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汇（故事集H） 蛇村-3

  临别的几日里，豆蔻的家人不让她干一丁点的活。爹爹和哥哥们也不敢走太远打猎，总是早早地就回了家，假装随意地陪着豆蔻聊天做事。

  尽管一家人都尽可能地表现出平常的模样，可豆蔻还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家里潜在的压抑氛围，不过她并没有说破。最后的日子同他们开开心心的过几天，也许自己离开后他们就不会那么挂念吧......

  年纪最小的弟弟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知即将到来的分别。

  “大姐唔...你明天带我去抓小鱼好吗”弟弟踩在娘亲的腿上兴奋地嚼着嘴里的肉，一双白嫩的小手巴拉在桌沿上，双目期盼地望着豆蔻。

  豆蔻听到弟弟的祈求，一时竟呆怔不言，手中端着的碗筷也渐渐垂落下去。

  “唉......”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轻叹。

  豆蔻心中百感交集，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就算她再怎么不舍，也终于到了明日上山的日子了。

  “小石头，哥哥明天带你去好不好”小石头是弟弟的名字，孩子的玩心重，只要有人带着去，去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一转眼，便满足地低下头继续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经过这么一闹，本来平静的氛围霎时间便被打破了，豆蔻娘不知何时已经背转过身悄悄哭了起来。最后一顿饭大家都吃得索然无味，可是谁也没有提前起身，都端着各自的碗陪着豆蔻慢慢吞吞吃着，谁也不舍得率先放下碗筷离席。

  最后是豆蔻低垂着头轻声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其他人这才纷纷放下碗筷，抬头无言地对视了几眼，随后几个大人各自轻叹了口气，收拾起了桌上的残肴碗筷。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刚放亮，灰蒙蒙一层罩在半空中，就有村里人来敲门。“叩叩”的敲门声既重重地敲在木板门上，也重重地敲在豆蔻的心里。

  豆蔻几乎一夜未眠，可身边睡着担忧的娘亲，她不想让娘亲发现她的忐忑和害怕，只好强迫着自己放缓呼吸紧闭着双眼。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家里的所有大人都仿佛立刻醒了过来。豆蔻沉默地梳洗了一番，背起娘亲给她准备的包袱。包袱里有她一年四季的衣裳、常用的一些物品，以及昨夜爹娘亲手做的一包肉馅大饼。

  “爹、娘、你们别送了，快回去吧。”

  豆蔻跨出院门后立马就笑着转回头劝阻道。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们...要注意身体，娘以后不要再大中午去耕田了，爹和哥哥去打猎时也不要走那么远......我...我先走了。”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豆蔻就已经背转过身，语气中已经充满了哽咽。不等其他人再开口，她便已经大步往村头的集合地点赶去了，走着走着，最后竟小跑了起来。直到拐过弯挡住她的身影后，豆蔻才慢慢地停下来转回身往家的方向看去。

  豆蔻不敢看家人不舍难过的模样，也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忧。既然这一切都是天命，那就让自己的献祭来保家人和村人的安宁吧

  豆蔻抬起手背轻轻擦去流出的泪珠，深吸了口气，随后才踏着正缓缓升起的朝阳往村头走去。

  村头早已经汇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有的人负责运送献祭的少女，有的人则是陪着自家的孩子，最中间大家围着的，便是两辆坐着少女的驴车。

  豆蔻安安静静地独自一人往最中间的驴车走去，一旁守着的族长看到她便催促她快些坐上驴车去。周围熙熙攘攘，有唏嘘也有哭叹，这一刻的豆蔻反而平静下来了。既然这是她的使命，那就认命吧，总要活下去的。

  村头的右侧便是蛇山的外围山圈，从外围山圈到真正的蛇山之间还隔着三座大山，她们会在今夜之前被送到第二座大山山顶的蛇仙庙中。这座庙据说就是当年获救的村民们为感激蛇仙的救助自发地在第二座大山处修建的，即不侵犯中央的蛇山，又离蛇山不远。正好是每年少女最佳的献祭地点，具体如何豆蔻并不知道。

  因为当她的驴车被拉起后，护送队伍的人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一行人似乎早已熟悉了行进的路线，都各自安静地走着自己的路。

  车上的姑娘们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立马被随行的巫师打断，这下也没有人敢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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