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是第一个获得他特别嘉奖的女人。
忽可多觉得这很有意义,可惜他说的是胡语,苏梨根本听不懂,负责翻译的人担心苏梨会因此狐媚勾引忽可多,也没有如实转述他的话。
忽可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抓着苏梨的手剥了那头老虎的皮。
老虎的尸体还没完全冷掉,皮剥下来的时候还有温度,灼得苏梨指尖发颤。
然而这还没完,忽可多牵引着苏梨捅穿了那老虎的肚子。
温热的血水立刻涌出来,弯刀一拉,三头已经成型且快足月的小老虎滑了出来。
小老虎生得十分可爱,安安静静的包裹在胎盘里,漂亮极了。
苏梨的手抖了一下。
忽可多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脸上浮起愉悦的微笑。
他凑到苏梨耳边低语:“你害死了一个伟大的母亲。”
他的声音不算很低,旁边的人立刻翻译给苏梨听。
苏梨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眼角溢出一滴泪来。
她多少猜出了一点忽可多的心思,他想看她软弱仓惶的模样,她若是硬撑挣扎,反倒只会引来他更加变态的折磨。
“是我害了它!”
苏梨顺从的说,身子抖如筛糠,连刀都握不住。
忽可多原本还很有兴致的想要逗弄苏梨一番,这会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却又从苏梨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忽可多丢下苏梨离开,下人很快把老虎尸体拖走,大的老虎皮给忽可多做了外衣,小的老虎皮则做成了一双靴子给苏梨。
靴子很暖和,苏梨穿上以后发了很久的呆。
若是放在以前,她知道那老虎腹中有了幼崽,定然会想办法求忽可多将老虎放生的,但现在她心里没了善,只剩下了杀戮。
楚怀安,我已经变成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了。
真可怕啊……
楚怀安听见了苏梨的心声,那些她努力伪装遮掩的脆弱,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汹涌而来,让她无力抗拒挣脱。
楚怀安俯身,隔着数年的时光吻了苏梨的额头。
阿梨,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变。
老虎死后,苏梨变得越发顺从,像一只完全被驯服无害的宠物。
忽可多对她失去了兴趣,也不再来投喂她。
就这样过了半个来月,陆戟带兵突袭了胡地。
这一次突袭陆戟做了完全的准备,胡人吃了大亏,陆戟让人给忽可多带了一句话,他要一个人,不论死活,都要!
苏梨是被忽可多掳走的,整个镇北军中除了岳烟就只有她一个女子,陆戟的指向很明确。
胡人也都知道陆戟是冲着苏梨来的,全都叫嚣着要忽可多宰了苏梨,丢一具尸体给陆戟,好杀杀这位镇边将军的威风。
忽可多没有急着做决定,好像经过众人的提醒才想起还有苏梨这么个人存在。
当天夜里,忽可多又去见了苏梨,他仔细观察着苏梨,描摹着她的眉目,手也抚上苏梨的腰肢。
他说不清楚自己只是简单的想要占据这具身体,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她温顺的表象下是否还藏着利爪。
苏梨的爪子比他预计的更早亮出来。
苏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偷藏了一个碎瓷片在身上。
忽可多还没扯开她的腰带,那碎瓷片就已经扎进了忽可多的脖子。
忽可多没躲,任由碎瓷片没入自己的脖子,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他却觉得十分畅快。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才是这个女人的真实模样。
忽可多近乎痴迷的看着苏梨的脸,只觉得她杀伐决断的样子漂亮极了。
“阿梨?”
他用远昭国语喊了一句,因为是最近才学的,语气生硬,发音也很是古怪。
苏梨没理会他,抬手还要继续进攻,被忽可多一把抓住手腕死死地压制住。
苏梨屈膝上顶,忽可多微微侧身避开,又迅速揽着苏梨的腰滚了几下,将苏梨完全禁锢在自己怀里。
哪怕是胡人女子,忽可多也没见过这么刚烈的。
折腾一番,忽可多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朗笑起来。
他确定自己有点喜欢苏梨,也许,不止一点。
如果这个女人能稍微听话一点,也许他有办法让她做他未来的王妃。
以他的实力,他继位以后一定可以活很多年,她应该不会守寡或者被他那些不成气的兄弟共享。
忽可多一时间想了很多,苏梨却完全和他不在一个世界。
苏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敢强来,她就和他拼命!
那夜,忽可多最终没有强来,他起了要让苏梨做他王妃的心思,正好陆戟找上门来要人,他有点想砍下陆戟的胳膊腿儿什么的给苏梨做彩头。
毕竟没了靠山的小野兽就会变得容易驯服得多。
打着这样的算盘,第二天忽可多就带兵出发和陆戟约战。
陆戟和忽可多针锋相对许多年,像这次这样光明正大的约战还是第一回 。
忽可多对苏梨动了心,春风得意,陆戟那时不知苏梨死活,加上顾漓的旧仇,下手极狠,竟也阴了忽可多一回,将忽可多重伤。
不过那时顾及远昭和胡人的同盟关系,陆戟犹豫了一下.
只一下,便让顾炤救走了忽可多。
回去以后,忽可多重伤不起,胡人怒不可遏,顾炤救忽可多有功,成功得到忽鞑的信任,顺势提出勾结安家,将远昭釜底抽薪的计谋。
这个计谋在顾炤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他都考虑得明明白白,几乎完美得无懈可击。
无论是劫灾粮还是救忽可多,顾炤都表现得非常好,忽鞑没有道理怀疑他,况且顾家满门早年死于非命,顾炤有足够的动机背叛远昭。
有这诸多因素的考量,忽鞑很快采纳了顾炤的提议,安抚了手下的胡人勇士。
这些人没办法冲过去和陆戟硬碰硬的干架,便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苏梨身上。
他们把苏梨从鸟笼里拉出来,准备好刑具,要将她剥皮拆骨丢给陆戟,好让陆戟知道,他们胡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些刑具锈迹斑斑,上面还残留着血肉痕迹,一看就让人作呕。
苏梨被按着跪在地上,有人拿着明晃晃的弯刀朝她走过来。
苏梨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只仰头神色平静的看着那个人,她早就不惧死亡,只是要记住这些人的面目,若是死后有灵魂,她定要变成厉鬼来找这些人索命。
楚怀安站在苏梨身边,目光一寸寸扫过这些人张狂的脸,虽然现在胡地已经纳入远昭的版块,时隔多年,这些人可能大多也不在人世,但楚怀安还是把他们一个个都刻进脑海。
曾经那些伤害过苏梨的人,他都替她记在心里,等这一场梦醒来,等她平安回到他身边,他会替她了结这些伤痛,让这些旧事彻彻底底成为她的过往。
第一刀落在苏梨肩上,刀尖对准肩胛骨刺进去,原本是要将苏梨整条右臂砍下来的,但施刑的人刚下手,忽可多就撑着重伤的身体走出来。
忽可多喝止了这场刑罚,力排众议把苏梨带回自己房中。
他不像陆戟那样是正人君子,但是他技不如人输给了陆戟,没有道理把火撒到苏梨身上。
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
忽可多伤得很重,回去以后就撑不住了,下人进进出出的帮他换药包扎伤口,他却偏偏喜欢使唤苏梨。
不过因为言语不通,苏梨听不懂他不时出口的调笑。
他阻止了刑罚算是救了苏梨一命,但苏梨没有因此承他的情,他和那些胡人害死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
死者已矣,苏梨没有资格替那些枉死的人原谅。
可惜胡人的看管严密,苏梨待在这里又言语不通,没办法在忽可多的药里动手脚。
忽可多也看得出苏梨顶着乖顺的外表在动小心思,她偷偷打着小算盘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心虚往下看,眼珠转来转去的模样鲜活动人。
忽可多最喜欢看这个时候的苏梨,灵动又狡黠,勾得人心痒痒。
忽可多被勾得放松了对苏梨的看管,他甚至私下授权,让那些人和苏梨接触,答应苏梨的请求。
他以上帝视角,看着苏梨一点点打通人脉,搭建起一条极具风险的逃跑之路。
苏梨想假扮成采购药材的下人混出去,这条路很不好走,光是瞒过忽可多的眼睛都是不可能的。
但从这一系列的谋划中,忽可多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想要回家的心情。
不知为什么,忽可多没有戳穿苏梨的计谋。
他看着她整日忙碌着,做着自己的小动作,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渐渐带了笑。
忽可多不知道有没有人称赞过苏梨笑起来很好看,在他看来,整个胡人族,再没有哪个姑娘笑起来像苏梨这样明媚动人了。
她真的非常漂亮。
只浅浅一笑,便叫人心神荡漾,若笑得露齿,便明眸生辉,动人心魄。
苏梨的计划正式实施那天,天气很晴朗,忽可多重伤多日,才刚刚能够下地,苏梨扶着他到外面晒太阳,远处的雪山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美得不像话。
苏梨安安静静站在忽可多身边,听话极了,后来的很多年里,忽可多回想起那个时候,都还能感受到那再难得到的静谧安宁。
那天,苏梨像往常一样盛了一碗药给忽可多。
忽可多知道药里还加了蒙汗药,只要喝下去就会昏睡三日不醒。
他看着苏梨端着碗的纤纤细指,看着她低眉顺眼的好看容颜,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那碗药,后来他想,那日若是苏梨端给他一碗加了剧毒的药,他可能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喝了药,他假装自己昏睡了过去,苏梨立刻送他回屋,然后通知侍女来帮他察看,劈晕侍女后,便换上了侍女的衣服悄悄离开。
那一路她走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完全没有想过这是因为背后有一个人在为她保驾护航。
那时忽可多骨子里对自己有一种超乎想象的自信,他想让苏梨做他的王妃,但他输给了陆戟,所以应该将苏梨还给陆戟,等什么时候他打败了陆戟,又或者率兵踏平了远昭,他还可以再次把苏梨带回来。
胡人不像远昭国人那样在意女子的贞洁,他只要最终占有苏梨就可以了。
苏梨出了城策马疾行,逃亡了足足五日才回到边关,中途她还遇到了一场不小的沙尘暴,险些被埋在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