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后, 那剩下的,不管多离奇, 也必然是事实。’
——歇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终于拨开云雾,看到了真相。
无疑,这样的真相,对福尔摩斯带去了不小的冲击, 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中,忽然多了一个砂砾。
福尔摩斯连什么时候林蒙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都没有察觉到。
林蒙慢吞吞地开了口:“福尔摩斯, 我在伦敦的朋友为我推荐了一家新开的土耳其浴店,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福尔摩斯闪电般地看向林蒙, 显然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 福尔摩斯的理智已经回笼, 他的大脑又开始了精密的运转。
林蒙扬眉看回去。
福尔摩斯只说了个一个单词:“你。”
“没错。”林蒙就已经清楚福尔摩斯想说什么,所以她很干脆地承认了,还认真地说道:“你会演绎出我的真实性别,一如我相信你会做到般毋庸置疑。”
林蒙这样坦然自若, 福尔摩斯也同样恢复了之前的沉着冷静:“确实如此。”
他们俩要是一个没能推测出另一个的真实性别, 一个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那就实在是愧对他们俩敏锐的观察力, 和高超的推理能力了。
何况对林蒙来讲,她心里清楚她所展露出来的“破绽”, 比如说她主动表露出她在伪装上的老道, 再比如说易容时, 知道细节上的缺陷,如体重,她可以伪装,但是没有必要;还有她表面该有的痕迹,她也没有多花时间去面面俱到。不过即便没有易容细节上的“不足”,林蒙也相信福尔摩斯能通过其他方面,找到证据来支持他的怀疑,林蒙自己都能够再想到好几处。
同样的,在福尔摩斯观察自己时,林蒙也有所察觉。就像她刚才说的,林蒙相信福尔摩斯的能力,正如她相信她自己的判断一样。
观察与被观察是相互的。
只是林蒙主动挑明了,还满怀着恶趣味。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洗土耳其浴吗?难道你并不好奇我的伪装?”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自顾自地跳过了这一节:“‘高斯’不是你的名字,你真名的首个字母是l,我说的对吗?”
林蒙一语中的:“你在转移话题。”
福尔摩斯瞪她。
“好啦,我不逗你了。”林蒙心念一转,就有了个好主意,她很是体贴地提出:“你的教养压过了你的钻研精神,可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懊悔的,所以你想要见识一下的话,我可以将你伪装成女人,只是到时候你别步上后尘纳喀索斯的后尘才好。”
福尔摩斯没什么好气道:“我不知道那是谁。”
林蒙兴致勃勃道:“古希腊美少年纳喀索斯有一天在水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却不知他就是他本人,爱慕不已,难以自拔,终于有一天他赴水求爱溺水而亡,死后化作了水仙花,也就是所谓的自爱成疾。”
福尔摩斯冷淡道:“你知道你即使和我说了,我也会尽力把它忘掉吧。”
林蒙很无辜的:“我只是帮助你理解我的话,所以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福尔摩斯只迟疑了下,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可以。”
林蒙笑嘻嘻的。
福尔摩斯忍不住指责她道:“戏弄我很有趣吗?”
林蒙斩钉截铁道:“非常有趣!”
福尔摩斯:“……”
林蒙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她有递给福尔摩斯一支烟,让他抽根烟冷静一下。林蒙自己只是将烟拿在左手中把玩着,右手拿着铅笔在纸上涂画着,她下一刻有想起福尔摩斯刚才说的,关于她名字首字母的事。
福尔摩斯说对了,林蒙想他是从她的图画上看出的端倪,因为她有在画作上留下印记的习惯。
林蒙放下铅笔,往椅背上一仰,用火柴点燃了手中的烟。在烟雾弥漫下,林蒙将她掉马的整个过程过了一遍。这个过程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更没有惨杂愤怒和争吵,还有诸如“欺骗”“你怎么能这样”的字眼。福尔摩斯的态度最开始是有点不自在,可很快他就和往常一样了,他也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就好像他就只是推理出林蒙身上又一个特征而已。
老实说,林蒙感觉到了通体舒泰。
福尔摩斯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我从不知道尼古丁还有让人傻笑的作用,伍德。”
林蒙:“……我只是觉得和你成为朋友,是一件幸事。”
“哈,多愁善感。”福尔摩斯讽刺道,“之前你因为我受伤,就想要中断调查时,我就该意识到反常。伍德,你尽管将一个男人扮演地几乎滴水不漏,但是女人总是比男人拥有更充沛的情感,也更为敏感。
“又像是现在,我尽管错愕你的真实性别,但是知道了这一点后,只会让我更增加对你的了解,而不是让我感觉到被隐瞒的不悦。如果你认为我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因此动摇和鄙薄我们之间的友谊,那你不仅是看轻了这段友谊,看轻了我,更是看轻了你自己。”
林蒙沉默片刻,才缓缓开了口:“我能给你一个劝告吗,我亲爱的朋友?”
福尔摩斯:“什么?”
林蒙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以后还要用这种褒贬难辨的表达方式,你最好先确认你能打过你的谈话对象。”
福尔摩斯:“……”
林蒙重新坐了回去,继续抽她的烟:“对了,我们得给尊贵的勋爵大人发电报。”
福尔摩斯接道:“勋爵想必正气急败坏——普罗大众越是认为大盗是侠盗,那么就越是对勋爵的名声不利。”
林蒙一笑:“所以我会让我们尊贵的勋爵大人,会在法国大盗将他的名画还回来后,他愿意慷慨地赠予对方其中一幅名画,以昭显他的宽容大度。”他们俩总不能白忙活吧,再者林蒙认为索要其中一幅名画,贺斯特勋爵半点都不会吃亏的。就像林蒙之前说的,经过了这么一番世人皆知的操作,贺斯特勋爵拥有的名画身价普遍大涨,更何况贺斯特勋爵一开始都没奢望找回来那几幅名画,不是吗?
福尔摩斯问道:“你要回来要放到哪儿?放到你的书柜后面吗?”
林蒙的书柜乍看是紧挨着墙的,但是那其实是错觉,在书柜和墙壁之间还有个小小的空间,林蒙平时放了点不太能见光的东西在那儿。
林蒙一点都不惊讶福尔摩斯看了出来,她拿起铅笔开始写给贺斯特勋爵的电报,一面随口答道:“名画自然是要用来欣赏的,干嘛要把它藏起来。”
福尔摩斯只是扬了扬眉,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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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主使人布里吉斯·斯坦,最终万分憋屈地答应了要和贺斯特勋爵和解。
贺斯特勋爵用极其低廉的价格,将他被盗走的那几幅画都赎了回去。
不过这还没有完,英俊潇洒的法国大盗还得负责将名画们还回去。
于是,在苏格兰场追踪法国大盗一星期未果后,贺斯特勋爵派人来说他又收到了短笺。那名法国大盗说他要在明日几时几刻,将他偷走的名画完好无缺地送回去。
苏格兰场:“我他妈——”
这是对苏格兰场更加赤-裸-裸的挑衅,苏格兰场当即表示要派出大量警力,在明天死守贺斯特勋爵府,他们倒要看看对方要怎么进来。
这件事,很快就被神通广大的记者们知道了。他们加急地将此事报道了出来,第二天伦敦人们几乎都知晓了,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看法国罗宾汉智斗苏格兰场,以及再次展现他神乎其神的偷盗术了。
贺斯特勋爵也表现地很愤怒,他也调来了一干护卫,不能再让对方在他的家里来去自如,将勋爵的颜面踩在脚下。
记者们也闻风而动,想要获得第一手资料,最好是能够拍到一张法国大盗的照片。
这么一来,可想而知这日勋爵府被围得多水泄不通,乌泱泱的,乱糟糟的。
这次苏格兰场信心十足,认为自己会旗开得胜,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们那么多警员,在好不容易发现法国大盗的踪迹(实际上,是法国大盗故意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跟着他从勋爵府追到了大街上,可是仍旧只是徒劳地跟着追跑。然后,一转眼的功夫,人又不见了。
当苏格兰场的警员们茫然四顾时,一道有着动人口音,却带着慢慢戏谑之意的声音,从高处响起。
他们连忙抬头看,原来那法国大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一栋三层楼楼房的房顶,正站在屋檐上,他穿着的披风随风飘扬,看起来别提多潇洒了。这个大盗都懒得遮掩他的脸,只是随便意思意思地在左眼戴了个单片眼镜,链条晃动下,还挺能晃动他人眼睛的,另外礼帽遮住了额头,可这也算不上遮掩吧。
再看他穿着考究得体,一身黑色礼服,外披同色披风,倒是马甲和衬衣是白色的,在没多少光亮的黑夜中,那一抹白色尤为显眼。
看到警员们看过来,大盗还行了绅士礼:“我的朋友们,我想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了。”
苏格兰场:“??”
跟过来的记者有一个眼疾手快的,在那名大盗转身并背跃下楼顶前,照到了一张其实还比较模糊的照片,然后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就跟着惊呼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那抹白色,从楼顶跃了下去。
可总不能那个法国大盗想不开跳楼自杀吧,就算是自杀,那也得找到他的尸体。
“追!”
等到警员们呼啦啦地追过去,地上哪有什么尸体,连滴血都没有。
“这,这还怎么抓!”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大家都沉默了,好在很快那边街道有动静传来。
“那边有狗叫声!”
“他一定是往那边逃了,继续追!”
追是追不着的,这辈子可能都追不着的。
而勋爵府那边,名画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无恙地躺在了它们原来的地方,另外还附上了一张短笺。
众人:“!!”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的报童们就开始叫嚷起来了。这次的报纸卖得尤其快,大家紧张了一夜,就等着看结果呢,果然法国罗宾汉没有让他们失望。他这一次仍旧展现了神乎其神的技巧,尤其是记者着重描述他从三楼层楼顶一跃而下,却毫发无伤的一段,更是引得读者们心驰神往。
当然了,法国罗宾汉那张虽然模糊,但仍旧挡不住的英俊潇洒照,在其中起了莫大的作用。
不管在什么时候,颜值高就等于获得的宽容度高。很多人只看到人家长得好看,就不管这是个盗贼。如果别人提起,他们会辩解说他哪里是一般的盗贼,一般的盗贼会将偷走的名贵物品还回去吗,一般的盗贼有这样神乎其神的身手吗,有这样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聪明才智吗。
在这种情况下,报纸都不再将他称呼为大盗,而是称其为怪盗,谁让他短短时间内就获得了高人气呢。
勋爵府
贺斯特勋爵去接受了记者采访,展现了自己的宽容大度,表示会出让一幅名画。
贺斯特勋爵倒没有心不甘情不愿,他不是那么吝啬的人,何况他也知道这么做,会让他的名声得到提升。这可比他预先的家族颜面无光,要好太多了。再有贺斯特勋爵也有看了报纸,他也信了大盗从三楼楼顶一跃而下的事,人家都这么卖力了,给予奖励自是理所应当的。
客厅内,女仆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杰夫·格兰特一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到女仆下去后,他才迫不及待地问林蒙:“伍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怎么都不可能毫发无伤吧。”
林蒙眉目不动:“我问你,魔术师会把他魔术的秘密说穿吗?”
杰夫·格兰特摇了摇头:“不会。”
林蒙理直气壮道:“那你还问什么。我个人认为还是保持点神秘感得好。”这件事说穿了,就让原本离奇的事件变得索然无味。
福尔摩斯坐在旁边但笑不语。
杰夫·格兰特:“……我自己想。”
过后贺斯特勋爵回来,他领着林蒙和福尔摩斯作为访客去参观他的收藏品。出来时,林蒙就得到了他们俩这次的报酬,荷兰画家维米尔的《穿蓝衣服读信的少女》。
维米尔的作品透露的是人类在绝大部分时刻希望和应有的状态——放松、安宁与幸福。在这幅画中,他使用了蓝色和柠檬黄,还在画面中隐藏了一扇窗户,那照射进房间的轻柔阳光,让整个画面显得清新自然,轻易就能捕捉观者的心。
这幅画被林蒙带回了宿舍,放在了窗前的画架上。
她静静欣赏了好半晌,似乎能穿过画布,感受画家笔触中传达的其内心思考,和传达出来的意境。
总之,林蒙认为这次的报酬深得她心。
空闲之余,林蒙也没忘记答应福尔摩斯的,就是将他伪装成个女孩子,让他知道其中到底是怎么操作的。这个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得准备一下,务必做到尽善尽美嘛。
两个星期后,林蒙才在周末叫来了福尔摩斯,拿出了她准备好的材料,来让他身体力行地感受下易容术。因为是要全套的,所以花了不短的时间,在林蒙看来,这不亚于做一场精细的手术。
再有,因为是秉承着学术的态度,所以两人谁也没尴尬和窘迫,尤其是“宽衣解带”的福尔摩斯。
而“全套”的意思是说,衣服和假发等一名淑女该有的,林蒙也给准备了。她帮着福尔摩斯穿戴好,正要问福尔摩斯的感想,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林蒙低声说:“是格兰特。”
果然是杰夫·格兰特,他过来敲响了宿舍门:“伍德?菲尔德教授有事,让我来转告你。”
林蒙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但没有请杰夫·格兰特进来:“如果你想说是关于下周公开课的事,那你不必再说了。”
杰夫·格兰特:“……你为什么不请我进去?”
林蒙让他走开:“自然是因为不方便。”
杰夫·格兰特这时候倒是脑袋灵光了,他惊奇道:“是哪个淑女入了你的眼?你之前拒绝了那么多好姑娘,可是让她们好一阵伤心。”杰夫·格兰特忍不住往屋内探头,林蒙用食指和中指抵住了他的脑门,在杰夫·格兰特目瞪口呆中,冷淡道:“这可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举措,格其兰。”
杰夫·格兰特:“……是杰夫·格兰特!”到底谁更不绅士啊?
不过刚才的一瞥,杰夫·格兰特有看到了个轮廓,是个黑发,身量高挑的姑娘。
在离开宿舍时,杰夫·格兰特还忍不住咂嘴,没想到伍德平时一副性冷淡的模样,竟然敢在周末把姑娘直接带到自己的宿舍来,就不知道怎么瞒过门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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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卡文了,我明天尽量多更点吧。
·国庆长假,大家准备怎么度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