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楚怀安凑到苏梨耳边问,半天才听清楚她说的是:杀了你!
眼眸危险的眯起,等大夫帮苏梨包扎完,楚怀安小心翼翼的把苏梨放到床上,转身裹着滔天的怒火走到隔壁房间。
“侯爷!”
那暗卫站起来行礼,楚怀安一句话都没有说,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劈向躺在那里的安珏。
“铮!”
暗卫拔剑挡住楚怀安:“侯爷,陛下要活口!”暗卫连忙解释,楚怀安眼神冰冷:“让开!不然本侯连你一起杀!”
安珏是真的命大,脖子连被苏梨捅了两下都还没死,那两下刚好避开了要害,脖子被厚厚的纱布缠住,血还是不停地涌出来,他还有意识,看见楚怀安,眼睛微微瞪大,露出恐惧,张了张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先涌了一口血出来。
“侯爷,这是陛下的口谕!”
暗卫再度强调,楚怀安一脚把那个暗卫踹开,走到安珏面前,提剑就要插进安珏胸口,安珏忽的开口:“你不敢杀我!”
“什么?”
楚怀安冷声问,差点气得笑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这人竟然还有胆子说他不敢杀他?
他有什么不敢的?
眼神一凛,长剑就要捅下,安珏喷着血吼了一声:“苏唤月的尸体在我手上!”
噗!
寒光凛冽的长剑歪了一寸,避开心脏,楚怀安像被点了穴道,半晌才抬头,面色阴冷的看着安珏,一字一句的要求:“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又被捅了一剑,安珏痛得剧烈的咳嗽,半晌才缓过来,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心理扭曲了一般低低地笑起:“苏唤月的尸体在我手上,我死了,你们就再也别想……”
安珏的话没说完,眼前寒光一闪,嘴里忽的一凉,滚烫腥甜的血液爆开,剧痛过了许久才传达到脑子里。
他瞪大眼睛,眼底满是惊愕,眸底倒映出楚怀安如修罗般狂戾嗜血的容颜。
安珏说不出话来,他被楚怀安割了舌头。
然后他听见楚怀安在他耳边可怖的宣判:“你说得对,你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
安珏张了张嘴,口腔空荡荡的,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案板上的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让大夫给他用最好的药,本侯没玩够以前,不许他死!”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楚怀安大步踏出医馆,州府已经带着官兵恭恭敬敬的来到医馆外面。
“下官拜见侯爷!”
州府行礼,掀眸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剑,默默抽了口冷气,后背冒出冷汗。
“方才有胆大包天的贼人袭击使臣团,大人可知晓此事?”楚怀安幽幽的问,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疑似夜行衣的衣服,怎么看都更像是他嘴里说的‘贼人’。
州府不敢直言,擦着冷汗跪下:“侯爷息怒,使臣团入城以后,下官便派了重兵把守,不……不曾听见手下传报有贼……贼人……”
“不曾?你的意思是本侯闲得无聊诓骗于你?”
楚怀安拔高声音,提剑指着州府头顶的乌纱。
这地下城无人管辖,有些暗黑交易很正常,但把胡人放进去,还窝藏朝廷重犯就很不对了!
“下……下官无能,请侯爷恕罪,请侯爷恕罪!”
州府连忙求饶,楚怀安用剑拍拍他的乌纱帽:“偷袭使臣团的贼人在逃窜过程中,本侯发现了地下通道,下面竟别有洞天,州府大人可知这地下有什么?”
“下官……”州府冷汗涔涔,不敢轻易回话,楚怀安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蔑的冷嗤:“本侯方才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各地调兵,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些贼人就会悉数落网,州府大人现在可要想清楚该如何回答本侯的问题!”
贡州离京千里,因为山高皇帝远,地下城虽乱却一直没出什么大乱,楚怀安刚刚的说法却像是要将整个地下城毁了似的。
州府气喘如牛,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连忙主动请缨:“侯爷,下官这就领兵捉拿贼人!”
“留一两个活口!”
楚怀安交代,算是同意了州府的请求,州府连连应是,带着人离开。
能在贡州安安稳稳把州府这个职位做下去的人都是人精,他自然知道楚怀安真正想抓的是什么人,由他带人去抓,再合适不过。
州府带人离开以后,医馆安静下来,楚怀安回到苏梨所在的房间,药童已经将染血的纱布和血水端走,但屋里的血腥味还没消散,苏梨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
楚怀安走到床边坐下,见她两只手都包着纱布,便没碰她,只抬手在她昏睡中都紧皱着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没事了,我在,安心睡吧。”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然而苏梨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眉头不仅没松,反而有越皱越紧的趋势。
略加思忖,楚怀安又加了一句:“我会帮你剐了安珏,睡吧。”
话落,指腹下的眉心果然慢慢舒展开来。
心头一痛,楚怀安俯身在苏梨眉心印了一吻。
一触即离,轻柔得像羽毛轻轻扫过。
又坐了一会儿,楚怀安才从房间出来,周到的关上房门,药房伙计一脸犹豫地站在外面。
楚怀安提步走过去,示意药房伙计随他一起走远才低声闻讯:“何事?”
“方才从姑娘身上取……取下个包袱,里面包着一只手。”
“什么?”
楚怀安低问,人已跨进药房后院,后院里的人全都低头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在正中间的熬药的案台上,摆放着一个被血浸湿的包袱,包袱被打开了一点,露出一小节森白的骨头。
楚怀安大步走过去,掀开一看,一条齐整切断的手臂出现在眼前。
周围的人发出细小的倒抽气声,楚怀安看着那手臂,眼底一点点卷起黑沉的风暴。
他想起安珏刚刚叫嚣着说苏唤月的尸体在他手上,想起苏梨刚刚在昏睡中咬牙切齿的说要杀了安珏。
苏唤月的墓是他帮忙挖的坑,安珏撅了苏唤月的墓,盗了她的尸,他没想到安珏竟然还把她的尸首分解了让人送给苏梨!
这岂止是分解的苏唤月的尸首?这分明是在往苏梨心上捅刀子!
她怎么能够忍受有人这样折辱她二姐的尸首?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骨发出咯咯的声响,泄露了他胸腔沸腾喧嚣的暴戾。
“没有本侯的命令,谁也不许动这个包袱!”
楚怀安高声警告,然后转身回了安珏的房间,暗卫刚叫大夫来给安珏上好药,远远地看见楚怀安过来,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楚怀安提剑抵到脖子上:“回去告诉陛下,安珏的命,我要了!他若想要我的命,最好光明正大的下旨,别装模作样派人暗杀!”
说完话,楚怀安收剑进屋,片刻后,屋里传来安珏凄厉的哀嚎,只是没了舌头,只有呜呜的悲鸣,那暗卫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见楚怀安活生生剐了安珏剩下那只手臂!
第90章 可愧对于她?
清晨,贡州驿站,忽鞑和陆戟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忽鞑面前两个胡人勇士手里拿着一把锃光瓦亮的圆月弯刀,刀刃锋锐,折射着寒光。
陆戟负手而立,像一棵扎根于地面的挺松,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也绝对不会挪动分毫。
“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整整三日,还不入京,意欲何为?”
忽鞑沉声质问,他声音粗莽,带着怒气,震得人耳膜发颤,嗡嗡作响。
按理,使臣团是不应该在这里停滞这么久的。
“此行所有行动听侯爷的,侯爷未归,不得前行。”陆戟硬邦邦的回答,这套说辞他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忽鞑怒目而视,显然已经被这套说辞耗尽了耐心,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两个胡人勇士立刻拿着刀冲向陆戟。
陆戟在地上跺了一脚,腾空而起,避开两人挥过来的刀刃。
这里是驿站,使臣团入京的目的是求和并非宣战,所以陆戟没有回击,只是躲闪。
忽鞑带来的胡人勇士都是精锐,陆戟很快被他们逼出驿站,来到外面街道,他们带来的人拿着刀围成一圈,将来往路人阻绝,以免有人被误伤。
陆戟的身形非常灵活,出了驿站,空间更为宽阔,他躲起来也更方便,两只手甚至还一直背在身后,从容不破,丝毫不像是被两人夹击,更像是再逗两个人玩儿。
两个胡人勇士立刻察觉到自己被羞辱,恼羞成怒,攻势更猛,渐渐浮出杀意。
“将军!”
有人低呼一声,陆戟落地,右肩的衣服被弯刀划开一个小口子,他躲得很快,只有衣服破了,人却没有受伤。
两个胡人勇士眼底露出得意,再度攻来,陆戟还是没有回击,只被逼得腾出双手,从路边小摊抄了一根擀面杖抵挡。
然而擀面杖到底不如刀剑,很快被削掉一截,断木横飞,陆戟眼神微凛,眼看一人腾空要挥刀劈下来,旁边忽的凭空窜出一道黑影,下一刻,那个胡人勇士被踹出数米远。
另一个人下意识的想回击,被楚怀安一剑指着喉咙:“别动!”楚怀安厉喝,脸色有些憔悴,眸底布满血丝,迸射出暴戾的杀气,那胡人勇士下意识的停下看向忽鞑。
忽鞑的脸色不大好:“侯爷,你这是做什么?本王可不希望手下的人被盟友用剑指着喉咙!”
“是吗?正巧本侯也最看不惯有人以多欺少,王上不妨先解释一下你的人在对我的人做什么!”楚怀安的态度强硬,不仅没收剑,还近了一步,剑尖轻巧的抵上那人的喉咙。
他的语气比前几日更加嚣张邪佞,透出极欠扁的气焰,忽鞑的眼睛眯了眯:“侯爷,本王此番亲自带公主入京,是为了和亲而来,侯爷如今刻意在此逗留,叫人敷衍本王是为何意?”
“何意?”楚怀安复述,偏头忽的笑起:“自然是为了你好!”
话落,楚怀安收剑打了个响指,州府的官差立刻抬了十来具血淋淋尸体摆到驿站门口。
这些尸体生前都遭受过酷刑,无一例外,所有人的右臂都被人活活剐了血肉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尸体面朝下整整齐齐摆在一起,官差把尸体的后衣领撕下,脖子后方的刺青图腾暴露在阳光下。
忽鞑抿唇,整张脸绷得死死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尸首,楚怀安努努嘴:“王上对这些图案熟悉么?”
自然是极熟悉的,胡人男子成年以后,都会在脖子后方刺一个图案,那个图案标志着他的身份、武力值和所属族群。
这些尸首上的图案正是胡人皇室的死士图腾。
与寻常的图腾有细微的差异,旁人难以分辨,忽鞑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是我族族人特有的图腾,他们都是我族族民。”忽鞑回答,细听之下,可以听出他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自己的族民被人杀了,还被如此折辱之后把尸体丢到他面前,这不是在狠狠打他的脸吗?
楚怀安点头:“既是如此那便没错了,三日前,本侯一时兴起去这里的赌坊玩玩,这些人却混迹其中,偷袭本侯,幸亏本侯命大,才没被他们所害,从州府借兵才将他们捉拿归案,想问问个中缘由,这些人却自己咬舌自尽,王上可知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我远昭国境内?”
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到底是咬舌自尽还是被刑讯逼供至死,全凭楚怀安一张嘴。
忽鞑眼底泛出野兽一样的凶光,一寸寸从楚怀安脸上扫过,若视线能具象化,楚怀安现在可能已经被这些目光化成的薄刃肢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