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清澈秀美的双眼相比, 言菡的眼睛红肿, 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全无半点美感, 要是在平时, 宁则然不嫌弃这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就不错了, 可现在他为什么就亲下去了呢?
脑子里发出了阻止的指令, 宁则然的唇却没有撤退的意愿,反而又亲了一口。
效果是显著的,言菡几乎马上就止住了哭声, 惊愕地往后仰了一分看着他,两个人诡异地对视了两秒。
手掌在言菡的后脑勺微一用力,他的唇再次亲了亲那眼睑, 甚至在那蘸了泪水的眼睫上摩挲了两下, 带来了几分咸咸的涩味。
言菡僵硬的四肢终于放松了下来,绵软地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肌肤相贴, 一股柔情蜜意随着唇间那从未有过的亲密传入了他的触觉神经, 渗入了血液。宁则然有些迷醉, 动作下意识地越发耐心和温柔了起来, 徐徐感受着来自她的柔软和甜美。
事毕,言菡又像小猫一样蜷缩进了他的怀里, 喃喃地絮叨了一些从前家里的往事,许是今天的神经太过紧绷, 这样一场折腾让言菡十分疲乏, 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中还一直做噩梦,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他有点担心言菡的情绪失控,当晚抱着人又在那逼仄的小公寓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才走。
一连好几天,宁则然都在想那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亲吻,以至于办公时偶尔走神。
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对这个小情人的喜爱好像有点超乎了想象。
宁则然有些警惕了起来,情人不能宠,一宠就爬到头顶上去了,就算言菡不会恃宠而骄,也难免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到时候真需要他狠下心了断了,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晾她两天吧,让她明白一下。
正好,这两天有一个关于霍南邶的小意外要处理,牵涉到他曾经照顾有加的得力下属,他的心情也不是太好。
霍南邶是他表弟,这家伙无法无天惯了,偷偷瞒着家里和仇家结了婚,报仇弄得一地鸡毛后离了婚,然后又要死要活地想要和人复婚。
要是他的亲弟弟,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就能狠狠地抽上两顿,保管抽服帖了,可这是他表弟,从小就不在家族里,又吃了很多苦,他这个做大哥很是心疼,打不下手。
等到这场小意外处理完毕回到北都,宁则然才发现,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言菡那里居然悄无声息的,电话没打一个,就连微信也没发什么问候试探的消息。
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服了起来。
难道这么长时间言菡居然都不想他?也不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不可能,可能是那天他太凶了,言菡被他吓得不敢随便联系了。
真是只胆小的小白兔,这种时候,情人不都是应该努力来讨好他,在他面前秀一秀存在感吗?
“她这两天在干什么呢?”一边处理积压下来的文件,宁则然一边问安娜。
他只想稍稍晾一下言菡,没想着再像那天一样把人给吓得泪涟涟的,所以让安娜隔个一两天和言菡通个电话。
“言小姐回家住了几天,她妈妈好像身体一直不好,盼着她回去,昨天我和她说了你已经回来了,她就回公寓住了。”
“她心情怎么样?”
“听上去还不错,言小姐好像很喜欢养花,我打电话啊过去的时候她刚好在换盆,差点把手给割了。”
宁则然皱起了眉头,女孩子嘛,逛逛街插插花喝喝下午茶就好了,弄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干什么。
“房子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我选了两套,一套安苑里的房子,有一百七十平米,做了三房两厅,离学校和公司都不远,阳台很大,刚好可以做成花房放言小姐的花草,不过没有装修,得花一两个月的时间;另一套也挺大,就是房子有些年头了,装修也有些老……”
“就安苑里的吧,这阵子让她住到我别墅去。”宁则然做了决定。
想起睡衣上可爱的小兔子、床上的小碎花,还有沙发上那些玩偶,那些死气沉沉的老式装修实在太不般配了。
鲜花一样的小情人,当然也要在明亮甜美的空间里翩翩起舞。
“替她弄一间练功房,还有,装修得漂亮可爱一些,像女孩子住的地方,具体她什么喜好你和她沟通。”
“好。”安娜拿笔认真地记下了。
“安排车子,今天就搬了吧。”
和安娜聊了一会儿,宁则然兴致上来了,再加上也好一阵子没看到言菡了,索性就亲自去了公寓。
第一次白天过来,小区里收拾得挺干净的,绿化虽然比不上别墅,但都枝繁叶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微风吹过,一阵馥郁的清香传来,让人心情舒畅。
他四下一看,只见楼栋前种了两株栀子树,碧绿的树叶中一朵朵小白花开得正艳,娇嫩的花瓣就好像言菡细腻白皙的脸颊。
花瓣里有细小的虫子,他嫌弃地吹了吹,虫子抵挡不住宁大少的气流飞走了,他又掏出纸巾包在细枝上拗下一朵来,背在身后朝里走去。
门开了,言菡穿着一件倒背衣,袖子挽得高高的,见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你来了……等我收拾一下!”
宁则然有些不悦,没盼着他来还问他怎么来了,有这么说话的小情人吗?
一到了客厅,宁则然更不高兴了,小阳台的花摆到了客厅里,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塑料纸,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沉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言菡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边还不忘解释:“我以为你不会来,虎尾兰开花了,我想给它换点土施肥……”
她的语声中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激动,宁则然怔了一下,往里一看,果然,那丛虎尾兰挺拔的兰叶中,一支细小的花枝颤巍巍地伫立着,上面挂着一簇簇浅白色的花蕾。
心里的不悦顿时飞走了。
这些日子一定是不敢联系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反省,精心照顾着他最喜欢的虎尾兰,寄托对他的思念。
现在虎尾兰开了花,看把她给高兴的。
宁则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几步走到了虎尾兰的面前,抬手弹了弹那小花苞:“不错,虎尾兰很难开花,说明你和它有缘份。”
言菡轻呼了一声,想阻止却又不敢,等宁则然停了手才飞快地扶住了花枝,怜惜地摸着那花苞微微出神:“以前还有人和我打赌呢,说要是虎尾兰开花了,他就……”
她倏然住了口,迅速地瞟了宁则然一眼,略带不安地道:“你还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这里脏。”
宁则然随手把把藏在身后的花放在了言菡眼前:“插起来,楼下摘的栀子花。”
言菡愣了一下,接过来呐呐地问:“你摘花啦?小区物业贴了好几张纸在楼道里呢,说是爱护公物、香留小区,不让摘花,摘一朵罚一百。”
宁则然轻哂了一声:“我认罚双倍,总可以了吧?”
言菡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用力地抿着嘴角,接过那被纸巾包裹着的花枝愉快地道:“谢谢……你,这花真香,我记得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白蟾花,我特别喜欢它的花语……”
她一边说一边去找花瓶插花,只是花瓶都是广口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玻璃饮料瓶。
小白花在透明的玻璃和水中亭亭玉立,和翩然忙碌的言菡一样,让人心生喜悦。
宁则然一把拽住了还要忙碌的言菡,把她按向了自己的怀里,有些难耐地揉了揉她如柳的腰肢。
言菡的脸有些红,不安地看了看窗外的艳阳:“天还亮着呢……”
“我就喜欢天亮着。”宁则然的语声霸道,不容反驳。
言菡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那眼睫轻颤着,微微翘起,合拢的眼线仿佛一道优美的弧线,比起那天的泪眼滂沱,更添了几分柔媚。
真勾人。
他的小情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诱人的香气,就连刚才那丝泥土味儿都带着点清新的味道。
宁则然再次低头亲吻了那眼睑。
言菡等了片刻,却只感觉到他湿漉漉的亲吻,没见有下一步的动作,只好睁开眼来困惑地看着他。
“算了,你不喜欢就饶了你吧,晚上再说。”宁则然捏了捏她的耳垂,假意遗憾地道,做个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尽兴的,到时候天晚了就不好搬家了。
“你对我真好。”言菡感激地道。
宁则然听着有些不太舒服,回想了一下,言菡好像从来都没叫过他的名字,巧妙地以凝视和“你”来代替。“我的名字不好听吗?为什么总是你你你的?”他略带不悦地道。
言菡愕然:“不是的,你的名字很有书卷味,取名的人一定很有文学修养。”
宁则然这才满意,他们兄弟三人的名字都是爷爷取的,老人家古板而循旧,特别喜欢传统文化。“那以后叫我名字。”
言菡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迟疑着道:“这……不太好吧,要么以后我称呼‘您’,这样尊重一些……”
“您什么?我是长辈吗?”宁则然沉着脸道,“叫一声我听听。”
“则……则然……”言菡被逼着叫了一声。
从那编贝细齿中吐出来的名字分外娇柔,让人听得很是舒服,宁则然逗着她多叫了两声。
以前的情人都是敬称他宁总的,也有人娇嗲嗲地叫他的名字,被他冷冰冰地瞪上一眼就不敢了。
乖巧听话的小情人,他不介意让她拥有几分特权。
言菡的东西不多,再加上宁则然在一旁时不时简单粗暴地指示“太旧扔了”,不一会儿就整理出了两个行李箱,一个行李箱是夏季的换洗衣服,一个则放了好多还没拆封的礼物,都是宁则然送的奢侈品。
一开始宁则然还没意识过来,等箱子都堆满的时候,他回过味来了,眉头紧皱了起来。
“我……舍不得用……”言菡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立刻解释。
宁则然释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我的女人不需要节省。”
言菡连连点头,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死心地问:“我去你家里会不会不方便?其实这里挺好的……”
宁则然打断了她的话:“住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一直住在那里,我让你搬的,谁会说不方便?”
言菡终于死心,不舍地看着自己的那些盆栽和毛绒:“那我明天再过来把这些东西拉回家去,可千万别把我的盆栽弄坏了,虎尾兰还开着花呢……”
听着她的絮叨,宁则然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道:“都带到别墅里去吧,省得你一个人呆着无聊。”
言菡有些意外,感激地道:“谢谢你。”
“嗯?”宁则然的声音微微上扬。
言菡回过味来,红着脸重新道:“谢谢你则然。”
宁则然却还没罢休,依然看着她一动不动。
言菡想了想,扶着他的腰踮起脚尖来,努力地凑到了他的眼睛那里亲吻了一下。
就这么喜欢他的眼睛吗?
宁则然笑了,心里居然隐隐泛上来了一层遗憾:要是……刚才言菡的唇往下一点好像也不难接受……不知道那软绵绵的粉色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