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仁暗叹一声,没想到敌军的火炮居然犀利如斯,真是完全不是敌手。
张存仁抬眼望去,就见远处敌军的大队方阵,慢慢接近前面的火炮,那些攻城器械,开始越过火炮继续靠近城墙。
张存仁注意到,在敌军方阵前方一里左右,地面上有一堆新出现的土包,似乎以前未曾留意过。
张存仁脑中疑惑一闪而逝,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去确认那些土包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他将此事丢在脑后。
朱弘栋发现方阵已经前进到炮组旁边,立刻发布命令。
“全军停步!”
随着朱弘栋的命令,一群大鼓急促的敲击几下,不约而同的轰然敲响最后一击。
随着鼓点,全军一万多名士兵,原地踏步两下,最后一步轰然踏下,整齐一致的落步声如同鼓声一样,重重敲击在地面上,立刻转变为寂静无声。
轰然的踏步声,整齐一致,传到城墙上,让张存仁的眉毛不由自主跳了两跳,心头一层阴云笼罩,对此战胜利的希望变得越来越小。
看到对面展现出如此军威,张存仁心中犹豫,投降的念头一闪而逝,随即被他掐灭。
清朝这边已经占了大半壁江山,自古以来只有由北统南,从未见由南同北,由此可见清朝这边最终获得天下的可能更大。
而大明朝原先节节败退,突然冒出来一支强军,恐怕也是回光返照,崛起一年半载,早晚要被清朝扑灭。
而自己已经投降清朝十几年,老婆孩子和整个家族都在辽阳,那是在清朝的龙兴之地,现在他如果胆敢投降,整个家族都要为他陪葬。
想到这里张存仁心中再不存任何侥幸,这次哪怕杭州城守不住,他也要坚持到底,殉国死难。
张存仁想明白之后,彻底抛开心中的杂念,聚精会神的开始应对新军的进攻。
全军停住之后,朱弘栋再次发出号令。
“两架橹车掩护一架壕桥,前出试探,火炮连注意火力掩护,重点敲掉城墙上的垛口和火炮。”
随着朱弘栋的命令,两架橹车首先被推出来,走向城墙,橹车后跟着一个班的火枪兵,一架壕桥跟在鲁车后面,被以十几个士兵推着走向城墙。
敌我双方都在看着这只小队伍,这只小队伍走过土包,慢慢进入城墙一里之内,在这个过程中城墙上毫无动静,任由他们靠近。
就在这时,两个火炮连的三十二门拿破仑炮同时发言,这次他们瞄准正对壕桥的城墙,专门打击城墙上的垛口。
三十几发炮弹密集的落在城墙上,顿时有十几个垛口被打掉,密密麻麻的碎砖头横扫垛口后方。
潜伏在垛口后方的清军士兵大片死伤,甚至很多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当场死亡。
垛口被打掉,立刻暴露出城墙后面的几门其他式样的火炮。
还不等清军作出进一步反应,第二轮火炮再一次降临,正对濠桥的城墙立刻被剃得光秃秃的,所有的垛口和女墙全被整齐的削掉,让城墙上方出现一个足有五六丈宽的巨大缺口。
那些暴露出来的火炮被重点攻击,几颗实心铁弹砸上去,立刻将这些火炮炸得四处乱飞,炮身断裂扭曲,翻滚在地。
张存仁脸色顿时黑了许多,按照对方这个打法,城墙上完全站不住人啊,隔着三里远,居然那么精准的能把城墙的垛口全部打掉,到时敌军攀爬城墙的时候,防守部队岂不是放上一队就被打掉一队?这城还怎么守?
张存仁明白了,今天,就是自己杀生存仁的日子,怪不得老爹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原来是对应着今天呀!
张存仁心头升起一股明悟,对死亡的恐惧好像散去了许多。
现在他剩下的唯一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杀伤敌军,为自己报效的清朝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张存仁想明白之后,立刻下令。
“选几个老炮甲,给我打掉那座壕桥。”
张存仁命令下达之后,城墙上立刻有几门二将军炮和威武将军炮被调遣起来,借着头顶遮雨棚的掩护,转移到合适的位置,瞄准正在逐渐靠近城墙的壕桥,同时点燃。
轰轰轰!
几声炮响,几发炮弹划过几百米的距离,一头撞向缓慢移动的小部队。
其中一发炮弹正中走在前方的橹车,让橹车当时化为碎片,跟在橹车后的半个班火枪手,当场伤亡大半,只有一个幸运儿活了下来,看着平时朝夕相处的占有,此时要么变成一地的尸体,要么身负重伤躺在地上无助的哀嚎。
这让幸存的士兵一时呆住了,他们毕竟刚刚参军一个多月,训练再如何刻苦,也头一次经受如此血淋淋的冲击,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一时让他们脑中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发炮弹建功,另外几发炮弹或近或远的从小队伍身边和头上划过。
城墙上的几个火炮紧张的开始再一次装填。
这时,城墙下的拿破仑炮再一次爆发,三十二发炮弹顿时笼罩了,刚才出现火炮发射的那段城墙。
三十几发炮弹,立刻将那段城墙上的防雨棚全部掀开,同时将那段城墙上的垛口和女墙清理得一干二净,城墙后的火炮立刻暴露出来,火炮的炮组在这个过程中,早已变成满地的尸体。
张存仁发现这种情况,微微一愣。
自家只剩一千多人,对面至少有一万人,如果按照这种交换的比例,自己手下的兵丁全部死光,最多只能打死对面几百人。
这样不行呀……
张存仁稍稍思考片刻,再一次下令。
“所有炮甲,开火之后立刻撤走,不要留在原地继续装填火炮。”
新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张存仁抬头观望,发现敌军剩下的一辆橹车和壕桥仍然坚定不移的走向城墙。
在远处,敌军大阵有几个士兵走上前去,为刚才橹车死伤的士兵收敛。
朱弘栋的目光在被击毁的橹车处稍稍停留,随即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