过，并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等等！没有活物？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雪里红忍住没有回头，他在回忆刚才看到的通天街废墟景象，此时他脑中就如翻出照片一样，把之前看到的景象一张张翻出来仔细回看。

没错，没有任何活物，就连虫子都没有，除了植物。

植物？！

雪里红一下捏紧拳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果论起最能承受得起变异，以及就算变异了也不会轻易离开原地的生物特性来说，还有什么比植物更符合？

雪里红觉得脚有点麻。他们的身边到处都是植物，路边的树木，脚下的野草和藤蔓，开在破败花坛里的各种花卉，几乎每次下脚，不管再怎么小心，他们多多少少都会踩到一点野草。想得恐怖点，这跟他们就走在人家嘴巴里有什么区别？

这些植物没动，也许是它们比较懒惰，也许是它们已经吃饱，也许是它们好奇这么多人类的来意，也许……

雪里红望向萧末，更也许是因为他身边这个人。可是那些或者那株植物为什么会对萧末特别看待？

就在这时！

“呼啦啦！”一群鸟雀如被什么惊吓了般，一起飞上天空。

雪里红和萧末一起抬头看天，两人耳朵里响的全是众鸟杂乱的鸣叫，有些鸟类的声音叫得特别大特别凄厉。

发生了什么事？

雪里红很快低头，他同时注意到大量虫蚁和老鼠正从某处逃出，或正奔向某处？

“咦？”萧末似乎听到系统在他脑中发出了一声疑惑音。

“老板，停……”

“啊呀！”

雪里红话没说完，萧末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他的身体在这瞬间被什么东西高高卷起抛了出去。

雪里红顾不得去看是什么在偷袭萧末，第一反应就是双腿蹬地用力弹飞身体去接萧末。

没接到！

萧末快落地时，地上倏地窜起一根粗大的藤蔓，把他卷住再次高高抛起。

搞嘛！雪里红低吼一声，无奈，只得踩着藤蔓借力追了过去。

地上的藤蔓跟接力一样，把萧末卷抛着，就这么一路给传送出了市中心。

等雪里红终于接住萧末时，他们的联络器同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代表光点或者浓雾出现了！

萧末借力站起，惊魂未定，按掉联络器的警报，张口道：“我们要不要过去？”

雪里红正在看天空，当鲍义勇他们下发的联络器上的红点被按下时，会有彩色光弹同时射向天空，同时联络器的小屏幕上还会显示出地点坐标。

“你怎么样？”雪里红低头问他。

萧末摇头，“没事，我能感觉得出来那些藤蔓似乎并不想伤害我，所以我也没动手。”

雪里红也是这么感觉，故此他也只是追着跑，没动手攻击藤蔓。

“你以前种过这种……竹藤？”雪里红把注意力大半放到路边看似不起眼的藤蔓上，如果他没看错，这应该是一种叫做玛瑙藤，俗称竹藤的藤木植物，这种藤还被誉称为藤中之王。

可是什么时候这种木本植物竟然像草本植物一样，把藤蔓延长到这么长？还爬得到处都是？

“啊？没啊，我只种过仙人掌，其他植物种什么死什么。”萧末也是一头雾水。

雪里红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道：“它似乎不想让你过去。”

从天空的彩色光弹位置来看，浓雾出现的地点就是他们刚才被抛离的地方。

“那怎么办？官方要求我们接到警报必须赶往浓雾外围做包围圈。”

程宰的联系也来了，问他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赶过去。

萧末让他稍等。

雪里红思考一秒钟，“你试着跟那藤蔓说说，说我们只站在外围看看，不会乱动手。”

萧末表情古怪，但他还真的尝试了。

他用最温柔的语调对着地上的藤蔓非常诚恳地重复了雪里红的请求。

藤蔓：……

雪里红：“……”

萧末又问了一遍，藤蔓兄毫无反应。

萧末对雪里红摊手，表示他和藤蔓兄之间没有建立起心电感应。

“让程宰过来，我们直接坐车过去。”雪里红实在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他还是想尝试一下。如果那光点真的是他推测的那东西，无论如何他都想得到！

基地车离他们没多远，没多久就赶来了。

两人上车赶往浓雾出现地点，奇妙的是，这次藤蔓没有再阻止他们。本来萧末还担心藤蔓会把他们整辆车都扔出去。

雪里红猜测，“也许你跟它说的话已经起作用了。”

萧末诚实道：“我可不这么觉得。倒是感觉像是我认识你，义务警告你一次，但如果你还不听话，那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不管藤蔓兄抱着什么心思，拾荒小队成员终于乘车来到浓雾出现的地点外围。

这时，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内城中心商业区被异常绚丽的紫色浓雾给完全笼罩住。

雷兵和余渔已经开始让大家报名，检查到岗人数，并再三警告不准任何人冒然进入浓雾。

萧末他们来得早，选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车，报名的五人从车上下来。

没多会儿，附近的人开始增多，最先到齐的是三千战士，之后佣兵才陆陆续续到全。

谁都没想到浓雾会出现得这样早，很多队伍甚至还没有到达指定搜寻地。

鲍义勇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来：“这是紫色浓雾，如果浓雾确实与光点有关，那么它里面的光点也应该为紫色。根据我们的研究，紫色光点不喜欢金属类和火焰等热度高的东西。现在，请所有金属异能和控火、控雷电类异能者穿上隔离服，听从我们的指挥，进入浓雾寻找光点。其他人请站在外围，随时注意光点离开方向。”

“他在说谎。”系统和雪里红几乎同时发声。

萧末也懒得问两只是怎么听出来的，他只是第一时间联系雷兵，把鲍义勇很可能在说谎的事情告诉了他，并让他小心——雷兵就是火系异能者。

鲍义勇又特别点出让治疗异能者必须也穿上隔离服进入浓雾，说是随时准备救援。

“先别进去！给我一点时间。”系统第一次发出了如此慎重甚至紧张的声音。

萧末愣了愣，没理会鲍义勇那边要求治疗者集合的催促。他也无暇理会，就在系统刚说完话没多久，他忽然就头疼如裂，直接抱着脑袋跪到了地上。

王成他们都吓了一跳。附近的佣兵和战士也看过来。

雪里红立刻蹲地问他怎么了。

萧末脸色苍白，满额头都是汗，吃力地摆摆手，低声道：“是陛下，我没事。”

“该死的！我迟早要把它弄出来！”雪里红心急，但脸上一点看不出，他揉揉萧末的短发，决定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别动，不管是谁催促你们，都别理他们。”

雪里红拿出一个萧末眼熟的空气成分分析仪，无声无息地靠向浓雾边缘。

鲍义勇再次催促萧末，就连雷兵都来问萧末进不进去。

钱云开拿过联络器就说他们队长似乎受到了浓雾毒气影响，现在暂时不能动弹。

大概也有人把萧末的状态传给了那边，那边总算不来催促。

但萧末知道，他肯定引起了鲍义勇兴趣，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浓雾外围就受到影响，那人肯定会好奇为什么。可萧末又无法解释他的头疼是系统造成，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

就在雪里红接触到浓雾的同时，系统再次出声：“让那个杂种别做梦了，那东西根本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系统的声音还和往日一样，但萧末就是听出了其中不同，他感觉系统似乎十分激动。

系统下面说的话也验证了他的想法，它竟然说：“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呼唤最高智能？我发现了什么？不，那些开发商知道他们弄出了什么吗？不！他们肯定还什么都不知道！”

萧末只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他直接坐在地上，在脑中问：“你说的是光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比食尸龙虫王虫厉害得多？”

“食尸龙虫王虫不过也就是一只虫子而已。”系统冷冰冰的声音愣是带出三分不屑，“那彩色光点……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我的分析没有错误，如果我的数据库内容正确，那应该也是一种生命体，且至今还没有数据表明有谁成功捕捉到它们。”

“那它们怎么会出现在地球上？”萧末这时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他对队员们摇手表示自己没事，但需要休息一会儿。

王成三个呈三角形围住他，不让任何人靠近。

萧末心中感动非常。

系统似乎在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如果它有情绪的话。

“不知道，这种生命体产生的原因和要素至今是个谜。也许开发商有意识地模仿这种生命体可能产生的环境，但是否真的能产生只是一个未知数，我想这也是我的数据库中有这种生命体相关信息的根本原因。”

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像是在叹息：“地球也许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星球，只冲着这些光点，以后愿意花大笔代价来地球的冒险者会更多。回收者萧末，如果你不想死，想要保护你的家人和其他人类，你必须尽快变强更变强。”这些不应该是系统说的话，可是它却说了出来。

“开发商？冒险者？”萧末按住额头。

“我在用你习惯并可以理解的用词来给一些特定对象做代替。”

“好吧，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你总能告诉我，你说的冒险者和开发商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些光点？这些光点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怎么利用？我们人类能用吗？”

系统沉默了。

萧末哀求它：“陛下！”

“首先我不确定我的分析是否正确，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数据库中关于这种生命的介绍也非常少。”系统沉默了将近五秒，才接着说道：“这种特殊的生命体用地球语言来说勉强可以叫做元素生命。萧末，我必须把这个信息传回去，这是必须传回去的信息之一，我无法违反。”

“这个信息传回去会怎样？”

“如果你把地球的现况看作是一场大型游戏，那么只要这个信息传回去，游戏模式会立刻从简单变成地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