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的九零年代 第15章

  但现在穆锦不想干了。她当学前班班老师，一个星期五天要从早到晚泡在学校里，想做点什么自己的事儿都只有周六和周日两天。

  但周六和周日两天又是在是做不了什么，且她马上就要和顾清桥订婚了，订婚后不超过半年她就要嫁到顾家去，要是顾清桥把事业中心转到市里她肯定也不能继续在农村干。

  新婚夫妻两地分居实在是不好。

  穆锦想了想，问顾清桥：“你的施工队不是要去市里盖房吗？什么时候开始去啊？”

  顾清桥道：“还不着急呢，那个房地产要等两个月才开工，我们现在还是在县里干。”

  穆锦点了点头，她摘菜的手顿了下来：“清桥，你说我把代课老师这个工作辞了行不行？”

  顾清桥是无所谓穆锦上不上班的，他道：“看你喜欢，你要是做得不开心你就不做，要是做得开心喜欢这份工作到时候咱们结婚以后我想个办法把你安排到我们村里去教书。”

  穆锦很高兴顾清桥能这么说，她笑着摇摇头：“还是别了吧，我是村里的老师，工资都是村里发的，没有教师资格证根本就转不了。而且我也不是特别的喜欢这份工作。我喜欢做衣服，我想着等咱们结婚，你市里的工程也开工了，到时候我就在那边开个卖衣服的店。你觉得行不行？”

  “你做的衣服那么好看，肯定行。”顾清桥回答得有些迫不及待。

  顾清桥低头甜蜜的笑，有个人做什么都支持自己，真好。

  顾家人在穆锦家吃完饭就回去了，穆家人依旧是把她们送到村口，回来的时候穆锦和何晓春领着穆仙姐妹先回来了。

  夏红霞则和穆志勇一起在村口和老头老太太们聊天。夏红霞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村长媳妇儿给拽到一边去了。

  “穆辰妈，你过来，咱们说会儿话。”村长媳妇儿力气大，夏红霞很轻易的就被她拉过去了。

  村长媳妇儿把她拉到一边，悄声对她道：“穆辰妈我跟你讲啊，你家穆锦不跟封老师那个瘪犊子在一起实在是太对了。”

  夏红霞眉心一跳：“大嫂子，这话咋讲？”

  村长媳妇儿兴致勃勃地：“前几天你不是说有两个老娘们说了封老师喜欢男人老和男人在阴暗巷子里幽会的事儿吗？”

  夏红霞昂了一声，村长媳妇儿就像打鸡血一样兴奋：“我昨天上街买点东西，也碰到你说的那俩大老娘们儿了，我跟她们说了会儿话，套出了封老师和男人幽会的地点。哎哟，你还别说，那俩大老娘们还真没骗人。”

  事实上压根就没有那俩大老娘们，都是夏红霞杜撰出来的。村长媳妇儿是个热爱八卦且热爱事实八卦的人，反正她家业没啥事儿干，于是每天早上她都从家里菜园子里摘几把水灵灵的青菜去到县城卖。

  她一去一早上，卖完青菜就在县城里各个角落里寻摸。县城要说大也不大，要说小也不小，寻摸了两天，村长媳妇儿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封老师和那个小伙子亲嘴儿了。

  虽然后面俩大小伙子嫌角落里太脏没干什么，但村长媳妇儿还是好兴奋。她活了快50年了，还真没见到过两个男人办那事儿呢。

  这不才刚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夏红霞分享八卦了吗？

  “还好你谨慎没同意封正朝和你家小锦的事儿，要不然可就得耽误一辈子了。”

  夏红霞沉默了一会儿，一脸后怕地道：“可不是吗。也是老天保佑，要不然咋会有人刚好在这个时间在我们耳边说这个事儿呢。”

  谁说不是呢，村长媳妇儿拍拍夏红霞的手：“小锦是个有福气的丫头，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村长媳妇儿说完，顿了一下，道：“刚刚你送走的那家是小锦的婆家？”

  夏红霞脸上堆起了笑：“是啊，今天是来提亲的，二十一号就正式订亲了，那天嫂子你可得来吃饭啊。”

  村长媳妇儿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了，也不知道她家兰丫头到了结婚的时候能不能找个这么高大的男人。

  村长心里想着，嘴上答应得比什么都快：“那必须得去啊，咱们两家同宗同族的。”

  至此两人聊天的内容完全的偏移了原本的话题，不久就有别的人加入她们的聊天。等夏红霞回家的时候夕阳斜挂在天上，都快全部落下了。

  一到晚上，穆锦和何晓春是不做针线的，因为太伤眼睛了。两人一人拿了一个苹果坐在走廊下啃，边上有一堆才燃过的艾草，穆仙姐妹喜欢吃香蕉，她们姐妹俩在院子里一边做游戏一边吃。

  穆志勇不知道上谁家去了，还没回来。

  夏红霞回来后穆锦将她不想再教学前班的事儿跟夏红霞说了。

  夏红霞原本就没想着自家女儿能在村里小学干多久，这都订婚了，订婚后没多久就要结婚，村里的这个教书的活儿干不干都一样。

  “那行，那你就去跟村长说吧，他们家穆兰去年也从高中毕业了，看样子也不继续往下念了，你现在退出来正好她们家兰儿能接班。”

  穆锦对村长家的兰儿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看夏红霞同意了，穆锦打算明天就去把这工作辞了：“妈，等我辞了这个工，我跟我嫂子要去县里摆摊卖衣服。”

  穆锦做的小裙子卖钱了的事儿夏红霞是知道的，但她那衣服是在市里卖的，市里多繁荣啊，买得起那些衣服是正常的，在县城里应该也能卖点，但夏红霞觉得绝对卖不了多少。

  她就当是小孩子过家家酒了，反正穆锦买布料的钱也赚回来大半了，布料还有好多在家放着呢，左右也不亏，夏红霞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行，爱去就去吧，但是你别忘了给顾家那边做鞋子啊，一人起码得两双。”

  这个年代的新嫁娘都是要给婆家做鞋子来证明自己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的，而这个年代也很少有做好的塑胶鞋底卖，鞋底大多都是一层一层纳上去的。

  一想到以后要纳十多双的鞋子，穆锦只觉得眼前一黑。

  “妈，清桥的鞋和他弟弟的鞋，我能不能买现成的？”

  夏红霞琢磨了一会儿：“也行，你看着办呗。”

  穆锦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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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上完上午的课，穆锦去了村长家, 说明来意, 村长思索了一会儿，就准了她的请辞, 但要求穆锦带会顶替她上去的学生后才能彻底不干。

  这也是很正常的，穆锦答应了。下午回家吃了中午饭领着穆仙穆琴睡了会儿午觉, 到学校后没多久，村长就把他家的穆兰带来了。

  穆兰穿着黄褐色格子衬衣, 下身是一条高腰牛仔阔腿裤, 脚上穿着一双回力球鞋, 这就是这个年代最时髦的打扮了。

  穆兰只比穆锦小两岁，她和穆锦虽然是同村, 但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好。

  穆锦小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村长家比她家要好了不少, 穆兰是村长家的老小很是受宠。在穆锦她们还在穿补丁衣服时穆兰就已经能穿得起小裙子了。

  穆兰是骄傲的, 就如同小孔雀一般, 总是仰着头, 她学习好，还会唱歌跳舞, 一直都是学生们吹捧的对象。穆锦除了长得好看外在其他方面就表现平平了。

  两人玩不到一起去。这会儿也一样，从穆锦家到学校的那一段路程一直是村长在说话，穆锦时不时地应一声，穆兰一声就不吭。

  穆锦开始交接工作。学前班认的字也就认那么几个，连作业穆锦都很少给他们留, 剩下的时间里穆锦反而是在教小孩们唱歌和讲故事，穆兰来后教学模式必定会有所改变，但那已经和穆锦无关。

  但到底和这些孩子相处的有感情了，穆锦还把自己做的教案给了穆兰，穆兰随手放在一边，对此并不重视，在她看来，给学前班学生教书很简单，根本没必要做教案。穆锦看出来了，也没说什么，带了穆兰一天后她就正式离职了。

  穆锦的工资是年付的，大队里都记着账呢，她也不着急。

  交接完工作回家的穆锦一身轻松，做了会儿衣服外还睡了个懒觉。放学后兰心蕊来穆锦家了。

  一看到穆锦她就和穆锦道：“新来的穆兰老师也太难相处了，冷着一张脸像谁欠了她钱似的。”

  穆锦笑了笑：“从小到大她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兰心蕊翻了个白眼：“懒得习惯。对了小锦，我过段时间就要调走了，回去市里那边干活，我婆家给我在体制内安排了一个工作。比当老师清闲很多。”

  “那还不好啊？能和你对象多相处相处。”兰心蕊和她丈夫是新婚，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

  每个星期兰心蕊回去回来都要和穆锦说一通她和她丈夫的事儿，平时闲聊时兰心蕊也时常提起她丈夫，穆锦吃足了两人的狗粮了。

  兰心蕊也挺满足的，不过她也舍不得学校里的学生和穆锦，毕竟相处得久了，一想起以后见得少了兰心蕊心里就难过。

  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穆锦和兰心蕊的感情也突飞猛进，她看着难过得快要哭起来的兰心蕊，去吃一笑：“我对象过段时间也要去市里发展，不出意外的话我也是要跟着去的，到时候想见面还不容易啊？”

  兰心蕊一听这话就高兴了起来：“那你去市里了可一定要去找我啊。我下班就去找你玩。”

  “行，没问题。”

  两人还在唠，夏红霞已经叫吃饭了，穆锦邀请兰心蕊在她家吃饭，兰心蕊没少蹭穆锦的早餐吃，这会儿夏红霞留客她也不推迟就答应了。

  夏红霞就喜欢爽快人，主动给她做了一个她喜欢吃的菜。

  酒足饭饱，穆锦把兰心蕊送去学校宿舍独自回了家。

  一夜好眠，第二天穆锦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起来后家里谁也没在家了，穆锦到厨房看了看，炒了个酱油炒饭吃完也不想踩衣服了，就搬了个凳子提了壶热水找了个躺椅在床上享受起了难得的悠闲时光。

  躺了会儿，穆锦觉得烦了，在厨房里逛了一圈，提着菜篮上山了，她不是去找猪草的，她是上山去找吃的的。

  穆锦家后面的山上有许多树，但一圈逛下来，穆锦的菜篮子里啥也没有，她也不气馁，反正这一趟就是出来玩的。

  穆锦下山的时候是十二点，这个时间学校的学生们都放学了，穆锦要回家给穆仙做饭吃。

  回到后山时穆锦看到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背着一个筐上山，穆锦下来时两人对视一眼，那姑娘很快低下了头让到了一边，穆锦停下脚步。

  光一个照面，穆锦就认出了这卢小云，她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小云？你这是干嘛去啊？吃饭了没有？”

  卢小云没想到穆锦回和她说话，愣了两秒，才道：“穆老师，我妈叫我放学回来上山去打猪草回家才能吃饭。”穆锦虽然是学校里的编外人员，但学生们见了她也是要尊称一声老师的。

  一句话，回答了穆锦的两个问题。

  穆锦看了眼卢小云挎着的那个框，那个框比她本人还要大，想要把这个框装满没有一个多小时是不可能的。小学中午休息也就两个小时，从十一点半到一点半，等卢小云这孩子打完猪草回去他家肯定都吃完饭了，卢小云除了吃点残羹剩饭还能吃什么？

  穆锦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她上前一步拉着卢小云的手：“我听我们家仙仙说你是她的好朋友，那你今天中午就去我家吃饭吧，吃完饭了我让仙仙跟你来打猪草。”

  卢小云本能的想要拒绝，但听到后面穆仙的名字，卢小云犹豫了一会儿。她和穆仙是同班同学，两人学习成绩都好，于是她们就坐了一桌，平时在学校她和穆仙确实是交流最多的。

  原来穆仙是在家里这么形容她的吗？一股欣喜从卢小云的心中升起。但转瞬即逝。她觉得穆老师一定是骗她的。

  她妈妈说了，她是个丫头片子，命不好，长得又丑，谁都不会喜欢她。卢小云想，穆仙一定是骗她的。

  可要拒绝，卢小云又舍不得，穆老师的手好软，人也好温柔。

  穆锦不知道卢小云的所思所想，她一边拉着穆晓云往家里走，一边跟卢小云聊天。卢小云聪明是聪明，但到底年纪还小，又对穆锦心存好感，很快就被穆锦套出了不少话。

  穆锦也更心疼这个孩子了。

  穆锦把卢小云带回家，夏红霞和穆志勇带着穆琴上街了还没回来，何晓春回家走亲戚没准儿也要多待几天。穆仙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待着呢。不一会儿灶膛里就燃起了火。

  穆仙见到穆锦和卢小云一起回来，有些疑惑，但她还是很高兴能在中午见到卢小云的，她叫了一声二姐后跑到卢小云的身边：“小云，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卢小云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受穆仙欢迎，她有些无措，她看了一眼穆锦，抿嘴对穆仙笑了笑，露出嘴角的两个小酒窝。

  穆仙看她笑了，就以为是了。穆仙为人软和乖巧，在学校朋友也不少，但她从来没有邀请同学到她家玩过，因为李二妹不允许。

  李二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丫头片子最多读到三年级就不读了，到了年纪各自嫁人，要那么多朋友干什么？

  穆仙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失落的。在穆锦家住的这几天，穆仙感觉像是上了天堂一样。

  能穿好看的新裙子了，也没人骂她了，那些繁琐的家务活儿也没有人让她们干了。吃也能吃饱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小朋友来找她玩了，穆仙高兴坏了。

  穆锦看穆仙的样子，心中甚是安慰，她对穆仙和卢小云道：“行了，你们自己在院里玩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不许玩泥巴弄脏衣裳。”

  中午天热，穆锦想做个炸酱面，正好菜园子里的黄瓜结果了。

  穆锦找了最大的两个黄瓜摘出来，黄瓜的身上带着许多小刺，尾巴上还有一朵枯萎掉的黄花。穆锦把黄瓜放在盆里，在锅里烧了一大锅水，水开后放大半把挂面到开水里煮。

  大锅旁的小灶上架一口小炒锅，锅热后挖一小勺白白的猪油进去煮化，从碗柜边上的菜篮子里取出四个鸡蛋打在碗里。

  这年头的鸡蛋都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因为侍弄的好，一个鸡蛋里面两个黄的情况特别多，有时候甚至还会有三个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