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衫自私地决定放弃这篇文,沉默不予回应。绝不承认,但也无法澄清,只能辜负原先为她说话的读者。
这并不好受,但被骂多了,陆浅衫渐渐麻木。
水声一停,陆浅衫抓了把头发,想起今晚态度转变的傅忱,心里某个念头蠢蠢欲动。
她能不能……问一问傅忱……是否有帮她澄清的证据?
陆浅衫犹豫着到底说不说这件事,一时间不敢出去,干脆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洗了,看见傅忱换下的内衣裤,顿了下,一并帮他手洗了烘干。
陆浅衫怕傅忱刨根问底两年前的所有事,撕开现在平静的假象。
她还不想说,还想在傅忱面前保留一点体面。
等陆浅衫出去的时候,到处找不着傅忱。
难道有事先走了?
她去开陆麟房间的门,发现被反锁了。
指针已过午夜,傅忱睡着了也很正常,但陆浅衫直觉傅忱生气了,否则以傅忱的涵养,绝不会一声不吭反锁。
“晚安。”陆浅衫隔着门道。
她靠在门框上仔细想傅忱生气的原因,实在毫无头绪,总不能是因为她洗澡洗太久傅忱以为她故意躲着他吧?
……也不是没可能。
陆浅衫默默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应答,好像并没有准备让人听见。
“晚安。”傅忱道。
陆浅衫没出息地高兴了一会儿。
……
人民教师和全职作家间的生物钟至少隔了一个太平洋。
陆浅衫订了三个闹钟,一打开手机就看见傅忱的短信。
“上班了,早餐在厨房。”
陆浅衫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底聚起一点困倦的水光。
“五点半就走了……难怪昨晚那么早睡。”陆浅衫一下子找到原因,心情变好,挣扎着起来吃久违的早餐。
餐桌上摆的一屉包子早就凉透了,陆浅衫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吃到撑了剩下的也舍不得扔。
她叼着包子找了一个保鲜袋把包子装起来,放进冰箱冷冻层,明天后天蒸一蒸还能吃。
难得早起,陆浅衫打开《暖风徐徐》的文档。其实这两年她一直在写结局,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陆浅衫还没写出心中想要的结局,废稿已经积累了十万字。
她深吸口气,不去想这里头的深层原因,手指放在键盘上,重写第七遍。
屏幕右下方出现一个邮件的小浮标,陆浅衫顺手点开。
【黄医生:陆小姐,您右小腿的钢钉已经在体内拖很久了,若是有空,建议您尽早预约手术取出。】
黄医生很负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邮件提醒后期事项。
陆浅衫手指一动,照旧回:“谢谢医生,我会尽快安排时间,谢谢您!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右小腿,在长及脚踝的睡裤遮掩下,那里有一道二十公分的丑陋创口,犹如爬着一条歪歪扭扭的蜈蚣。
陆浅衫随手拿起桌上的日历,心里默默数着手头这篇文什么时候完结。
大约一个月……可是,一个月后,她和傅忱还没离婚,她没把握不被发现。
让傅忱作为配偶签手术同意书……陆浅衫宁愿再拖一拖。
作者有话要说:陆浅衫:离婚之后我要干这个干那个……
傅忱:做梦。
ps。上一章末尾添加了一点,傅忱发现陆浅衫买的五万的手表吃醋是最终版,没看见这个情节的读者倒一下,啾啾。
第7章
周末早晨六点,陆浅衫难得的一周起早时间,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衣柜,左边是叠着的几件衬衫t恤,右边一溜烟全是或深色或浅色长裤,黑色居多,最边上挂着两件全新长裙。
长裙是两次过生日时沈玉送的,都是她合作的大牌,陆浅衫收到时裙子还是未上市新款,哪怕给女星走红毯穿也不跌份。但直到变成过季款,陆浅衫也没穿过。
裙子正好到脚踝,完全可以遮挡小腿的手术创口,沈玉贴心地考虑周全,但是陆浅衫一方面穿裤子习惯了,另一方面,裙子要配高跟鞋,陆浅衫穿不了。
她熟门熟路地拿了一条阔腿长裤和款式简单的白衬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最底下叠得有棱有角的男士内裤,停顿了一下。
上次傅忱在这里过夜,她拿了陆麟全新的内裤给他换洗,旧的就留下了,傅忱又是好一阵没跟陆浅衫联系。
陆浅衫觉得自己像个收藏前男友内裤的变|态,几次想把它扔了,没舍得下手。
并非她对内裤情有独钟,而是傅忱留给她的东西太少,连早餐她都还留着一个包子冻在冰箱底层收藏。
陆浅衫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分手何必做得太绝。她怕傅忱不死心,把傅忱送她的、暂时留在她这里的,全都一股脑打包寄给傅忱。
她当时一定是手术麻药还没退,脑子不好使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换好衣服,陆浅衫自带环保购物袋,去一站路外的菜市场买菜。陆麟每周末要补一天课,周六下午才能回家,他不是读书的料,想周五就回来给单身女士陆浅衫看门,班主任不同意,陆浅衫也不同意。
陆浅衫买了一条桂花鱼,路过一个干货摊子,又都称了一斤。
“新鲜木耳,干木耳,压缩木耳都有,泡发了就能做菜炖汤……”
陆浅衫为压缩木耳心动,她平时没空出来买菜,买压缩木耳看起来能储存很久又不沾地方的样子。
她只买了巴掌大的一盒压缩木耳。
回到家,陆浅衫泡了半盒木耳,回到桌前码字。闭门造车对于需要想象力的作者来说十分不利,她经常去外面兼职,体验普罗大众的职业,既能收获灵感,也能多一笔收入。
陆浅衫码完古风探案连载文《凤池夸》的六千更新,看着新文的大纲陷入沉思。
新文是一篇主讲家长里短和职场的都市女性独立奋斗历程,关于奋斗心理和压力来源部分,陆浅衫简直是亲身说法,但是……女主在大酒店当了半年的服务员,这就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想着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出门“采风”,加上这段时间静不下心,一有空就想起傅忱,有时候能对着电脑发半天呆,陆浅衫决定让自己累一点,找个活干。
她在通讯录里扒了扒,找到一个当酒店经理的老同学,问她有没有短期兼职可干。
最近a市要办几场大型活动,经理恰好在找兼职,陆浅衫是老同学,人品信得过,形象好气质佳,当即询问陆浅衫什么时候来上班,干多久都成,工资日结。
“后天,周一。”
经理又问她周末晚上有没有时间先过来帮忙一下,她在职的酒店是本市最豪华的一家,承办周日晚的金俊集团的四十周年晚宴,早上服务员突然请假了几个,主办方希望找几个高素质的临时工顶上。往常这时候经理都是去大学城,开出高时薪找人,但道德素质把关困难。
“没问题。”
陆浅衫回着短信,走到厨房开始做饭,被眼前的景象猛然一惊。
压缩木耳爆了!
她只是泡了半盒,仿佛爆炸了一样膨胀,溢出直径三十公分的不锈钢盆,堆成一座黑压压的小山,还有很多掉到地上去了。
这他妈谁吃得完?
陆浅衫心痛地捡了地上的木耳,控干水分。
木耳炖鱼汤,木耳炒蛋,木耳炒肉……陆浅衫做了一桌子菜,才用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木耳,毕竟她和陆麟只有两张嘴。
剩下的也舍不得扔,陆浅衫一半冷藏,一半冷冻,还有剩下的半盒压缩木耳,急忙擦干净手,搁到干燥的柜子里,一点水都不敢让它沾。
陆麟周六晚回来,知道周日下午回校,四餐都是木耳,还是陆浅衫做的神奇木耳,吃得他印堂发黑,双股战战,从未如此迫不及待地回校。
“我再也不想看见木耳了。”陆浅衫把厨具都洗干净,垂头丧气问陆麟,“我做的木耳怎么样?泡得太多了。”
陆麟很给他姐面子:“挺好的,一劳永逸。”
然后昧着良心又加了一句:“好吃。”
陆浅衫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把它们都冻起来,以后你每星期回来就解冻一部分。”
陆麟一哽:“姐,你平时不吃吗?”
“我吃腻了。”陆浅衫理直气壮。
陆麟:“……”突然很想住校。陆麟想着还有一整个冷冻抽屉的木耳,真心希望有人能跟他分担。哪怕一个也成。
周日下午四点半,陆浅衫和陆麟同时出门。
陆麟:“姐,你要去哪?”
“去买两本书。”陆浅衫镇定自若,不打算告诉陆麟她去当服务员,否则她家弟弟一定又以为家里没钱了姐姐身兼数职,嚷嚷着要退学打工。
“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上课也接电话是吧。”
“当然。”
“你给我好好学!”陆浅衫踮脚拍了下他的头,“你个未成年别担心成年人的事情。”
……
陆浅衫打听过,这家酒店没整花里胡哨的服装,统一黑色西装,上衣下裤,陆浅衫身高足够,可以不穿高跟鞋。
约好五点半,陆浅衫五点就到了,酒店前门铺着崭新的红地毯,花篮摆了六排,各种祝福和落款,看着都挺眼熟。
她走酒店后门,先去了趟卫生间照镜子。她这狗啃的头发和干净利落搭不上边,陆浅衫难得使用了弟弟的定型水,才勉强把脑袋上面几根倔强的短发压下去。
还好,发型保持得还行。
她从洗手间出来,没走两步,突然听见她的高中老同学的声音。
“各位都是师大的学生,文化水平肯定比我高。但也不要小看了服务员这行业,我一高中同学,q大高材生,我们村几十几年来最有出息的一个,结果呢,前两天还微信问我缺不缺服务员。它所能接触到上流圈子的概率比你们有些人这辈子的工作都多。同样是q大,今晚还有一位明星作家入住我酒店,可见人和人之间的际遇是不同的。”刘丽丽清了清嗓子,“今晚来的人非富即贵,该做的事情做,不该出现的时候不要看热闹,别把自己当什么偶像剧女主,端茶倒水有个闪失,是我们总经理替你们赔不是。”
陆浅衫脚步一顿,见经理正用自己举例子,想了想没出去,等她给临时工训完话。
“好了,你们去换衣服。”刘丽丽看见陆浅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我也不知道你要岗前培训,没有早点过来,抱歉。”
“哎,那是她们,你我还信不过吗?”刘丽丽热情地拉着陆浅衫参观自己的工作环境。这正和陆浅衫的心意,她本就是过来取材的。
陆浅衫拿到衣服,分了个对讲机,被安排在一条没什么人的走廊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