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须】惊蛰 （六十三）

老朋友相见固然值得欣喜，然而荒却并没有半分叙旧的意思，虽然还是少年时期的稚nen模样，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却尽带着被时光沉淀后的稳重与成熟。须佐之男望向他手中的神乐铃，那是gao天原开展祭天大典与重要活动时的必备礼乐，舞步古老而复杂。shen为月读弟zi的荒会在这些场合shen穿传统狩衣，连平时披xia来的tou发也扎成繁复华丽的发辫，于夕阳坠海、月chu东山时带领数百名贵族巫女起舞，铃音整齐gan1脆，在冲天篝火的红光映衬xia仿若神秘bu落的庆会。

“我逢天照陛xia意志而来，以八咫镜为证，向gao天原素盏鸣尊将军kou谕最后的任务指示。”荒说着，将掌中一枚反光圆盘呈在须佐之男面前：“八岐大蛇蓄意发动侵略战争，令gao天原zi民不得安宁；又挟持人质试图掣肘谈判，行径恶劣，令人不齿。”

八咫镜中的火焰随着荒吐chu一字一句挥舞火she2，如同女王为民众燃烧的生命，re烈而赤诚。须佐之男yan中映chu那团火的倒影，仿佛能够透过镜面望见他所reai的世界：比如富有人间烟火味的平安京，比如富丽堂皇、光朗明亮的gao天原，还比如那人迹罕至却令他始终依恋的归巢，天蓝海阔、shui草丰茂的沧海之原。

“八岐大蛇挟持源氏新任巫女，致使gao天原与平安京无力再维系您所设xia的结界。天羽羽斩监狱产生暴动，六支反叛亲王余党在八岐大蛇的鼓动xia试图冲击禁制。”

“天羽羽斩监狱……怎么会暴动？”须佐之男皱起眉tou，“‘新任巫女’又是怎么回事？”

荒深深看了他一yan，抿紧嘴唇，却最终只是摇摇tou：“这些nei容都太过冗长，我无法与你解释清楚。八百比丘尼的意识领域无法维系太久，我只能长话短说。”

“斩杀八岐大蛇是我的职责，我必不辱使命。可是，天羽羽斩结界本就由我来维系，为何gao天原要选用所谓的‘巫女’？”

将军的目光有些犀利，荒看着他警觉的yan神和机min的反应，竟一时语sai。

“你的目的，应当不只是传达当今女王陛xia的指令。荒，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何而来？”

面对友人有些咄咄bi1人的质问，对面的少年突然无奈地笑了。可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须佐之男的问话，伴随着这片苍蓝天地开始支离破碎，只留xia因此扭曲的shen影和荒隐隐约约的最后一句话：

“尊驾，如今时机已经成熟，请您务必在四月之前回到gao天原。”

“――嘭！”

有什么重wu坠地的声音炸响在须佐之男耳边，他几乎是一个激灵，便从床上坐起了shenzi。从幻境跌回现实的失落gan如chaoshui般涌来，他甚至有些怀疑刚刚的梦境究竟是八百比丘尼刻意而为，又或是自己的大脑过分活络、在gao度紧张xia编织了虚浮的南柯一梦。可幼童的哭声却叫他彻底将那些事qing抛诸脑后，作为母亲的惯xing令他在醒来的一刻就不停摸索着shen旁的枕席，可床位空空如也，八俣天的哭腔分明落在床xia，他赶忙爬过去，就见孩zi红红的yan中冒chu泪珠，蜷缩起来的小小shenti压在还算厚实的地毯上，须佐之男给他feng制的小被zi拧成一团，白发凌乱的样zi令须佐之男心疼之余还有些忍俊不禁。他憋着笑意将八俣天捞起来搂jin臂间，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小孩没有因为摔xia床而受伤，这才真真正正放xia心，半开玩笑dao八俣天只是zuo了一场噩梦，时候还早，妈妈还在shen边――渐渐将八俣天的心神送回梦乡。

早chun的天亮得并不太早，可白昼与黑夜的时间却已渐趋平等。纱帘外的天空已是鱼肚的白，须佐之男将被哄好的孩zi放回被窝，又轻轻起shen拉开床tou柜格，将一团mao线拆开，一枚晕染着靛青与金光的勾玉慢慢展lou，重见天日。

他轻轻抚摸着被自己藏得很好的风暴勾玉，腕上传来似有似无的牵引力，是雷枪的力量在与它产生激越的共鸣。在被囚禁的这十二年里，八岐大蛇一diandian试探着剥离了他的力量――比如他的天羽羽斩，比如曾助他冲破禁制的雷枪，他看似被ba去指甲的猛兽，却留xia了最锋利致命的毒牙。

八岐大蛇找不到雷枪的力量来源，最后只能借蛇形手环扰乱了须佐之男shen周的磁场，ying是让须佐之男无时无刻chu1于绝缘的环境中，再也无法遣使雷电的力量。须佐之男也乐得让对方放松警惕，简单的尼龙绳同样构成了风暴勾玉的绝缘屏障，即便八岐大蛇的监视再如何彻底，也决计无法想到――将来会取走他xing命的东西，竟藏在那一个个看似不起yan的“mao线团”中。

“八岐大蛇……”

与须佐之男耳鬓厮磨了多年的名字被他咬碎在唇齿间，碎发掩盖xia的双眸目光灼灼，未见半分被命运磋磨的消沉。

孩童的梦呓从旁侧传来，须佐之男回tou看去，那张与八岐大蛇过分相像的面容正酣睡着，睫maoting翘、脸danruan糯，像只kougan上好的冰pi大福。他忽然想起自己刚生xia孩zi的时候――十八岁，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年龄，他被迫过早jinru了不合时宜的角se，因初次生育带来的血肉撕裂之痛，混合着命运戏nong似的不可置信，几乎要敲碎他jianqiang的脊梁。他惶恐，他不安，可当他看见了孩zi在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