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今日的精神确实比前几日要好一些,身子骨感觉如何?”
岳烟低声说,低头在小册子上记录楚怀安喝了药之后的变化,楚怀安咂巴着嘴回想,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想自己的身体变化,还是在想刚刚偷来那个吻。
“骨头还是有点软,但不像之前那样从骨头缝里发酸,我感觉这次的药应该是有效的。”
目前宫里发现中毒的人只有他和太后,岳烟不能找太后试药,就只能用他了。
听到这个结果,岳烟长长的舒了口气。
至少这表明她这几天研制的方向是对的。
“那我们再观察几个时辰,若是侯爷没有任何不适,我们再加大剂量熬一副喝了试试。”
“行!”
楚怀安爽快答应,丝毫没觉得自己以身试毒有损身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楚怀安的精神确实很好,连午休都没有犯困。
岳烟见状又让人熬了一副药,刚把药熬上,楚刘氏在宫人的掺扶下走了进来,自从听见楚怀安中毒以后,她便夜不能寐,人又瘦了好几圈。
这会儿一看见楚怀安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谨之,我儿受苦了!”
楚刘氏哭着扑过来,楚怀安前一秒还在装病搏苏梨同情,被楚刘氏这一扑,连忙打起精神:“娘,儿子没事,你先别急着哭!”
边说边给苏梨递眼色,苏梨忙帮着把楚刘氏扶起来:“夫人,侯爷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还有些许余毒未清,再喝几副药就好了。”
楚刘氏哭得不能自已,这会儿看见苏梨只觉得万分亲切,抓着苏梨的手就和楚怀安的交叠在一起:“阿梨,之前是我糊涂,以后你跟谨之在一起,我一百个一千个赞同,绝对没有任何异议!”
“……”
都这么久了,您老怎么还没打消让我做妾的念头呢?
苏梨腹诽,刚要说话,楚刘氏却极麻利的把手上一枚银镯取下戴到苏梨手上:“这是谨之他爹当年给我的,你拿着吧,等这次的风波过去,我做主,让谨之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娶回我们侯府做逍遥侯夫人!”
楚刘氏这话说得干脆,饶是苏梨也惊了一下,她这语气竟是要让楚怀安娶苏梨为正妻!
“夫人,您现在太激动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苏梨笑着,委婉的把银镯推回,并不肯收下。
楚刘氏知道她的推拒之意,还想再说什么,宫人端着放温的药进来:“侯爷,该喝药了。”
宫人恭敬地说,楚刘氏下意识的想端来喂给楚怀安,被苏梨拦住。
岳烟上前接过碗查验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才递给楚怀安:“侯爷请。”
楚怀安接过咕噜咕噜爽快喝完,楚刘氏只觉得那药味十分难闻,不由疼惜道:“没有准备蜜饯吗?这药会不会很苦?”
楚怀安一口气喝了药,满脸不在乎:“娘,我都多大了,喝药哪里还用得着蜜饯,你当我还是……”
话音未落,楚怀安脸色剧变,药碗脱手而出摔成碎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脸色惨白。
“侯爷,怎么了?”
苏梨问着下意识的要把位置让开给岳烟诊断,手腕被楚怀安紧紧抓住,他抓得非常用力,额头和手腕暴起的血管显示出他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蜷缩成一团,好半天才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一个字:“痛!”
太痛了,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又好像有无数刀刃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苏梨克制着低声问,岳烟抓着楚怀安的手,秀美拧成麻绳:“刚刚那碗药加剧了毒发的过程!”
“现在怎么办?”
“打晕他!”
苏梨打晕楚怀安,和岳烟一起给他灌了一碗止痛药,然而饶是如此,他身上也还在不停地涌出冷汗。
楚刘氏脸色发白,她无措的看着苏梨,声音不受控制的发抖:“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吗?”
苏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抓着她的手问:“夫人,来的路上你可曾遇见过什么人?”
第102章 此毒可解
楚刘氏被苏梨问得愣住,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楚怀安,整个人慌乱到了极点:“我……我没有遇到什么人啊,最近我生着病,也没去别的地方,谨之中毒了,陛下也不让我随便走动,今日才勉强同意让我来看看他,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楚刘氏的声音发着抖,想靠近楚怀安,却被苏梨拉得往后退了两步。
“夫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侯爷毒发加剧,为了侯爷的安危,请您暂时不要靠近侯爷!”
苏梨很镇定,说出来的话理智到近乎冷漠,却像一块浮木被楚刘氏紧紧抓住:“阿梨,你告诉我,谨之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这个毒不会要他的命是不是?”
不,这个毒会让他死后变成一滩血水,连尸骨都留不下来!
苏梨抿唇,并未把这个结果告诉楚刘氏。
她又把楚刘氏往门口拉了拉:“夫人,您再仔细想想,不局限于今天,侯爷回京后这段时间您有遇到过什么人或者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我没有,我一直在吃药……”
楚刘氏摇头,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岳烟拿出银针在帮楚怀安施针,银针折射出的银光晃得楚刘氏一阵阵发晕,她整个人晃了晃,失力的靠在苏梨肩上,从袖中拿出一盒膏药抹了一点涂在太阳穴上。
苏梨离她很近,可以闻到那药膏清凉提神味道,凉凉的,像某种草本植物。
“夫人,这是什么?”
苏梨抓着楚刘氏的手问,楚刘氏还没从刚刚的晕眩中缓过神来,声音虚弱的回答:“是刘御医给我开的提神药膏,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前些日子谨之说没有精神,也有用一点这个,那个时候他也没事的。”
那盒药膏被用掉一个小小的坑,可见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但苏梨还是不大放心,拿过那盒药膏丢给岳烟:“姐姐看看这个药膏是否与侯爷的毒相克。”
听见苏梨的话,楚刘氏的脸更白了,人也跟着发抖:“是……是刘御医做的手脚吗?可是谨之和他也没有仇啊!”
“不一定,有些药的药理会和其他药相冲,也许只是无心之失,况且这也只是我现在的猜测而已。”
苏梨拍着楚刘氏的手安抚,楚刘氏还是惶惶不安,从苏梨刚刚一系列的反应她隐隐察觉到现在皇宫里很不安全了,不然苏梨也不会如此小心的提防着每一个人!
皇宫守卫是远昭最森严的地方,连这里都不安全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她的谨之还能好起来吗?
楚刘氏越想越觉得可怕,苏梨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夫人,那位刘御医这几个月一直在替您诊治吗?我记得高御医以前好像为您看诊的次数要多一些呢。”
楚怀安这些年都是托高大海在宫中照看苏挽月,他除了人可靠以外,医术也应当十分靠得住,这次换人诊治,是楚凌昭的意思还是仅仅只是巧合?
“一直是高御医给我看诊的,只是使臣团进京以后,太医院人手不够,高御医忙不过来,刘御医才来给我看的,他人很好,也不曾出什么差错。”
苏梨眉心一皱,虽然这两件事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但她还是隐隐觉得刘御医给楚刘氏看诊的时间点有些太过凑巧。
“刘御医之前是什么出身?在太医院地位高吗?”
眼看苏梨越问越深,楚刘氏也越来越不安,她很害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害得楚怀安在生死边缘徘徊。
“刘御医是寒门出身,在太医院的医术也算好的了,太后平日身体有什么不适,都是他去给太后看诊的。”
给太后看诊!
苏梨脑子里灵光闪了一下,恰好此时岳烟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却见苏梨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楚刘氏没注意到苏梨的小动作,忙冲岳烟道:“郡主,怎么样?”
“侯爷的毒虽然加快了发作,但我已经想到控制的办法,夫人不必担心。”
“那可是这药膏……”楚刘氏欲言又止,有点害怕知道真相。
知道她想问什么,岳烟摇摇头,上前把那盒药膏还给楚刘氏:“这药膏没有任何问题,夫人最近若是失眠多梦,最好少点些熏香,心情放松,莫要过于紧张忧虑。”
岳烟声音很柔,话里尽是关切,把楚刘氏的症状全都戳中,楚刘氏眼眶一热,掉下泪来:“谨之现在这样,叫我如何能安心……”
楚刘氏哽咽,泣不成声,岳烟低声道:“夫人放心,侯爷中的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
“那……”
楚刘氏还要追问别的,苏梨适时开口:“夫人,您先回去等着吧,郡主定是已经发现问题所在,要开新的药方给侯爷熬药了!”
苏梨的声音同样温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楚刘氏听出她不想让自己再待在这里,泪眼朦胧的看向苏梨,表情有些迷茫,苏梨撩起自己的袖子帮她擦了擦眼泪,凑到她耳边低语,虚抱了她一下:“夫人莫要太过担心,若是有人问夫人侯爷的情况,夫人如实回答便是。”
这话的暗示意味极强,一下子分散了楚刘氏的注意力,她止了哭,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话,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像是当初被接进宫前和苏梨的那次谈话,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她越是要坚强振作起来,毕竟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苏梨目送楚刘氏被宫人掺扶着出了太医院,同时对着虚空做了个手势,一直躲在暗处的暗卫飞快的闪过跟上楚刘氏。
做完这些,苏梨关上门,扭头看向岳烟,不等她开口问,岳烟抢先开口:“这药膏的确有问题,是它导致侯爷毒发的速度加剧!不过正是如此,我发现这里面其中一味药,可能可以做药引把解药做出来!”
“是可以彻底解毒的药,而不仅仅是抑制毒性?”苏梨问,语气也控制不住的有些激动,如果能研制出来解药,至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是!”岳烟肯定的点头:“不过侯爷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不能再随意给他试药了,我需要另外找人试药!”
戌时,大理寺天牢。
狭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牢门里传来男人克制隐忍的闷哼,像是承受了巨大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听得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寒。
苏湛蹲坐在牢门边,睁大眼睛,紧张的看着扈赫。
牢房里昏暗不见天日,苏湛没有时间概念,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面多久了,除了一开始进来那天,扈赫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牢门下方有个小挡板,狱卒每天会推开那个小挡板送饭菜进来,饭菜很好吃,苏湛一开始还会很认真的吃饭,后来渐渐的就没了胃口。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和这样一个所谓的舅舅关在这种地方。
舅舅一点也不友好,也不理他,他完不成爹爹交给他做的事。
吱呀!
小隔板再度打开,狱头把饭食放进来,苏湛看了一眼,一动也不动。
他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
“喂……”
不知道过了多久,扈赫终于开口,苏湛掀眸看着他,绷着小脸没有吭声,他其实累极了也饿极了,一句话也不想说。
“吃饭!”
扈赫命令,呼吸很急,他比苏湛饿得更久,到了这个时候,语气自然不可避免的泄出虚弱来,再也没了一开始的威慑。
“你饿了吗?”
苏湛轻声问,他的嗓子很干,所以声音也哑得厉害。
扈赫没回答他,又挣了两下,将身上的铁链挣得哗哗作响。
“你想离开这里吗?”
苏湛又问,他到底还小,没有扈赫那样强大的意志力可以抵抗住几天不说话以后和人交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