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上的旧茶盘里头放着几个小茶缸,和几个大茶缸,胡幽自己是用大的,也不知道人家徐大花喜欢用啥样的。
白玲伸手在茶盘里头拿了个大茶缸子,直接就帮徐大花做了决定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围在炕桌跟前,先从一把瓜子开始了。
徐大花孩子睡得熟,家里男人又在管着孩子,她现在可放心的就开始说着这里家属的那些闲碎小事儿。
尤其是程连长家的事儿,现在已经被议论了两天了。徐大花也不例外,早就想找人叨叨了,只是自家男人不太爱听。
徐大花终于找着队友了,嗑了几颗瓜子喝了两大口茶,马上就开口说,
“其实现在好多邻居都觉得程连长媳妇是找人帮忙去了吧,可我看啊,她是跑喽。”
徐大花的观点和胡幽不谋就合在了一起哟,胡幽那一双眼睛,听到这个话时,眼睛亮能照出人影儿来。
被映在胡幽眼里的徐大花,又吃了几颗紫葡萄,晃着她的大饼脸说,
“不相信吧,唉,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的。”
最开始的时候徐大花也不相信,当她看到是真实的事情后,手里头提着的空水盆,差点没掉地上喽。
徐大花现在一说起这事儿来,还觉得没几个人能相信呢。
徐大花的大肉手掌“啪”地拍了下红色的炕桌,那眼睛瞪得才圆呢,
“这种事儿,要不是咱亲眼看到的,哎,哪能相信呢,要不是我自己跑去看了好几次,我也不敢相信。”
“唉,这哪是男人干的活呢。对吧,一般女人听说后,都会这么说。”
徐大花就差点没蹦起来说这个事儿,那才叫表情丰富呢。
胡幽的表情也很丰富,她张着小嘴,一只手抚在嘴上,歪了下她的脑袋,真的想要徐大花再说一遍哩,再仔细听听是不是真的呢。
胡幽给徐大花剥了个桔子,立即就问,
“嫂子,你再说一遍,我想再听听。”
徐大花大概是被憋得有点久了,这些个事儿吧,早就想找人说道了,可是别的人也不好咋说,而自家男人不给机会说。
徐大花吃着桔子喷着唾沫,又把刚才的话讲了一遍,不仅是重新讲了遍,还讲得特别的细致。
徐大花眼睛都没眨了一下,一直瞪得圆圆的,估计到现在了,这个事儿在她这里,还是个奇闻了吧。
徐大花连着“咂吧”了几下嘴,用手抹了下双层的下巴,
“唉,我就去后园子浇个菜,我家那菜几盆水就够,我劲大,多走几趟没啥的。咱屋后不是有一溜晾衣服的嘛,平常也是有不少家里头男人在那晾衣服。”
“啪”地一下,徐大花同志又拍了下桌子,用手抹了下自己的光脑门子,用特别大的声音说,
“哎呀,我我去那大裤衩底下看了看,就是程连长媳妇的没错。我的妈呀,程连长刚把洗好的衣裳搭在绳子上,就被我看到了。”
不管说多少次,对于徐大花来说,可以说很多遍都觉得很刺激啊。这个时代的男人不是不干活,尤其是部队上的男人,在从当小兵的时候,就已经经常洗衣服了。
只是让徐大花至今都不能忘了是那一条迎着阳光随风而飘摇的花裤衩,是个女人的裤衩。
手里扔提着水盆的徐大花,那天感觉头的上太阳是那样的热烈,一直等回到家后,把自己的大花裤衩拿出来,左看右看,没觉得这东西有啥不同的。
那能让程连长去洗女人裤衩的,不是因为这条大花裤衩有多好看,而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徐大花又说了一遍后,差不多又是喃喃自语的话,
“我们都以为程连长媳妇得看他脸色过日子呢,毕竟程连长那人的脸都比那腊月里的黑风一样的,可是呢,却是程连长媳妇要看他媳妇的脸色。”
“唉……”
徐大花还叹了口气,话音里胡幽还听出了点那么些羡慕。
“人家这女人可不白活,之所以大家不知道,还不是因为程连长平常装得太像了,其实这个程连长媳妇,才是家里的宝贝呢。”
“哦呵呵……”
胡幽怪笑了几声,她都没想到呢。不过从那天程连长脸上的表情看,也能看得出很护着这个媳妇的。
只是程连长这人可能太能装了吧,旁的邻居和战友们,愣是没发现他是个软包?
胡幽和白玲都是一同的摇了摇头,人生的大起大落,都没有现在让人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胡幽缓了缓,看着仍然有些发愣的徐大花,胡幽也有些感慨。大概这个年代的女人,都觉得女人被宠上天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胡幽想想,也倒没有穿大裤衩,不过小内内啥的,符生也是给洗过的。当时还怕被符大首长发现,符生是钻了洗澡间去给洗的。
胡幽又用眼睛看了看白玲,再看看符大花,啥话也没说,而是用嘴巴咬着茶缸子的边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呢。
“唉……”
徐大花又长叹了一口气,这会儿好像是缓过来了,两个眼珠子也开始乱转了。
徐大花这会儿终于把话题扯到正事儿上了,
“所以啊,程连长媳妇肯定是跑了。别看她长得不咋地,那可会伺候男人哩,唉,以她那本事,换个男人可是很容易的呢。”
徐大花一下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让胡幽和白玲不得不佩服她一下下,而徐大花也差不多把事情给分析得透透的了。
别看徐大花现在成天围着孩子和锅灶转,把个程连长媳妇是看得很明白的。
胡幽眨了眨眼,忽然又想起胡小弟说的话来了。
“嫂子啊,可咱院里的小孩儿是看见程连长媳妇坐着驴车走的。听嫂子刚才一说,我忽然觉得这个驴车出现的咋这巧哩?”
要是旁的人上个街,去很远的镇上,碰到赶驴车的附近老乡,那是很正常的。现在不仅胡幽觉得事情怪,连白玲都觉得大有问题。
白玲一开始还觉得胡幽想太多,现在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少了,竟然还没胡幽有见识呢。
白玲挪两下屁股,往炕桌跟前又凑了下,对着徐大花眨了下眼角,
“嫂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呢,程连长媳妇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哎呀。”
徐大花拍了下腿,表情是特别的激动呢,
“程连长媳妇不是咱北方人,先前听她自己说老家是南边的,小时候搬到咱北方的。这个事啊,还得找程连长问问。”
一听说是南边的,胡幽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懵。越扣是越觉得这个程连长媳妇,来咱不小呢。
胡幽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徐大花的手说,
“嫂子,你说的这些太有用了,走,跟我走。”
第382章
胡幽觉得徐大花徐大嫂说的东西,真是太有用了。可是,胡幽毕竟不是管这个事的,她只是听闲话的。
但是,越是听徐大花说这个事吧,越觉得离着某些事情的真相,更是近了一步。
要是能对符生的任务起到一定的作用,胡幽觉得这些闲话就算是没白说呢。
胡幽心里头还是有点数的,拉着徐大嫂就要往外头走。不仅徐大嫂有些发愣,连白玲也是,没弄懂胡幽啥意思呢。
胡幽回身却冲着惊讶的白玲说,
“嫂子,徐大嫂说的关于程连长媳妇的事啊,我觉得我们了解的情况太少,要是了解情况多的,再多问问徐大嫂,那啥结果还说不定呢。”
尤其是徐大花说程连长媳妇原来是南方的,这个很关键呢。
胡幽毕竟是跟符生一起见过洋人不少东西的,这会儿也算是有点见识的。
胡幽拉着徐大嫂往门外走的时候,还和徐大嫂说,
“嫂子,要是那位程连长媳妇真的是像你知道的那样,对男人特别有办法,那她完全可以早就给自己的好了退路了。”
这不,程连长才刚出了事儿,所有人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呢,这位就提着小包袱跑了。
坐着驴车,现在胡幽只能是冷哼一声了,肯定是早就找好的吧。
但是这位赶车的,肯定就不会是偶遇的了。如果事实上真的是程连长媳妇自己找的人,那这事情就是灰常复杂的了。
胡幽想着,既然是和程连长这个事有关系的,那就让符生自己都头疼吧。
胡幽带着徐大花去了吴团长的办公室,正好吴团长也在呢,在欣赏那对玉杯呢。
吴团长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立即就把柜子给关上了。
中午小兵们都吃到了纯肉的饺子,下午个个精神百倍的,吴团长忽然觉得自己可以轻松两天了。
而这个时候,胡幽带着徐大花找上了门,要借电话用用。
吴团长就坐到自己桌头审报告去了,另一张桌子上,挨着窗户的位置就放着那个绿色的电话。
后来吴团长知道自己那天喝多了抱电话睡的,就把电话放到了窗户跟前儿了。
胡幽走到电话跟前儿,让徐大花找了个凳子坐自己旁边,胡幽立即就拔了熟悉的号码,是符大首长那头的。
今天符大首长在家呢,而且胡幽能猜到,老郭也应该回去了。
老郭长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呢。只要是符大首长出现在家里时,老郭这个去办事的,肯定会直接回大院子那头了。
果不其然啊,胡幽刚把电话拔通了,就听到了老郭有些懒捏捏的声音。胡幽猜,肯定是又和胡小弟比武找虐刚回来的。
“这里是首长家,有事就说吧。”
老郭很明显又受了打击了,胡幽没忍住“咯咯”地轻笑了两声。
当然胡幽笑了两声立即就闭了嘴了,而老郭也听出来是谁了,马上也来了精神,终于有人可以磕闲话了。
“符生媳妇啊,你咋有空给我打电话呢?”
“咳咳。”胡幽是轻咳了两声,才又和老郭说起了徐大花说的事。
“郭大叔,我从徐大嫂那里头听说个事儿,而且我们觉得程连长媳妇在门口拦了个驴车,是直接跑路了。”
胡幽简单的说了下,就听到老郭那头好长时间没说话呢。
胡幽也能理解老郭的心思,大概是觉得都老成这样了,还能让个女人给骗了。
胡幽想想就不由地用力抿嘴和耸肩膀,程连长就够能装的了,这个程连长媳妇比他还能装。被胡幽用火钩子打了,在地上来回的滚,都不跳起来和自己对着打。
当时觉得这人肯定是被吓懵了,而今天听了徐大花说的那些,胡幽再一深想,就觉得程连长这媳妇啊,有可能就不是个泼妇,那又泼又歪的形象和嘴又贱样子,说不定还真是装出来的。
被胡幽抽了两次,其实她并不能打。
所以啥的回头打击报复的事儿,大概就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