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歆跟着急救车去了医院,一番急救后温浅脱离了危险。待医生将温浅送入病房后,樊歆对一旁阿宋道:“你好好照顾他,我回去了。”
阿宋道:“您不等温先生醒吗?”
樊歆摇头,“医院里这么多人守着,我就不帮倒忙了。”
“可是他一定很想睁开眼就看到你。”
樊歆默了默,没说话。
阿宋踌躇着,拦住了樊歆,“我知道您还在为过去的事难过……温先生是有错,但这些年他也从未好受过。你换个角度想,即便他在认为你是伤害他唯一亲人的情况下,他也没想过要报复,还在想办法要保护你。”
见樊歆露出愕然的表情,阿宋点头,“是的,当年的事闹得这么大,视频铁证如山,而你没有任何证人证词,警方是有权将你列为嫌疑人的,再加上元老们的施压,也许这个罪就真定下来了。但温先生护你,一直在周旋,所以警方没有介入这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事,温先生彻底与元老们撕破脸皮,双方你死我活。虽然最终温先生将他们都解决了,但付出的代价是你难以想象的。”
“这些年你在外东奔西跑,吃了很多苦,可是他的痛苦也不少于您。人在矛盾中爱着一个人最是痛苦,可能在他心里,他从没想过要跟你分手,他只是太痛苦了,需要时间去消化……不然你的每一样东西他不会都留着,也不会常悄悄去看你……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尼泊尔的事,那年安东拉你做慈善,路过尼泊尔山脉发生雪崩,你的车被雪压住了,跟助理冻晕在里面……”
樊歆一怔,“你怎么知道这事?”
“因为救你回来的人根本不是搜救队,是温先生……那么冷的天,他把厚外套脱在你身上,只留了一件衬衣,路被雪堵死了,救援力量进不来,他穿着薄单衣,在狂风暴雪里,一步步背着你走出山脉……到救援地时他整个人几乎都冻僵了,在医院躺了好些天才缓过来……”
樊歆久久沉默,阿宋道:“你不信问问安东……刚才的话,我没有一个字说谎……”他说着掏出一样东西,“这是温先生的皮夹。”
他打开来,皮夹里夹着一张照片,是两人过去拍婚纱照时拍的一张单人照,温浅最中意这张,过去他拿来做了笔记本主屏,却没料到还洗了一张卡包照放皮夹。照片应该是被人时常拿出来看,即便是加塑的边角,都磨损了。
樊歆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嘴唇颤了颤。阿宋说:“您留下吧,温先生睁眼时要看见您,这些年的苦也值了。”
走廊上一时极静,听得樊歆苦苦一笑,“我真心谢谢他救了我,可如今的我,能用什么身份留下呢?”
阿宋露出失望之意,最后也不好在说什么,目送樊歆一步步下了楼梯。
……
到家快两点,主卧的灯亮着,樊歆走了进去,立刻被眼前一幕惊住。
主卧里一片狼藉,茶几,矮凳,电视机,立柜……除了床以外,几乎所有家当都被砸了个稀烂。听到她的脚步,坐在狼藉之中的慕春寅一声吼:“滚!”
樊歆没走,她看着他的足掌,“你脚怎么出血了?”
他光着脚坐在地上,应该是被玻璃渣割的。她急得要查看,猛地一个东西被砸到地上,却是一个台灯。慕春寅的怒吼再次响起,“谁要你的假惺惺!滚!”
琉璃盏的复古台灯在地毯上摔得粉碎,樊歆喝道:“慕春寅!你又老毛病犯了是不是?你就不能听我好好解释?”
“到底是谁有毛病?”这句话仿似点爆了火药桶,慕春寅猛地起身,将樊歆往沙发上一压,脸色极度骇人。
他紧盯着她,像压抑着滔天怒火,“樊歆,这么些年,你看着我为你疯,看着我为你狂,却永远无动于衷……到现在,你甚至不顾我的死活,去跟老情人私会!”
他眸里满是痛苦与绝望,几乎嘶吼一般:“樊歆!你有没有心?有没有!!”
……
当这厢樊歆为这句话睁大眼时,相隔半城的齐家大院内,怒吼快冲破了房间。
“混账!老子给他一个笑脸,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齐三将桌上摆件摔到地上,“老子今天没扒他的皮,算他命大!”
怒吼声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都在颤,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老张端了杯茶过来,劝道:“三爷,您就别气了,二少爷的性格您还不知道,一喝酒就犯浑!刚才您拿鞭子好抽了二少一顿,没剥他的皮也够他受的了!”
见齐三仍是一脸怒容,老张又搬出了樊歆,“您消消气,万一血压一高那可不得了,现在找到了小姐,您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齐三爷连喝了几口茶才平复气息,他靠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后转了个话题,“今儿这温浅倒是超出了我的意料,原先以为他为了温雅抛弃我闺女,多少有些薄情,现在看他不顾安危来救我闺女,倒是个情种。”
“情种可不止这一个。”老张忍俊不禁,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一幕——那会盛唐总裁喝了那杯有五分之一概率致死的毒酒,凛然赴死……不想过了半天安然无恙,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叉着腰嘚瑟大笑,“老不死的!把人还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齐老爷子的脸僵在那……原本他是正要还女儿的,顺便还要将自己与樊歆的关系知会女婿一声,但一听“老不死”三个字立刻炸了毛!立刻堵了一句让对方也炸毛的话:“我早把人给温浅了!你配不上她!”
慕总裁气的差点跳到桌上……
想到这老张笑道:“被您玩了一把,这慕总脸都绿了,如果他知道那水根本没毒,估计要吐血。”
齐三爷摆出解气的模样,“不玩他玩谁?敢喊我老不死!他爹当年都不敢!再狂信不信我让女儿立马改嫁!”
老张笑。
齐三爷喝了口茶,瞥他一眼,“笑什么,我是觉得温浅这后生挺好,盛唐这小子虽对我闺女是真心,但脾气太差了!要是还能选择,我肯定要好好考虑……”
过了会老爷子叼着烟斗笑起来,“不愧是我齐三的闺女,瞧把这圈里最好的种公给迷得!”
正笑着,有人敲门进了房,躬身对齐三道:“三爷,五爷六爷来了,说是二少爷的事要给您负荆请罪!”
“都来了?”齐三甩开烟斗,面色渐渐凝重,“单老六是为了儿子……可老五怎么也来了?”
老张朝窗外瞅了片刻,眸里浮起疑惑:“不仅五爷,八虎黑鬼他们都来了!咦,前段日子他们不是才联手闹事,被您下调到了内蒙吗?”
窗外微弱的光线里脚步杂乱,显示来人不少,摇摇绰绰的人影变幻,气氛一瞬紧张,竟盈起风雨欲来的肃杀。老张警惕道:“这事不对……二少爷的事没准是个幌子!我怀疑他们的计划有变,狗急跳墙!”
齐三眸光渐渐凝结,有备战前的冷意,旋即他笑起来,面色镇定如初,眼底浮起厉色,“来就来,老子这一生刀口舔血怕过什么!呵,就算鱼死网破,我也早把所有的都转给了我闺女……九重,他们半毛钱都拿不到!”
他说着挥挥手,“你先下去,喊阿力进来,万一今晚有什么变故,你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
老张想起那个决绝的计划,有些忐忑,“三爷……”
“快去!”齐三将一个匣子塞他手上,“记得,一切以小姐为重。”
“是。”老张颔首,转身带着匣子离去。
走出房间的一霎,他下意识回看了一眼,齐三幽深的房间隐在夜色里,交织着院内无数双蠢蠢欲动与高度戒备的眼睛,气压低到骇人,像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老张压抑着心中的不安,自语道:“但愿今晚不要出什么事。”
他话落离去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的激烈远超他的想象。
※
时间在夜色中一点一滴流走,翌日清晨樊歆坐在庭院里,看着院里的花出神。
桌上报纸刊登着昨天深夜九重的变故,她没心情看,想着昨晚的事。
昨晚她彻夜没睡,慕春寅完全不听她解释,甩下那句话就走了。
樊歆以为他只是置气而已,像过去一样,生几天闷气就回家。可她没想到,慕春寅这一去,就是四个月。
而四个月后他的首度回到家门,不是因为想通,而是另一件猝不及防的大事——许雅珍醒了!
樊歆听到这消息喜极而泣,她推掉所有工作,去s市疗养院将许雅珍接到了y市,母女相见涕泪交加。
回y市的当晚,许雅珍想着从前的事感叹万千,跟两人聊到深夜,最后她拉着樊歆的手说:“好孩子,当年把你抱回慕家,我就想着要把你变成世上最可爱的女孩,长大嫁给我儿子,陪他一生,如今还真心想事成!”
樊歆笑得勉强,那边慕春寅扭过头去,面无表情。
……
樊歆以为许雅珍的醒来会让夫妻关系缓和一些,然而并没有。
这个夜晚,当许雅珍睡去以后,慕春寅凝视着樊歆的眼睛,说:“我不想跟你过了。”
清楚明朗的一句话,樊歆却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你是认真的?”
慕春寅自嘲一笑,“这些年你不是一直想散伙吗?那么爱旧情人,我就成全你。”
樊歆一怔。
平心而论,当初结婚她的确是负气之举,她也曾一度适应不了慕春寅,甚至两人亲密她会有不适之感,可经过两年多的磨合,她的心态逐渐改变,她慢慢接受彼此婚姻的事实,她甚至计划今年生大宝,因为她知道他想要小孩。
可是,她的丈夫现在这么郑重其事的跟她说散伙。
樊歆慢慢笑了,为了慕春寅最后的一句话,她抬头看他,隼利的目光中透着讽意,声音无比清晰,“所以在你眼里,是我樊歆不忠不贞,婚后还跟老情人藕断丝连?”
慕春寅冷笑打断,“别再提这些龌龊,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慕春寅未必非你不可,你有你的老情人,我也能找到我的真心爱人。没错,前些天你看到的报道都是真的,我在外面有人了,这次是认真的,我已经向她求了婚。”
樊歆杯中的水差点漾了出去,她静静看他,“你再说一遍。”
慕春寅闭上眼,靠在了沙发上,似乎极度疲惫,须臾他轻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追着你的脚步,我累了,不想再爱了,我想找个爱我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停顿了三秒,他一字一顿说:“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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