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惊喜?”
“比如弟弟期末全科及格。”傅忱微微一笑,“全上一百就更好了。”
陆浅衫一看陆麟的成绩单就皱眉,傅忱决定管一管。长姐如母,他就是陆麟的半个爸爸!
鉴于陆单不配为父,傅忱把自己再升一级,看陆麟的眼神充满慈爱。
陆麟差点炸上天,全科及格是什么天方夜谭:“这能算你准备的惊喜吗!都是我在努力!不算,你自己再想一个,别拉上我,没诚意。”
“谁说跟我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补习。”
众所周知,语文老师是可以教数学的。
陆麟脸色戚戚地坐回去。
接下来还有愉快的周末吗?上课还能玩手机吗?考试前还能只认真复习语文吗?
他姐还没走,他就开始想了。他宁愿出去搬砖买女生最喜欢的巧克力哄他姐开心。
……
傅忱把陆麟送到学校,一回来便坐在陆浅衫电脑前,熟门熟路地输入密码,打开陆浅衫的文档,给自己的手机发了一份。
陆浅衫说过她的电脑随便动,不用多问。
同理,傅忱的所有电子设备也是。
他顺便帮陆浅衫校对了新的稿件,傅忱一目十行,修改速度飞快。半小时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傅忱又去炒了两个菜,叫陆浅衫起来吃完饭。
陆浅衫吃得很慢,心不在焉的,像小孩子似的好几分钟才张一次嘴。
傅忱干脆夺过陆浅衫的筷子,把桌上的菜划分成了两份,陆浅衫多,他少。
“别以为吃得慢就能逃避吃饭。这些今天都要吃完。”
陆浅衫欲言又止,对傅忱分配不公很有意见:“怎么看都应该你吃多的那份。”
“不专心吃饭的人就是这样。引以为戒。”他顿了顿,“还是你要我亲手喂你,也行。”
陆浅衫赶紧大口扒饭。
陆浅衫其实在想手术的事情,哭了睡了,脑子清醒了,她考虑对傅忱坦白。
目前傅忱应该只知道陆单闹事,而不是更后面的事。
遮羞布已经扯下了,更丑陋的地方也遮不住了。
傅忱给陆浅衫夹一筷子竹笋炒蛋——这是他近期最喜欢做的一道菜。
至于有没有更加殷切的希望蕴含在里头,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吃饭的人感受不到,傅老师就算做个一百道竹笋炒蛋都没用。
“刚同居就要分居半个月。”傅忱装模做样地感慨,“陪老婆去培训这个理由实在不好请假。”
他们领完证两月都见面,什么喜悦都没感受到,小别胜新婚,就当是补上了。
陆浅衫静静地看着傅忱表演,她知道傅忱是个负责的老师,绝不会这种事请假,所以才敢明目张胆地隐瞒真实目的。
傅忱话题一转:“虽然这三天我很想陪你,但是,浅衫,我得回家做我妈的思想工作,可能晚上要晚一点回来。”
趁热打铁才是硬道理。
傅忱有把握十天内让他妈改变想法。
陆浅衫连忙道:“你下班后就直接回去,不用再过来了,晚上开车累,你直接在那边休息,第二天还要上班呢。你妈妈最近也只有一个人在家,你多陪陪她。”
“我妈那儿有保姆一起住。你没有,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我都这么过来的,再说,你这里的治安比我以前的小区好太多了。”
傅忱:“不用劝我,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家住。”
陆浅衫哪敢去林映眼皮子底下晃荡,不是平白给人添堵。
陆浅衫意识到,傅忱表面上看着沉着镇定,其实压力最大的人是他,两头跑,两头安慰。因为怕她伤心,所以给自己强行设定期限。因为负责担当,所以坚持自己面对家人,让陆浅衫坐享其成。
她舍不得。
“阿忱,我可以等的,一年两年,三年五载,等一辈子都行。”
陆浅衫决定手术的事情先不说,现在明显说服父母才是头等大事,她想给傅忱减轻一点负担,专注一件事。
“舍不得你等。”傅忱开玩笑道,“送出去那么多份子钱,婚礼当然要办。”
和民政局大放厥词说“不见家长、没有婚礼”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
翌日下班,傅忱回到傅家,先去了自己房间的书房,那里有一台打印机。
傅忱把陆浅衫正在连载的古代探案小说打印出来,装订好,迤迤然拿着上楼找他妈。
先是卖惨表明决心等一般流程,接着该走的时候,傅忱把打印出了两本厚厚的小说放在林映床头。
“妈,您该想的事想,虽然儿子等您早日想通,但是也别老是纠结这一点。”傅忱认真道,“建议您每天最多花二十分钟思考我的婚事,其实时间该玩玩,该吃喝就吃喝,别太伤神。”
林映白了傅忱一眼:瞧瞧,这是一个有求于妈的人的说的话吗?为什么看起来格外嚣张!
儿子恋爱前后谈了五年,二十分钟她刚起个头,能思考个什么结果出来!不就是趁他爸公休带两位老人出去旅游,逮着亲妈一个**害。
傅忱笑着给林映捏肩,不动声色道:“我给您找了本书,是您喜欢的探案悬疑小说。有空就看看,别一直想,每天最多二十分钟,科学研究证明,多想无益。”
“就你贫嘴。”林映努力管理面部表情,才能板着脸,“放那儿吧。”
“行。”
傅忱功成身退。
走到门口,想起来忘了跟他妈说,这本没有作者署名的小说还没结局。
“应当不要紧。”傅忱自言自语,嘴角的笑意暴露了这是个有预谋坑妈事件。
临走前,傅忱突发奇想去电视柜里找一样东西,是一本宋代风物研究,他在陆浅衫文里看到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他在书里看过相关史料,想翻书求证一下。
要论傅家什么东西最多,那肯是书,其中又以史书为最。
两个书房,满满的几排之外,连客厅也随处摆放着书,以便于能随时随手翻阅,陶冶情操。
电视柜架子上也全是书,傅忱记得那本书的位置,却便找不着。
他拉开抽屉,在缝隙里发现了一封陈旧的信件,还没被拆开,里面似乎只有一张什么卡。
信封的字迹很眼熟。
傅忱心头一震,他好像找到了一个答案。
那个问题他自重逢起困扰已久,却又在关键时刻被屡屡忽视。
——陆浅衫为什么没钱做手术。
第26章
信封上写着“谨以此表达我的歉意”。
没有署名,但是陆浅衫的笔迹傅忱怎么会不认识。
傅忱还没打开这封信,心里对卡上有多少钱却一清二楚。
陆浅衫的存款不会瞒着他,毕业前,她刚取出一笔稿费,存款预计四十万上下。
她定然是把所有积蓄都赔进去了。
傅忱希望陆浅衫没有这么傻,他拆开信封,掌心掉落一张绿色的农|行|卡和一片便签。
“我请人估值了春日夜宴图笔筒,在三十万上下,这四十万代我父亲赔偿和道歉,请您务必收下。我知道金钱和道歉都无法弥补发生过的伤害,但还是要致上我最深的歉意。
对不起。
关于古董的认识有限,如果笔筒价格超过估价,请联系我另行赔偿,密码在卡背面,电话:180****。陆浅衫。”
薄薄一张纸,傅忱几乎要捏碎了它。
明知道他妈妈不会收,陆浅衫还是送来了。
明知道钱不会被取走,面临无钱手术的困境,陆浅衫从没想过暂时支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傅忱半跪在地上,胸膛里仿佛有岩浆在炽热翻腾,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陆浅衫不傻,因为她对傅忱爱得太深,所以重视他家人的丁点看法,她怕自己出尔反尔的暂时支取行为,万一被林映知道,再落一个言而无信的印象。
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林映说过不要赔偿,也不会稀罕儿子前女友的赔偿。
尽管他们已经分手了,陆浅衫仍然那样在意。
她想尽可能地证明,和陆浅衫谈恋爱,不是傅忱的失误,作为两个独立的人格,他们互相吸引,而与出身无关。
这些傅忱都知道。
他清楚得仿佛陆浅衫亲口说出,正因为这样,他感到痛苦和无尽的心疼。
林映在楼上,听了半天没有听见傅忱出门的声音,不由得下来查看。
“你还没走,坐在地上干什么呢?”林映打着呵欠,打开客厅的大灯。
屋里瞬间灯火通明,把外面晦暗的天色照得更暗了。
傅忱微红的眼眶也无所遁形。
大抵正常母亲都看不得孩子在哭,林映疾走两步到傅忱前面,“怎么了?”
傅忱:“浅衫她——”
林映打断他:“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哭一哭就能得到想要的吗?”
她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傅忱小时候很少为了要什么东西而哭。她的儿子是理智的,聪明的,想要的从来都有办法得到,两岁时就能说得头头是道,清晰地表达自己的需要。
因此,看见这样的傅忱,她是心软的。
更别提,摊牌之后,她跑到网上去翻那些旧事,完全看见了另一面的傅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