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实话。引玉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习惯性地尴尬笑,又连忙收住。君吾倒是很悠闲自然,道:“引玉啊,从前,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这么聊过,是吗。”
引玉拘谨地道:“……好像是这样的。”
他过去虽是镇守西方的武神,但品级并不高,香火势力不大,地位也不高。虽不至于在上天庭的神官里垫底,但大概也是中等偏下,几乎没有机会能离上天庭最高的神武大帝这么近。大概从前君吾从他殿门口路过他都紧张,现在更是紧张,又道:“不过上天庭本来很多神官都没跟我聊过,也不认识我。”
君吾却道:“那可未必。很多人都认识你。就算不一定见过你,但也知道你。”
引玉怔了怔,道:“是吗。”
君吾道:“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你师弟。而提到你师弟,你往往会和他一起被提出来。作为陪衬的那个。”
这话可十分刺人了。虽然只是毫不带感**彩的陈述,但正因叙述者本人不带偏见,只是描述事实,所以才更刺人。权一真还晕晕乎乎没回过神,引玉低下头,握了握拳。
谢怜隐隐有些猜到君吾想干什么了。
良久,引玉鼓起勇气,道:“帝君,您到底想做什么?您已经是神武大帝了,上天入地,三界第一武神,没有人可以比肩你的位置,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您到底……想要什么?”
君吾当然没有回答他,忽然道:“引玉,你想回上天庭吗。”
“什么?!”
谢怜也给这个问题问的一惊。君吾想干什么?在这个关头劝引玉倒戈,有何意义???
君吾道:“你并不喜欢在下界为鬼界之卒吧。”
“……”
引玉终于反应过来了,道:“您想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谢怜心叫糟糕:“不能这么答。这下恐怕要给他拿下破绽了!”
果然,君吾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吗,你这么回答,意思就等于在说:‘是的,我不喜欢,避而不谈’。”
“……”
不错。如果引玉心里当真很有底气,真的很喜欢现在在鬼界的位置,会直接明确答“我喜欢得很”。而避其锋芒,答案便很明显了。
君吾道:“你出身名门,门派正统,从来不走邪魔外道,又是派中之长,从小耳濡目染,以得道飞升为毕生之求。这种追求,是很难改变的。流落鬼界,只能说是迫不得已,无奈而为之。你当然没法说你很满意现在在鬼界的位置。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
引玉底气果真不足,弱弱地道:“城主于我有恩,救了我……”
君吾道:“我知道。还帮你超度了死于被贬途中的鉴玉的怨魂,是吗。”
引玉道:“……不错,所以不管我满不满意现在的位置,都……”
君吾道:“那就是不满意。然而,你受缚于恩,又走投无路,故勉强自己。”
“……”
引玉低头不语。谢怜心中捏了一把汗。
他已经能大概猜出君吾打算怎么进攻了,而引玉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从头到脚,浑身都是破绽!
君吾道:“那么,反过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于权一真有恩吗?”
“……”
君吾道:“凭什么旁人于你有恩,你就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并不合意的位置上效忠报答,而你于权一真有恩,他却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引玉,总是习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知道,没有人会感谢你。”
他简直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踩在引玉最痛的点上!
君吾接着道:“你一生都渴望飞升正途。你渴望着在上天庭博一个好位置,位列神武殿。就算后来权一真让你那般难堪,沦为他的陪衬、诸天仙神的笑柄,你还是在仙京挣扎隐忍,难道不就是为了能留在这里?
“你是属于这里的。但是权一真把所有事弄得一团糟,然后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凭什么?
“你没他付出的多吗?不,你比他付出的更多。而且。真要论起总体才干,他未必比得上你。为何如今奇英在上天庭孤立无援?因为他头脑简单,懵懂无知,横冲直撞、不能服众。而你,比他心智成熟,比他懂人情世故,比他能屈能伸,比他肯吃苦耐劳。如果你有他的天赋,他的法力,你的成就会比他大上许多倍,也更能服众。”
引玉有些沉不住气了,道:“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如果’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的法力就是他的……”突然,他大叫一声,举起自己的手,惊恐道:“什么?!这是什么?!”
他一只手上突然爆出了炫白的灵光,刺眼到无法直视。君吾却无动于衷,道:“不必害怕,一点法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