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慕春寅离开房间后,樊歆没再睡好,整夜都是梦,一会是慕春寅,一会是珍姨慕叔叔,一会又是温浅莫婉婉,脑壳都要炸了。
翌日一早她睡到八点才醒,往常这个点慕春寅已把早餐端了进来,每次都要盯着她把营养餐吃完才放心,今天他却没出现在房间,送早餐的是保姆陈嫂。陈嫂满脸堆笑的将燕麦与蛋糕放在桌上,道:“慕总今天有事,一早就出去了,嘱咐我好好照顾您,您有需要随时喊我。”
樊歆点点头,穿衣起床去洗漱。
用完早餐后她推着许雅珍在庭院内晒太阳,许雅珍斜靠在轮椅上,依旧昏昏沉睡的状况,虽然医生说病情有好转,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满庭清雅的花香中,樊歆静静看着这张面孔,十几年的沉睡让许雅珍的年龄似乎凝结,她还是那年三十七八岁的模样,温婉,美丽,慈爱……想起过去她对自己的疼爱,又看看她眼下的植物人状态,樊歆心头发哽,曾决意远离的计划,在亲情与歉疚中摇摆。
躺在眼前是她的养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如今成为这模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想起昨夜慕春寅那番推心置腹的话,她更是思绪纠葛。
未来固然重要,可她无法割舍慕家的恩与情。
要不,改变计划……她留在国内,一面照顾许雅珍一面奋斗事业。只是她不回盛唐,未来的路亦不再依靠任何庇佑与羽翼。她会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全权打理自身演艺事业,保持独立的经济与人生规划。至于慕春寅,双方抛开过去的芥蒂,回到家人的位置,日后会怎样,顺其自然。
樊歆将这想法酝酿了大概,想等慕春寅回来再沟通沟通。不料慕春寅忙到入夜都没回,樊歆只得去给许雅珍洗澡擦身,忙完已是夜里十点,看着时间不早,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放水洗漱准备就寝。
房间虽然是中式风格,但浴室仍是现代化的装修,纯白的浴室瓷器,大面清晰的半身镜,精致舒适的浴缸与蓬蓬头,樊歆将头发放下来,刚要脱衣进水,想起汪姐昨天来给她带了些新品牌的沐浴乳放在客房,便起身去拿。客房她虽来的少,但一眼便看到那鲜亮的沐浴乳手提袋,打开手提袋,除了沐浴乳竟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一团精致的蕾丝布料。
她好奇之下拎出来看,差点红了脸——那半透明的蕾丝展开在手中,薄薄的几片布料,喷薄豪放的剪裁……竟然是情趣内衣!
多半是汪姐送沐浴乳时不小心把自己新买的情趣内衣落这了……樊歆顺手塞进了袋里,打算放到自己房间替汪姐收着,不然丢这被旁人看到,岂不是要出糗。
她拎起袋子起身,出门时不小心踢到茶几旁的小柜子,柜门被她撞开,一样东西映入眼帘,她的视线瞬时定住。
她的包包。
不是说她的包包在昏倒时掉了吗?怎么会在客房的小抽屉里?
她心中疑惑渐起,打开包,里面东西完好无损的放着,钱包、银行卡、个人证件,还有手机。
手机是关机模式,她习惯性按下开机键。
按下后茫然起来,她还开机干什么,这手机曾跟荣光的某人是情侣机,如今恋情夭折希翼破碎,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可就算没意义,也要把里面的照片删掉,既然选择结束,那就痛痛快快半点不留。
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她霍然呆住。
屏幕上清楚显示着三百个未接电话,其中一百多个是莫婉婉的,另两百多个则来自温浅。
这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明白,手机铃声猛地一响,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脸色微变。
※
与此同时的y市市区,繁华的城市道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的光影闪耀中,一辆商务豪车在熙攘人流里轰然而过。
舒适的车厢里,司机在前方开车,周珅坐在副驾驶,而慕春寅坐在后头。他歪靠在车窗上,衣衫有些凌乱,手撑在额头上,略显酒意薰然。前头周珅扭头看他一眼,关切地问:“春春,你还好吧,叫你少喝点,你非不听。”
“喝少了怎能签下德国人的大单?”慕春寅半眯着眼,笑嘻嘻答:“少爷要挣很多的钱养老婆!”
“得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瞧把你给高兴的。”
“你不懂……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她的心是水做的,会因为感动而接受。昨晚上她很感动,我看出来了……只要我趁热打铁,一直对她好,她一定会答应我……”慕春寅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冲司机嚷道:“老马,停车!靠边停!”
周珅问:“你干嘛?”
“买点东西。”车子停下,慕春寅推开了车门,顶着酒气,摇摇晃晃向路畔一个汤馆走去。
不多时他抱着一碗打包好的汤走回来,周珅道:“好端端买什么汤,岛上不是有吗?”
“这家汤馆是经营三十多年的老店,你别看店面小,味道可是一级好,慕心最喜欢。”他说着笑了笑,看着怀里的汤,醉眼朦胧里透出别样的缱绻,“特别是红枣乌鸡汤,她每次来都能喝两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坐回车厢,唯恐汤冷,将汤包好塞进怀里,前头周珅吓了一跳,“这刚出炉的汤起码**十度,你贴着皮肉不怕烫啊?”
“烫?是有点。”慕春寅低头瞅瞅自己的前胸,毫不在意地道:“烫就烫呗,反正不能让汤冷……”
“冷了回去热一下嘛。”
“不行,再加热就不好喝了,我得把原汁原味的给慕心。”
周珅摇头无奈,“慕春寅你这辈子就栽在她手上!”
慕春寅抱着汤哈哈大笑,眉眼嘚瑟,“少爷乐意!你管得着!”
周珅瞅瞅他衬衣里的皮肤,那皮肉早已泛红,他叹气,“管不着管不着,我只希望你不要被这罐汤烫死。”
“烫死我也乐意!”
“……”
半个小时后,车将慕春寅送到了湖心岛。天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飘飘摇摇似一张潮湿的网,将岛屿与湖泊笼罩其中。慕春寅抱着汤走出车厢,前排周珅扫扫他衣襟内侧,那里面皮肤全都烫红,只差没有起水泡。周珅同情地看着他,“老大,你的胸还好吗?熟了没有?”
“好得很!”怕雨将汤碗打湿,慕春寅将汤取出来,拿外套里三层外三层裹住汤碗,歪歪扭扭走了。
进屋之前得路过种满莲花的曲水亭廊,亭榭之中那青色的鹦鹉还在鸟笼呆着,见了慕春寅,它兴奋的扑着翅膀,复读机似的叫起来,“baby,iloveyou!baby,iloveyou!”
长廊外的雨淅淅沥沥,慕春寅在雨中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仰头看它,“呀!学的不错嘛臭鸟!来,再跟少爷学一句新的,我心永恒!来,跟我一起念——我心永恒。”
鹦鹉张嘴回应,“baby,iloveyou!”
慕春寅摆摆手,“不是这句!是——我、心、永、恒!!”
鹦鹉仍然重复着前一句,“baby,iloveyou!”
慕春寅张大口型,认真纠正,“我心永恒!”
鹦鹉固执重申,“baby,iloveyou!”
“我心永恒!”
“baby,iloveyou!”
屡教不改,慕春寅气得抓住鹦鹉,拔了几根鸟毛下来,把鸟往荷塘里一丢,“你这蠢鸟!”
鹦鹉落在莲叶上,惹得翠绿的叶子一阵晃荡,塘中潋滟泛出长廊上的灯光,一圈圈荡漾开来,随后鸟儿扑棱棱翅膀飞起来,冲着慕春寅学道:“你这蠢鸟!你这蠢鸟!”
慕春寅:“……”情话学不会,脏话倒是学得快!
气呼呼瞪着那鹦鹉片刻,慕春寅又笑起来,瞧着碗里的汤道:“今天就不跟你这贱鸟耍嘴皮子了,媳妇的汤要紧!”
说罢他端稳了汤,脚步轻快的穿过长廊向樊歆房间走去。
不出几十步便看到她的房间,胭脂红的帘子半掩,窗内透着暖黄灯光,淋漓的雨幕中,水滴自古典的翘角屋檐一颗颗往下坠,剔透水晶般折射出房内的光。
灯亮着,看来她还没睡——是在等他回吗?以前每逢他晚归,她都会在家等他,关切地问他饿不饿,再端上一碗热腾美味的夜宵。
他心中腾起欢喜,加快了步伐,这初春的斜风细雨扫到身上略有寒意,他却丝毫感受不到,那胸臆间微醺的酒意此刻早酿成香醇的蜜汁。
门是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她在跟陈嫂聊天吗?他走上去,刚要笑盈盈推门,表情却猛地一僵,所有笑意在刹那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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