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领着千军万马,光明正大的来娶她。
因为这一番对话,楚怀安和苏梨结束了冷战,苏梨让下人把窗外钉的木板拆了,当天晚上熄灯以后,楚怀安便翻窗进了苏梨的房间,连人带被抱进怀里,让苏梨有种回到小时候和二姐一起睡的感觉,很安心。
揽月阁很快被人打扫出来,渐渐有镇北军的家眷遗孀来找苏梨,苏梨根据交谈判断她们适合做什么,尽可能的给她们安排事做,又让她们推荐绣工不错的绣娘。
十日后,成衣铺开张了,苏梨专门请了一个账房先生管账,开张那天,许多人带着讨好的心思来下了不少单子,生意一时十分火爆。
苏梨和楚怀安坐在旁边茶楼看着情况,并未露面,顾远风和赵寒灼下朝以后也来了一趟,铺子里的伙计立刻将他们引到茶楼来。
“今日生意看着挺好的,阿梨这是开门红呀。”
顾远风高兴的说,苏梨诸事顺利,他是比谁都开心的。
“有陛下撑腰,没有不好的道理。”
苏梨笑着说,与寻常无异,只是楚怀安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冷凝,脸上别说笑意,连一点温度都没有,远远看着比陆戟还要吓人。
“侯爷这是怎么了?”
顾远风问,苏梨帮他倒了杯茶,随口回答:“最近吃坏肚子了,不妨事。”
顾远风之前倒是听说了楚怀安在宫里拉得差点虚脱的事,知道其中有些隐情,也没多问。
苏梨喝着茶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眼底流露出两分眷恋。
她幼时曾和二姐商量过,嫁人以后要一起开间铺子,和夫君相亲相爱,过着三餐不愁的小日子,这样便很好。
这会儿看见铺子开起来了,倒是有那么一点圆梦的感觉。
只可惜,是错觉罢了。
心里感叹着,包间门被敲响,苏梨应了声‘进’,一颗脑袋探了进来,欣喜的唤道:“阿梨?”
苏梨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来人。
“枝枝?”
她不确信的回应,张枝枝松了口气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温陵和绿袖。
温陵去年嫁人,今年腹部已高高鼓起,不知怀了几个月的身孕,绿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看见苏梨,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几个月了?”
苏梨起身扶着温陵坐下,很是担心她的身子。
“县主不必紧张,七个月了,胎很稳。”
温陵小声说,张枝枝性子大大咧咧,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小子皮得很,整日折腾嫂嫂,才不会有事呢。”
说完又看向苏梨:“我早就听说你回京啦,一直想来看你,但兄长和嫂嫂都说你很忙,不得空,不让我来,还说……”
张枝枝说到一半闭嘴了,表情有些暗淡,苏梨约莫能猜到他们是顾虑着身份悬殊,怕被人误会是在故意攀扯。
“你们对我和侯爷都有救命之恩,无论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是有空的。”苏梨说的是真心话。
之前张枝枝帮苏唤月守宅院,后来她和她兄长还在蘅州救过苏梨,如今又收留了绿袖,这些情谊苏梨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他们。
听见苏梨这么说,张枝枝立刻松了口气,冲温陵道:“嫂嫂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阿梨是重情重义的人,不会忘记我的!”
温陵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看向苏梨:“当初多谢苏姑娘开导之恩,不然便没有今日的温陵了。”
温陵说着眼底含了泪,想起在揽月阁的经历,已经恍然如梦。
苏梨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温声安抚:“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夫人不必再介怀。”
“当是如此。”温陵点点头,扶着隆起的小腹,脸上带了柔和的笑:“今日民妇来找苏姑娘,实则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苏姑娘如今不仅是县主,还是镇国公府的千金,身份尊贵,民妇的请求在旁人眼里许是有攀龙附凤之意,但民妇相信苏姑娘知道民妇的真心,民妇想……让腹中的孩儿认姑娘做干娘。”
温陵认真的说,苏梨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愕。
她现在明面上身份尊贵,但私底下的名声并不好,况且她只是一介女流,日后造化如何尚且不知,温陵此举,已是十分信任苏梨。
苏梨胸腔有些发热,反应过来正要推辞,一只大掌越过她的肩膀,将随身戴的一块蝴蝶蓝玉佩递给温陵。
“孩子既要认阿梨做干娘,便要唤我一声干爹,拿着!”
楚怀安说话硬邦邦的,脸色也并未调整过来,不像是要认干儿子,倒像是要抢人家的孩子,温陵被吓了一跳,还是张枝枝伸手接了玉佩:“谢干姐夫赏!”
张枝枝这嘴讨巧得很,一句话让楚怀安的眉头松开了些许,她又冲着苏梨道:“愿阿梨与干姐夫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
苏梨余光看见楚怀安脸上的阴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吹散了许多。
顾远风和赵寒灼这些时日跟四方镖局多多少少打过一些交道,见苏梨和楚怀安这里认了亲,纷纷取下身上的小物件给孩子做见面礼。
“对了,听说阿梨最近在找绣娘,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温陵认真地说,张枝枝忙附和:“就是就是,阿梨你可能不知道,我嫂嫂可厉害了,她以前在我们乡里是绣工最好的,还开过染坊呢,我们乡里属她最厉害!”
“枝枝,不可得意忘形!”
温陵低声呵斥,有些不好意思,苏梨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
等她走后,这成衣铺是不是可以交给温陵?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死人啦!巷子里死人啦!”
第145章 朕希望你活着
巷子里死人了。
人死得很惨,浑身的皮都被剥了,还被野狗叼走了一只手,不知死了多久,隐隐有些尸臭,案发点离苏梨的成衣铺只有一条街。
赵寒灼和顾远风先赶过去,苏梨让张枝枝先护着温陵回去,等她和楚怀安再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楚怀安冷着脸拨开人群把苏梨带进去,只看了一眼苏梨就移开目光。
那人死得太过血腥凄惨了,没多久,林政带着官差匆匆赶来,让苏梨有些意外的是,顾炤跟着林政一起来的。
他真的决定帮林政破案了?
苏梨诧异,顾炤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尸体面前蹲下,连赵寒灼都被他挥到一边。
顾炤的视线在血糊糊的尸体上扫过,随即抬手在尸体上轻轻按压,似乎在摸尸体的骨头。
摸着摸着,他沉声开口:“女尸,十五六岁,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被人割了舌头,活剐了一身的皮。”
顾炤的声音平淡,近乎冷漠,在场听见他声音的人都打了个冷颤。
这是要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狠心到把一个人活剐?
单单一具尸体,再看不出别的信息,顾炤起身在巷子里转了转。
这附近都是商铺,来往的人很多,但巷子里堆放了不少杂物,刚好可以阻挡外面人的视线,而且巷子里还隐隐有些臊味,一看就像是落魄乞丐临时住的地方,寻常不大会有人往巷子里走。
“巷子里的乞丐呢?”
顾炤问,唯一还黑亮的那只眼睛锐利的扫过周围的人,看热闹的人往后退了几步,林政犹豫地开口:“之前苏县主说这些乞丐行迹有些可疑,我让人把那些人都带回京兆尹府问话了。”
“什么时候带回去的?”
“七……七八天前。”
林政吞吞吐吐的回答,眼神控制不住的往苏梨身上看。
怎么就那么巧,苏梨刚跟林政提了醒,把乞丐一抓,这里成了无人区,就发生了命案。
顾炤没看苏梨,见地上有几个杂乱的脚印,下颚微微绷紧,显示出心情并不如何好:“把最开始发现尸体的人带回来问话。”
之前庆功宴上楚凌昭给顾炤的任命他没接,这会儿说着话却叫人十分信服,林政想也没想就派人去抓人。
“你怎么得出那些信息的?”
赵寒灼突然开口问,倒不是当众挑衅,而是认真的求问,想知道答案。
“女子的身体构造与男子的不同,骨骼大小更是与年龄有很大的联系,只要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
顾炤说得容易,好像这是办案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常识,然而事实上,就连经验最老道的仵作也不能凭借摸骨就判断出一具尸体的性别、年龄和死亡时间。
“这是顾家祖传的秘籍?”
赵寒灼追问,对这个很感兴趣,顾炤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扭头看向苏梨:“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乞丐有问题?”
他的语气冰冷,虽然没有明显的恶意,却也让人感受不到善意。
楚怀安把苏梨往身后拉了拉,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挡在苏梨面前:“她既然觉得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至于问题在哪儿,你应该自己去查!”
楚怀安的语气不大好,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积攒了多少气恼,他很清楚,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把苏梨护在身后了。
他不知道苏梨会面临什么遭遇什么,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她会不会哭。
顾炤定定的看了楚怀安一会儿,拨开人群去了别处,林政额头冒出冷汗,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楚怀安直接把苏梨拉走。
他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走得很急,苏梨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由也有点生气:“楚怀安,你抓疼我了!”
苏梨吼了一声,楚怀安猛然停下,等苏梨一头撞在他怀里以后紧紧箍住她不放:“现在城里不安稳,我偷偷带你走,不会有人发现。”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苏梨有点着急,想推开他,被他抱得更紧,然后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和无力的低喃:“阿梨,我怕……”
苏梨愣住。
打小就在京都横着走的小霸王,小时候连龙椅都敢爬上去做,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现在跟她说他怕。
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
“我不会有事的。”苏梨保证,觉得说服力不够,又举例辅证:“我在边关经历了很多场战事,这次胡人大军压境我也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好自己等你来的。”
“我不在,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这些年我受过的欺负还少吗?
苏梨在心里回答,面上却分毫未显:“看情况,若是能反击,我一定十倍奉还,如果不能,那就等你来帮我报仇。”
她刻意表现出依赖,挑了他喜欢听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