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多谢陛下体恤。”她赔笑着说。
景恒之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小安子立刻说完“退朝”两个字一溜烟地跟着景恒之跑了,大臣们也呼啦一声散了,就连那几个平日交好的也自顾自地走了,只留下钱程一个人站在金殿上,挠挠头,颇为没趣。
在吏部晃了一圈,把自己昨日写的一封信笺反复看了好几遍,盖上了火漆,钱程便早早地回到了钱府。
府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众人各司其职,钱平还拿了一本账本给她过目,皱着眉头说:“大人,这一阵子府里的开销有些大。”
钱程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没事,用着吧。”
“大人的俸禄都被罚了,只有开销没有收入,长此以往不是办法。”钱平摇头说。
钱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钱平,啥时候娶个媳妇吧,开销从府里支。”
钱平怔了一下,低声问:“大人不疑心小的了吗?”
钱程摇头说:“疑不疑心又有什么重要?冲着你昨天那一脚,我也得帮你娶媳妇。”
钱平笑了笑说:“多谢大人。”
“府里你多照看着,韩欢还好吗?明儿个把地契给他,他要是想走,就让他走吧。”钱程叮嘱说。
“大人放心。”钱平点了点头,忽然笑着说,“大人这不是就到三连县城去个两天,怎么好像不回来了似的。”
钱程语塞,半晌才说:“我跟着你们都变啰嗦了。”
说着,她举步往内院走去,内院里田素素几个正在说笑,一见钱程,田素素笑着迎了上来:“哎呦,今儿个大人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莫不是想让姐妹们晚上来伺候大人不成?”
钱程把脸板了下来,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许胡说,到屋里去。”
田素素捂着嘴乐了:“大人,你这是要宠幸我么,我好激动……”
钱程把她推进屋里,犹豫了片刻,把那封烫了火漆的信笺递给她:“素素,你看起来稳重可靠,这封信放在你这里我比较安心。”
田素素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字:陛下亲启。她奇怪地问:“咦,大人你不交给陛下,给我做什么?”
钱程笑了笑:“我今日要外出一趟,只怕进宫来不及了,等我回来了就去面呈陛下。”
把事情都交代好,已经夕阳西下了。钱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所有值钱的小玩意儿都已经放好,她把它们分成了几个小包,挂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在外面披了一件景恒之赏的貂皮大衣,整个人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当然,最重要的银票她放在了贴身的小袄里。
最后,她看了看这间栖身了这么久的小屋,恋恋不舍地推开房门。钱多已经在门外等她了,兴冲冲地说:“大人,我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钱程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不在焉地往紧闭的大门走去。那大门自从昨日被裴国公砸破了之后,钱平喊人用几块木板钉了钉,只是门一打开就好像摇摇欲坠,平时没人进出就只好先关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钱程愣了一下,把门又关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冲着钱多笑了笑:“一定是我昨日没睡好,眼花了。”
钱程定了定神,把手放在门把上,凝神屏息,嘴里念叨着乱七八糟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真主赐福……她使劲地一拉门,用力过猛,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哗啦一声,半边脱了下来。
顿时,钱程惊呆了,整个钱府外面,黑压压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军士,盔甲鲜明,明晃晃的长枪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简直要把她的眼睛都闪瞎了!站在最前面的是大理寺衙役,身穿官服,腰间挂着朴刀,全副武装。
最中间两匹高头大马,一匹钱程看到过多次,通身雪白,毛色鲜亮;另一匹则是枣红色,前蹄轻叩着青石板街,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马上的两个人钱程就算化成了灰也认得,可让她不明白的是,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摆着真枪实弹的架势在她钱府门前,这是要干什么!
钱多也呆住了,缩了一下脖子,嗫嚅着说:“大人……我们这……还走不走?”
钱程甩了甩脑袋,按了按突突乱跳的右眼皮,强笑着说:“子余,田玉,你们俩这是去哪里公干?”
裴子余和荆田玉对视一眼,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钱程只觉得喉咙发干,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这不有急事要赶路,能不能烦请你们的兵士腾个位置?”
裴子余依然没有说话,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就好像钱程初见他时那么冰冷漠然。荆田玉则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嘴角微微上翘,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钱大人,我们此来是想请你去大理寺坐坐,聊些以前没聊过的事情。”
钱程有些茫然,似乎好像不相信荆田玉的嘴里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田玉,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叫我钱大人,还说要请我去大理寺坐坐,要聊天我们什么地方不能去,需要你这样来请我吗?”
荆田玉闭了闭眼睛,好像有些不忍见到钱程的模样,良久,他敛起了笑容,沉声说:“职责所在,我也没有办法,钱大人见谅。”
喜欢一个奸臣的“后宫”请大家收藏:(wuxia.one)一个奸臣的“后宫”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钱程的脑中嗡嗡作响,所有的片段在眼前飞转,拼接成一个个炫目的画面:和荆田玉的一见如故、和裴子余的不打不相知、那些不期而至的金银、那凝聚着心血的字画、那亲手相赠的金丝蜜枣、那一网拉起的鲜鱼……
“难道都是假的?”钱程喃喃自语着,“难道说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不是说天塌下来都有你顶着吗?你不是说要和我共游江南吗?难道说,你们说的都是假话?”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在寂静的空中回荡着。
“职责所在,钱大人见谅!”荆田玉又看了一眼裴子余,见他还是不吭声,素来文思出众的大理寺卿不知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木然重复了一句。
“不,我不相信!”钱程只觉得自己的心窝里仿佛又被狠狠地戳了一刀,比昨天韩欢戳的那一刀还要痛上千万倍,“我不相信你们对我都是假的,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裴子余,你看着我,你说,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现在这样带着你的京卫营,是想把我抓起来吗?”钱程指着裴子余,颤抖着说。
裴子余定定地看着她,就在钱程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吐出了几个字:“是,我是要把你抓回去。”
钱程几欲晕倒,愤怒地想要冲上去,被钱多一把拉住。“你这个小人,我错看了你!你还说派人保护我,是不是在监视我!你,你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裴子余胯下的白马忽然嘶鸣了起来,前蹄扬起,裴子余在马上歪了一歪,差点摔了下来。荆田玉在一旁脸色古怪,半晌才温言说:“钱大人,你别太激动,容易伤身,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钱程伤心极了,指着荆田玉大骂:“你……你这个虚伪的小人,我还以为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没想到你居然也在骗我!你说,我以前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直记恨在心?还假惺惺地说我是你的知音,你是不是接近我想知道我的秘密来着?我真是瞎了眼了!”
说着,她在怀里摸了两把,把荆田玉送她的那幅字掏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对着荆田玉怒目而视:“还给你!都还给你!你把我的画也还给我!”
这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钱程的错觉,眼前的荆田玉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无暇细想,满心满脑都是被骗的愤怒和伤心,一想到自己临走前对他们的依依不舍之情,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门前!
“钱爱卿果然是口才出众,佩服佩服。”随着两声击掌,围着的黑甲兵士让开了一条路,一身便服的景恒之从里面走了出来,威严凛然,神情肃穆,令人不寒而栗。
钱程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恒之仿佛就是以前看小说时那最后出现揭露谜底的**oss。
景恒之扫了一眼她鼓鼓囊囊的身材,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貂皮大衣,再扫了一眼她身后背着包袱的钱多,语声阴森:“钱爱卿只知道指责他人,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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