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朱慈亮才出现在武英殿,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操劳了一整夜的样子。
用了些膳食,便让王语嫣召内阁众臣。
王语嫣倒想问呢,没插上嘴。
不一时,高宏图、史可法、张慎言和姜曰广四人觐见。
按照惯例见礼之后,便各自落座。
朱慈亮道:
“皇后册立,后宫大定。但宫内衙门叠床架屋,冗繁至极,鉴于前朝历代太监积弊,朕打算裁撤太监及东、西二厂,改革内廷二十四监。语嫣已经做了一套方案,诸位爱卿先看一看!”
皇帝命卢九德召天下太监,成立了“净军”破虏军,这事儿早已传扬开来,裁撤太监及东、西二厂,是题中应有之义。
内阁众臣倒不意外,甚至有些窃喜。
之前已经裁了锦衣卫,接下来又裁掉东、西二厂,悬在百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彻底消亡了,这种好事儿岂能不喜?
破虏军的统领,是东方不败。
这人高宏图见过,其他人虽没见过,却也听过她的“赫赫威名”,据说浙江一省,绝大部分“叛贼”的脑袋,都是她砍的!
这当然是谣传了……
东方不败才杀了多少,后面都是九天九部的小姐姐们干的,但普通人哪里知道?
还以为她有身外化身,无处不在!
这样一个魔鬼执掌“净军”,这些天给太监们人手发了一把宝剑,终日在北校场操练,简直鬼气森森。
城中人人自危,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这帮子“净军”可就要来诛杀“逆贼”了……
那可是按户杀!
内阁四人,正打算问这事儿呢,乍听皇帝要裁撤东、西二厂,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看来破虏军是纯粹的军队了?
齐齐朝王语嫣看过来,后者呆了一呆。
哎呦,光想着问问题了……
俏脸一红,便朝殿外奔去,不一时捧着一封厚厚的奏疏回转。
朝众臣欠身一礼,才双手递给高宏图。
高老头笑着接过,道:
“王姑娘,有劳了!”
于是展开奏疏,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又递给张慎言,一路传下去。
及至姜曰广看完,朱慈亮才问道: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四人相视一笑,按照这个方案,东、西二厂固然不复存在,而内廷几乎斩断了所有伸出朝外的触手,什么监军、监税、监矿、监造之类权利,全部移交六部,只剩下一个司礼堂沟通内外。
内廷职能,就只是保障皇宫正常运转,司礼堂也只保留了“批红”的职责,算是个秘书处而已,想要再掣肘内阁,却是不能了!
这可是文官集体的重大利好啊!
若非在御前,四人都要奔走呼号,举双手、双脚赞同了……
高宏图笑道:
“原来陛下不愿王姑娘为后,却另有玄机?”
朱慈亮微微一笑,道:
“高阁老认为,她能胜任么?”
内廷的权利,表面上是太监,根子上却是皇帝,是皇帝暗中对抗文官集团的利器,没了这个,皇帝立马从天启变崇祯。
这些,四位辅政大臣自然明了。
但他们想不通的是,在登基之前,皇帝表现出的城府、韬略,绝不该看不透这一层才是啊?
失去内廷牵制,他不怕文官反噬么?
看朱慈亮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几人忽然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位被太祖皇帝钦点“可以为相”的——
黄药师!
别看现在四人独霸内阁,有朝一日,皇帝找到了这位“刘伯温转世”的经天纬地之才,那还不得靠边站?
即便找不到……
不还有“天神下凡”的徐达和常遇春么,皇帝手握百万兵马,文官集团识相还好,若是敢跳?
浙江,就是栗子!
一念至此,众臣沸腾的热血顿时冷了一半。
不过,皇帝既然自断手脚,以这位历来“先礼后兵”的做法,现在给脸不要脸,将来脸和命,可就都没了!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
内廷已经形同虚设,皇帝钦点个统领又怎么了?
高宏图俯身道:
“陛下慧眼识珠,王姑娘这几个月来暂领内廷,一切井井有条,从无疏漏,确实有昔日上官昭仪之才,臣为陛下贺!”
另外三人一听,顿时齐声道:
“陛下圣明,臣等附议!”
“好……”
朱慈亮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内廷改革事宜,由王昭仪全权负责,内阁、六部、五寺,各传录一份,下放职权,尽快接洽!”
众臣俯身领旨,朱慈亮又说:
“太监们,已经送去破虏军训练了。宫中多余宫女,每人发二百两银子,送还原籍。无家可归者,当在南京附近购置田产,务必安顿好了,不可委屈……这银子,朕出了,不必走户部!”
王语嫣欠身一礼,道:
“谢陛下隆恩!”
一开始,众臣听到一个宫女的遣散费要二百两白银,顿觉不妥,南京虽不及北直隶,但在籍宫女也有三千五百余人,按照“王昭仪”的方案,十之**都要遣散,那不是得六十万两?
此外,还要给“无家可归”者,购置田产,那又得多少?
后来一听,“朕出了”,顿时松了口气。
只有史可法觉得脸上发烧,他执掌户部以来,还没收缴多少税赋,此时库府充盈,全靠袁继咸接济,现在皇帝精简后宫,遣散宫女,如此善政,居然也得自掏腰包?
想来想去,还是俯身道:
“启禀陛下,眼下户部充盈,可以……”
朱慈亮摆摆手,道:
“不必了,这些银两朕还拿得出。按王昭仪之策,以后宫中所需,皆上奏条陈,申请各部划拨,内阁需严加审核,朕不再过问。遣散宫女所用银两,属于宫内额外支出,此例不可开。”
这回不仅仅是史可法,连其他三人都呆住了,之前看那封奏疏时,注意力全在二十四监权利下放六部上,倒没注意这一点。
现在想起来,确实有这一条。
但是……
朱慈亮登基,不同于崇祯以上十六位皇帝,他是两手空空,既没有皇庄,也没有内孥,以后宫里没钱花了。
皇帝出去要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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