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这一次进攻毫无例外的被再次打退了。高永祥丢下枪,坐在一个弹坑里,看了看四周。就在刚才的一轮战斗中,又有两三百个学兵军永久的倒在了这片江滩上。当然了,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因为他们最少让日本人付出了双倍的代价。
警卫排长**一直守在他身边,见旅座坐下了,他爬过来,递上一支烟。高永祥接了过来,然后下意识的摸口袋,却没能摸出打火机。稍后,他才想起,自己的打火机被池观星拿去了。。。
**见状伸出手,打燃了自己的打火机。
火苗闪东,他看见旅座那张眉头深锁,满是忧色的脸,说道:“旅座,要不,趁这个机会撤吧!?”
高永祥瞪了他一眼,用嘶哑的嗓子说道:“撤?那不是正好遂了小鬼子的愿?届时,只要抱着机枪一阵突突,我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嘿嘿的笑了。
战斗的间暇,有烟的学兵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在经历了残酷而**的战斗以后,抽上一支烟,无疑是此刻最好的享受。高永祥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的吐出来。他转过头,看着日军撤退的方向,右手不自禁的一用力,居然将烟蒂捏碎了。
**见状,默默的叹息一声,再次递过一支来。
撤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多坚持一些,师座就能多一些准备时间——高永祥坚持不撤,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木筏上的时候,仅仅作为旁观者,他还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而亲自指挥了一场战斗以后,他现在已经完全看明白了日军的战略意图。日军占据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只要他们想,完全可以一战而毕其功。但是日军却没有这么做,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固然和日军不擅夜战有关,但是,高永祥却更愿意相信是其它的原因。
波田支队出现得太突然了,咋看去,双方的相遇似乎是一场遭遇战,只不过波田支队早到了一些,所以,学兵军就成了被伏击的一方。。。但是从日本人的角度想一想,这其中却有几个疑点。如果真是遭遇战,那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使学三十六旅完全拼光了,那也不会影响到整个战局。但是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想,这个理由便不成立。因为很显然的一件事,波田支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只是,他们究竟是来增援第106师团的,还是因为得到情报,掌握了学三十六旅的行动方案,这才提前埋伏在这里——而无论是哪一个原因,日本人的下一步行动肯定是要占据九江。。。
只要占领了九江,日军就多了一条进攻马当的路线,甚至因此能够放弃在下游攻坚,而改从上游……
高永祥正眉头紧锁着思考这个问题,叶肇已经带人趟水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师座!”
“师座来了!”
“是师座!”
“兄弟们,师座来了!”
战士们的表现大多是惊喜,也有不少人则感动到落泪。。。他们清楚部队的实力,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江南的兄弟全部过来,也与送死无虞。而如果他们据守南岸,凭借着手上的大炮还有长江天险,生存下去的几率则要高得多。
叶肇微笑着和战士们打着招呼:“兄弟们,好样的!”“小张,你小子还活着呢?!好!”“顾长云,打死了几个鬼子?十三个?真的假的?哦!好小子!”……三分钟过后,战斗再次打响了。。。日军发动了新一轮攻势,这一次,依旧是一个大队的规模。
高永祥得到报讯的时候,叶肇他们已经进入战位了。因为木筏已经全部在江北了,所以高永祥根本没想到师座还能过来。听到报讯,他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甚至有点愤怒。他飞快的跑了过来,在榴弹的破空声中将叶肇一把拉倒,喝问道:“师座,您怎么来了!现在这种情况……”他的语气显得有点急,事实上,如果叶肇不是他的长官的话,此刻他肯定会骂人。。。
他为什么在明知江北日军规模远超己方的情况下还坚持过来,就是想给江南的部队争取缓冲的时间。然而,叶肇带着这么多人过来,那九江怎么办?还有,战斗打到现在,学三十六旅已经阵亡了两个半团,再打下去,在北岸的三十六旅官兵肯定会全部耗光。。。本来即使这样,他也不怕——北岸还有一个营建制的三十六旅官兵,靠他们,学三十六旅以后还能重建。但是很显然,叶肇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那个营肯定也过来了,而如果这一个营也拼光了,那么学三十六旅就是全军尽墨了。按照行规,届时学兵军总司令部就会取消学三十六旅这个建制。倘若事情真发展到这一步,那就是他高永祥此生最大的遗憾。
叶肇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他冷冷的瞪了高永祥一眼说道:“怎么?听你这意思,这一仗我们是非败不可了?你小子给我有点志气好不好?我们学兵军,什么时候出现过成旅级编制全军覆灭的事情?怎么?你小子想开这个先例。。。”
“不,师座,南岸本来不是还有我们一个营吗?”
“一个旅打得只剩一个营,你以为这和全旅覆灭有差别吗?永祥,好好看着,今天我教你怎么打这种逆风仗!”
高永祥看着他,一时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新出现的士兵,既有师部的直属部队,也有自己那个营的官兵,而且,还有一些他并不认识的,好像国民政府保安部队的人,他有点懵懂的问:“师座,难道您还想反败为胜?怎么可能?师座,老实对您讲,对面的鬼子最少是一个旅团的建制。我甚至怀疑,这就是一直销声匿迹的波田支队。”
“那帮台湾佬?不像。反败为胜或许不可能,但是我至少也要让对面的鬼子指挥官后悔这一次的决策!永祥,听我说,待会打退鬼子的这一轮进攻,你立刻带着其他人回撤到船上,然后往江中心去——”
叶肇话没说完就被高永祥打断了,后者用粗哑的声音吼道:“师座,绝对不行。”又说:“开什么玩笑?您是一师之长,我怎么可能让你身处这种绝境,自己却逃脱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