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衫真是……误人子弟啊!
不仅误人子弟,还误人师长。
傅忱想起那个在教室后门一晃而过的身影,陆浅衫知道他在六中任教,却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作风一如既往地绝情。
傅忱不愿意承认,他选择搁下陆浅衫,有一大部分原因在于他遍览网络,找不到关于陆浅衫的一点现实生活的痕迹。或许是为了读者把她前后两个笔名联想在一起,陆浅衫从不在新笔名透露任何个人信息。
也意味着她不想被傅忱找到,宁愿两人是分手后的陌生人。傅忱愈是证实这一点,心底越凉。
在他决定放下陆浅衫的时候,她却故意晃到他面前。
傅忱心里生出了一点恨意。
……
陆浅衫刚从派出所出来,她用弟弟高考为借口,又给了父母六十万,才让父母点头同意把姐弟两的户口迁到这个城市。
目光顺着派出所的蓝色指示牌,陆浅衫手里紧紧捏着户口本看了一会儿天。
六十万,掏空九成积蓄买断自由。
陆浅衫眨了眨眼,水光漫上眼角转瞬即逝。因为六十万彩礼就想把她嫁给暴发户无赖瘸腿儿子改善基因的恶心事,终于不会再发生了,纵然这一路她失去的足够遗憾终身。
初夏热风吹过牛仔裤的裤脚,包裹得严实的小腿闷得站不住。陆浅衫想叫辆车,又想到自己要重新攒钱的大事,犹豫了会儿,目光一转,看见一男一女从一辆宝马下来,相携走进对面的民政局。
男的帅气优雅,女的温柔美丽。
陆浅衫瞳孔一颤,下意识往派出所指示牌后面躲。对方根本没往这边看,倒显得她自作多情。
“阿忱……不、傅忱他要结婚了……”
陆浅衫喃喃自语,她心里唾弃自己此时的行为就像一个要破坏幸福家庭的小三,腿脚却不受控制地穿过马路,借着柱子的掩护,观察傅忱和他的准妻子。
如果这个场景出现在陆浅衫的文中,她大概会写出“恶毒的女配用阴狠贪婪的目光描摹着男主角的背影”这样的形容。
陆浅衫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糟糕,她不忍心再看,快走几步,走到民政局另一侧去,靠墙平复酸胀的眼角。
今天,她的人生走出了一个牢笼,还未窥见天光,太阳便永远沉入东山。
“我就问你结不结婚!你给个准话,不带这么放鸽子的……我、我警告你,机会就这么一次,你不结老子、老子找别人结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平头壮汉突然气势汹汹地朝陆浅衫走来,一边对着电话那头放狠话。
“我告诉你,民政局旁边别的没有,刚离婚的,没结婚的一抓一大把,这位小姐,你男朋友是不是放你鸽子了,我女朋友也放我鸽子,不然咱两凑合得了。”
似乎是觉得电话那头作天作地的女朋友能看清这边的情景还是怎么着,平头哥一把揪住陆浅衫的手腕,“走,我们领证去!”
陆浅衫表情空白,就算是民政局旁也不带这么发对象的,她挣扎着抽出手腕,可是这位力气强劲的大哥一边拖着她一边跟手机那头的女朋友吵架,完全没把心思放在陆浅衫这边。
陆浅衫只是他用来气女朋友的一个工具。
工具理应没有感情,可是陆浅衫看着自己离民政局大门越来越近,快要急哭了。
“我不认识你,你松手……”
傅忱还在里面排队登记呢。
无论是不想被傅忱看到这样糟心的境遇,还是出于前女友不应该出现在傅忱人生大喜之日的道德感,陆浅衫都不能进去。
里面有人被平头哥的大嗓门吸引,探头往外面看,陆浅衫急红了眼,压低声音呵斥:“我报警了!”
“报警?对,警察管不管结婚放鸽子的事?”
沟通无效,大堂工作人员积极出门调节:“婚姻自由,先生,您就算拉她进来,我们也是不能给您登记的。”
“女朋友反悔了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对,得好好哄,你这小伙子把人家手都抓红了。”旁边热心的大妈看见陆浅衫手里的户口本,把两人当成了小情侣。
“我不认识……”陆浅衫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解释,恰好对上傅忱冷冷的目光,隔着几个人看向她被平头哥抓住的手腕。
剩下一个字卡在喉咙里,陆浅衫一时间失去所有语言。
平头哥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终于从自己的世界清醒,向陆浅衫深深一鞠躬,慌忙跑了。
周围人各回各位,两人间骤然一空,好像有人忽然把两条平行线拧在了一起。
陆浅衫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户口本,良久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恭、恭喜啊。”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努力思考今天出门有没有把平底鞋擦一擦,怎么看起来有点黑,然后恍然大悟,是被方才那位平头哥踩了几脚。
视野内,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三公分以外。
“阿忱,不介绍一下?”傅欣问。
“大学同学。”陆浅衫小声地、迅速地开口。
有人从她手里夺走了户口本,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不用恭喜,我来离婚的。”
傅忱看清了户口本主页户主就是陆浅衫,把两本户口本合在了一起。
傅忱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还没有告诉家里,陆浅衫,帮我这个忙,我们互不相欠。”
帮什么忙?
陆浅衫瞪大眼睛抬头,差点撞到傅忱的下巴。
一双户口本出现在她面前。
傅欣看呆了,她心想:“妈,早说了户口本不要交给阿忱。你看,他比我疯狂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呀!结婚了!
第4章
陆浅衫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傅忱说什么她都可以答应,何况是这样充满“诱惑”的请求。
但是对方目的是瞒过家长……陆浅衫低头看着傅忱的鞋尖,不敢看人,“那个……结婚对你是大事……恐怕我不合适。”
她不能和傅忱去见家长,傅伯母不喜欢她,她也没有脸再出现在傅家门口。
傅忱把傅欣的离婚证拿出来:“陆浅衫,你看现在的离婚率,结婚对于有些人可能是大事,但对我们不是。”
傅忱见陆浅衫还在犹豫,烦躁地皱了皱眉,“我只需要半年的已婚身份,我们不会有婚礼,不会见家长……”
“好。”陆浅衫听见不用见家长,松了一口气。
她的心头隐隐掠过失落,第一次抬头认真观察傅忱,他好像瘦了一点,眉心总是皱着。变化更多的是他的态度。傅忱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总是认真地对待感情的每一步,绝不会把婚姻大事当作儿戏。
陆浅衫越发愧疚,她不知道傅忱经历了什么样的婚姻,但他态度变化的原因里肯定有她的错。
傅欣识趣地作为“前妻”退场,走到树荫下等人。谁能想到傅家姐弟,一进一出,如此戏剧性。她没有阻止傅忱,但上一段婚姻给了她一点教训,总觉得傅忱这样太过危险。
围观群众惊讶地看着陆浅衫刚脱离平头哥的魔爪,被一个男人三言两语说了两句就往登记处走。
正好今天两人穿的都是白衬衫,十分上相,就是表情比较像离婚。
手续办到关键一步时,傅忱的手机响了一下,一条傅欣的短信进来。
“你这是截胡,真考虑清楚了?”
没错,傅欣和傅忱没听完全场,以为陆浅衫和那个平头哥是情侣结婚前反悔。
都走到结婚这一步了,感情应该很好。
傅忱怔了一下,工作人员问了他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楚。余光看向陆浅衫,这个女人好像哪里都没变,一如既往的无情。
他有些难受,陆浅衫一直这样,只要没到结婚这一步,她说断就能断,比如两年前的他,比如二十分钟前的平头哥。
截胡有点不道德,跟着一堆麻烦事。傅忱掐了掐手心,这是陆浅衫欠他的。
傅忱沉默得太久,久到陆浅衫朝他看过来。
傅忱不经意对上她的目光,恍惚间以为陆浅衫眼里满是深情。
薄唇微动,傅忱想叫停。
他不后悔截胡,事实上陆浅衫嫁给别人他才会后悔。
傅忱眼神一暗,不确定自己是否就这样潦草地和陆浅衫结婚。这是他这辈子爱过最深的人,他曾经想过要有如何惊喜的求婚,如何隆重的婚礼……现在通通没有。
啧,傅忱有些牙疼,他怎么还在心疼陆浅衫。
可是……
“不然我们不结了吧。”陆浅衫看出傅忱脸上的悔意,替他说出这句话。
“结!”
傅忱所有纠结被陆浅衫一句话打断,“麻烦帮我们办理。”
……
外头日光刺眼,照得红色结婚证有些不真实。
陆浅衫和傅忱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相对无言,两人跟柱子似的杵在民政局门口,半响,陆浅衫先开口:“工作还没做完,我先走了。”
傅忱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浅衫拦了辆出租车。
回到车里,傅欣一脸看渣男的表情,“刚领完证,不送送弟妹?”
“合约婚姻罢了。”傅忱发动汽车。
傅欣无语地靠回椅背,“哦,那你别跟着人家的出租车啊,我们家在那边。”
傅忱:“不想坐可以自己打车。”
傅欣离了婚一身轻松,她坐直身体,“我反正就一离异人士,也不在乎被多当一个人的前妻。但是,阿忱,难道你不带她回家吗?当然你要我每次都回避也行。”
“我们不用见家长。”傅忱说起这个,脸色微沉。
“啊?难道半年后你两还真要离婚?我……”傅欣一直觉得,傅忱和初恋没成,有她的原因在。要不是她在前面树了坏榜样,妈妈就不会卡着傅忱带女朋友见家长,就没有后面分手的事。
傅忱知道他姐在想什么:“分手是我们自己的原因。”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傅忱沉默了,他看着陆浅衫在一个老小区门口下车,加速驶过,“我也不知道。”
……
陆麟住校,周末回家住一天。陆浅衫租了两室一厅,小区虽老,但是物业安保做得不错,租金也贵。
陆浅衫回来的时候,正好陆麟从学校回来,她做贼心虚地捂住背包,生怕被弟弟发现包里的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