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众人的能力, 他们自然都能听的到,那柴房里有一个人——他的心跳声, 呼吸声, 还有低低的,隐含着痛苦的呻吟声。
玉襄迟疑了一下, 才道:“这里面的人,会不会是刚才那两个人说的……”
小杂种?
她看了张紫威一眼,发现对方也看了过来一眼。
玉襄心想:嗯, 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张紫威心想:……她为什么看我?我要做什么来着……
一众人沉吟了片刻, 见迟迟无人进行下一步的布置,一个元阳宗的师兄掏出了卜筮工具,试探道:“事出反常, 不如我先卜一卦, 看看我们要不要直接进去?”
张紫威自然无有不应。他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瞧着这位师兄掏出了七枚铜钱, 低声念完了一段法咒, 就往地上一抛。
蘅鹿道:“你卜的是什么?”
对于自家的小师妹, 这位师兄脾气很好的回答道:“自然是要算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另一个师兄戏谑道:“那若是有危险,莫非我们就不进去了?”
闻言, 卜卦的师兄皱眉道:“若是有生命危险,我们莽撞冲进去,怕是要全交代在这。对沧州的局势也于事无补, 自然得要向师门禀告。”
“你怂的越来越有理由了嘛。”又一个与他服饰一致, 明显是同一门派, 关系可能颇为亲近的师兄笑道,“遇事不决就占卜,十次有九次结果都是直接回禀师门。”
另一个师兄也笑道:“肖平师弟可以这样,我们怕是不行。若是这种事情也处理不好,掌门和长老们可不会放过我们。”
“闭嘴!就你们话多!”又一个师兄笑道:“你们有个当掌门的哥哥?没有可闭嘴吧。”
卜卦的肖平师兄闻言,一言不发,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同门如此打趣。他为他们的笑话,捧场的笑了笑,吐出了这一次占卜的结果:“……大凶。”
“来,”之前一个开玩笑的师兄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敷衍,拍手道:“肖平师弟,该到您最熟悉的环节了——这次您准备叫哪位长老来帮忙?还是劳烦您亲哥哥亲自过来一下?”
蘅鹿极不耐烦听自家师兄们毫无营养的打闹,她道:“有完没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决定?”
众人便将目光都投向张紫威,但还没等他说什么,他们身后的小楼里便走下了一个人。
好在修士们一般不欲与凡人有所牵扯,前往俗世,都会给自己一个避身诀,除非遇见有缘之人,才会主动显露——若是有意隐藏,哪怕他们站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没有修为的凡人也发现不了——于是他们看着一个中年男人姿态有些阴柔的离去,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年少挺拔的身影走了下来——那似乎就是之前那个中年男人所称呼的“春官”。
只见他生得颇为俊美,神色之中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柔美,于是显得格外温润多情。
他往柴房走去,脚步略有些仓促,很快便推门而入,将里头的情形泄出一线。
一个红色头发的瘦削身影伏在地上,这情景印入眼帘,叫玉襄心中一惊。她记得四师兄曾说,魔教教主可能也在阵中,而她只知道,他也正好是红发绿眼。
只是……时间却又对不上。
太逸年少时,魔教教主已经扬名立万,威震一方了,又怎么可能伏在一间小小的柴房里?
而且,玉襄听了方才春官与那中年男人的谈话,下意识的便觉得,这个被关在柴房里的少年,应当是个不屈不挠,坚强倔强,努力上进,不肯屈服的性格。
但没想到,他显得格外……
柔顺媚从。
只见春官神色复杂的在他身旁蹲下来,语气恨恨,却又好像夹杂着说不清的淡淡情意道:“……还疼么?”
“不疼。”那一头红发的削瘦身影伏在地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柔顺温驯极了。“一点也不疼。是我错了,春官哥哥莫生气了,若是气坏了,我,我可怎么办?”
“你怎么办?”春官的语气明显柔缓了许多,却仍然带着些伤心的怨气,“我看你好办的很!我跟你说过什么?你上了我,就是我的人!我们这些伶人,时常有客人召去,我不怪你的身子被别人用过多少次,可是!可是你只能用我!你答应过我的,你全忘了!现在还好意思要我莫要生气?!”
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两个少年,听这对话,应该是一对情人。这或许与他们的职业以及生活环境有关,只是其中的有些词汇,**的厉害,叫玉襄在一旁听了,浑身不自在。
蘅鹿皱起了眉头,她每一个词句都听得懂,然而却不能理解那意思,或许也不想明白那意思,于是气恼又排斥的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妹莫急,”张紫威温和的安抚她道:“只是人间百态而已。”
不知怎么的,他这句平淡的“只是人间百态而已”,忽然叫玉襄想起了风夕瞳,那时她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语气,就与方才的张紫威很像。
那种类似的沧桑……是因为他们都经历过很多吗?
风夕瞳二世为人自不必说,张紫威修行红尘道,不入红尘,如何寻道?想必也自有一番经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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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真的喜欢那个男二标配的汉纸请大家收藏:(wuxia.one)我真的喜欢那个男二标配的汉纸武侠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但叫玉襄感觉奇妙的是,他按理来说已经阅遍人间百态,可有时候却仍显得稚嫩的厉害——比如说,很不擅长与女性相处这一点。
她喜欢这种经验丰富的淡定,因为她穿越而来,思维方式总有些不同。有时候,一些行为,在玉襄看来颇为正常,却总会叫人感到惊愕诧异。她便很喜欢张紫威这种见多了大风大浪,从不大惊小怪,好像发生什么都能全盘接收,不以为意的人。
白秋寒也是如此——一些男性对化妆敬而远之,简直视为洪水猛兽……
玉襄就喜欢他“女装就女装,有什么所谓”的不在乎和洒脱。
那会让人觉得,你找到了同伴,他能包容你的一切,而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而眼前的两位少年,故事的确叫人唏嘘,在旁人眼里,想必亦有所谓的猎奇之处,但大千世界,无论多么荒诞,多么可笑,多么悲凉,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么一想,便不能不觉得世界辽阔,而又能同时容纳如此多截然相反的悲欢离合,其中的规律——所谓的大道,的确是玄之又玄。
柴房里的人仍在交谈,一开始春官似乎余怒未消,之前鞭打情人,好像是因为对方的背叛,叫他愤怒不已。但他仍割舍不下,如今已经慢慢叫人哄了回来。
元阳宗的一位师兄道:“那么,大凶——此卦落在谁的身上?”
肖平师兄默然了一会儿,回答道:“之前卜卦,柴房内只有一人。自然是落在此人身上。”
“看他发色,是夷人。”另一个师兄奇道:“夷人那边确有许多旁门左道,歹毒莫测,只是此人完全是一介凡俗,如何能让我们的‘安全’大凶?”
他们已经站在门口讨论了好一会儿了,玉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不准备再听下去了。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只是之前在广寒峰上,那是太逸最熟悉的地方,自然也就格外真实。而这些师兄们,太逸了解的实在太少,于是一下子便让玉襄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这只是一个幻境,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虚假——都是假的。
她身周的师兄们,除了蘅鹿与张紫威稍好一些,其他的更像是一群游戏里只会重复固定台词的旁白解说NPC,过多的重视,并无意义。
于是她独自一人推开柴房的门扉,一步迈了进去。
她觉得,就算这红发少年真的是魔教教主,此刻大概也与师尊和燕和真人一样,失去了意识——否则,他绝不会把自己当初如此落魄,如此难堪,如此需要摇尾乞怜,卑躬屈膝的一面,展示出来。
那么,这就是个机会,她不能错过。
玉襄一进去,便解除了身上的障眼法,屋外的众人还没说什么,屋内的两人就已经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他们很明显,不属于太逸的幻境。
春官瞪大了眼睛,惊声道:“你,你是谁?!”
但玉襄的视线只是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地上的红发少年身上。
她盯着他仔细端详,却因为之前没有见过魔教教主的长相,始终无法确定究竟有没有渊源,还是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恰巧都是红发?
她又努力的想看出和白秋寒眉目相似的地方,毕竟是父子,同样的基因,总不能长得毫不相干。可是,眼前的少年红发蓬乱,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庞,完全看不清楚容貌。只是瞧见一双碧绿色的眸子,从发间露出来,此刻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好像已经被吓呆了一样。
玉襄随意的将春官定在了原地,朝着红发少年走了过去,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她站着,他趴着。她垂眸望去,他抬头望来。
玉襄犹豫了片刻,终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因她那居高临下的模样,不自觉的蜷紧了手指,似乎很是紧张:“……旷湛。”
“本名?”
少年怯怯道:“艺名。”
“本名叫什么?”
“毗……毗沙摩。”
瞧着他那满怀敬畏的神色,玉襄的心情略有些急躁的想,秋寒的本名叫做迦希吉夜。可是,如果这个少年与魔教教主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那么本名有着一样的民族风格,也完全正常……
而他若真的就是魔教教主,外界莫非又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设局人也变成了局中人?
还有,她该做些什么……才能联系上外界,才能将师尊救出去?
她忽然想起之前与四师兄忘一商量出来的对策——他身不由己的只能顺从燕和的幻境里所发生的一切,眼下看来,只有她能自由活动,不属于任何人的幻境,因此也没有束缚——所以,她最好破坏事情的原本走向,看看会导致怎样的结局。
在广寒峰上时,玉襄不大敢实验,万一破坏的太过了,导致崩盘,师尊立即消失怎么办?
在太逸的事情上,她一点儿风险都不敢冒。
而此刻出现了一个疑似魔教教主的人……那岂不是就算有什么意外,也没多少关系,完全可以拿来做做实验的小白鼠?
“你……”想到这里,玉襄蹲了下去。她伸手微微撩开了少年覆在面上的红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与白秋寒几乎有六成相似的面容。
“……”
她很想说,“跟我走一趟”,却又有些不放心,就这样将魔教头子带在身边,还要带回师门。
“我是玉襄。”玉襄犹豫了片刻,终于道:“你……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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