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江晚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在本市没有家人,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除了逢年过年会去送上一捧祭奠的鲜花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爸爸从妈妈去世的第二年开始就关停了家里所有的生意,将一些固定的门面和多余的房产都租了出去,靠着这些钱这些年在世界各地游玩着。
就像是旅行的青蛙,偶尔会给女儿寄回来一些特产和明信片。
一年都见不到几回,更别说过节了。
所以每年的端午,中秋,甚至是春节,江晚秋都是和易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起。
遇上对方有女朋友的时候,那就是三个人一起吃个节日饭,然后她会识趣地离开。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除了是要过去和对方吃这个节日饭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要解决——季夏之前在ktv和她说的那些话再加上昨天晚上两人谈心的内容,江晚秋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这么多年,是应该说清楚有个了断了。
尤其是她现在有了喜欢的女生,就更应该和对方说清楚。
于是中秋节这天江晚秋开着车朝着易意住的地方开去,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看到对方了,自从那天在ktv听宋纭说对方分手了之后就没有见到过人。
医院那边易意直接将攒着的年假休了,电话打过去只说是想要一个人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前两天刚刚回来也没有过来见她,今天出门前她倒是给人打了个电话过去通知,这一次,对方总算没有再找借口推脱了。
她们两个人的家挨得不算远,开车拐过几个红绿灯就到了,走路的话大约十五分钟,江晚秋记得以前自己不懂事还总是开玩笑说以后老了就带着男朋友去对方家里散步串门。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玩笑啊,明明是在扎对方的心。
车子开进底下停车场,她坐上电梯直接就到了对方家门口,门被打开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江晚秋忽然生出一种对方消失的这些天是不是去参加变形记了。
不仅人晒黑了一点,整个人也都跟着瘦了一圈。
但好在看着还是精神的,只是有种“冰肌自是生来瘦”的感觉。
看来这段时间易意也不太好过。
“你家里的柜子上多了好多酒。”走近家门只是轻轻一瞥,江晚秋就知道这个房子里多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
而且这些酒看着好像还不便宜,都是些高档货。
易意却一句话将这件事轻巧带过:“最近分手了有点烦,酒是别人送的。”
说完,她又开始左右而言他:“今天过节就不在家里吃了吧,你想吃什么我们开车出去吃行吗?”
“我知道最近开了一家新的泰国菜还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
“分手”这件事她似乎不太想多做谈论,所以一句话带过之后很快就转了话头,可江晚秋却不想就这么把话题跳过。
“点餐厅外卖吧,”她很自然地就来到了对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靠坐着朝人望去,“今天除了吃节饭我还有点事情要和你谈,去外面吃不是很方便。”
江晚秋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的正式,叫女人愣了愣。
好一会儿,她才朝对方走了过来。
“你想谈什么?”易意皱了皱眉毛,隐约猜到一点。
“你和你的前女友。”
“已经分手了。”
“后悔吗?”江晚秋问,她们这种模式的快问快答不知不觉让房子里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江晚秋觉得照这样下去,她可能等不到吃中饭的时候。
说话的空隙间,她看了一眼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熄灭的烟头了。
易意和她一样是医生,她们都知道抽烟对人体带来的伤害不可逆转,所以都很少会抽烟,只是现在看来的话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我是说,会愧疚吗?”她又补了一句。
说话的同时,似乎还悄悄叹了一口气。
被江晚秋这么问,易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讶异着朝对方望过来将心里的情绪明明白白全都写在了脸上,可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个问题她不太能回答,也不想回答。
愧疚吗?
怎么会不愧疚。
可是愧疚又有什么用,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做了坏事之后都会愧疚,这样的愧疚一文不值,该受到伤害的人还是被伤害了。
说一千次一万次的愧疚都弥补不了别人受到的伤害。
“你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人也瘦了很多,你和她这么久的感情不是假,愧疚是应该的。”江晚秋还是第一次和好朋友这么聊关于感情的问题,这一次,她盯着对方的眼睛,再也没有逃避,“毕竟,你不应该心里放不下另一个人还选择和对方在一起。”
面前站的是易意,江晚秋没法说出“活该”两个字。
其它人可以说,她不可以这么说。
因为对方喜欢的人,是自己。
这么一句话说出口等于是将这么多年的埋藏在暗处的感情直接生生拉扯出来,摆在了明面上,今天谁都不可以再回避,也不可能再回避。
话要说个明白,事情要有一个结果。
易意预料之中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甚至都没敢抬头去看江晚秋的眼睛。
但她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好一会,才平复了一下情绪问出自己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纭告诉你的?”
“还是说,其实你一直都知道。”
这句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笑了出来,这已经不是在问了,她这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最后这个答案她似乎早就知道,不过一直不愿意面对,一直到今天。
房子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再加上今天外面的天气阴沉沉像是随时要下雨,没有一丝的阳光照进来,就更让人觉得心情郁闷了。
易意都不会想要去向江晚秋要答案,因为她知道对方既然将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就已经是当面拒绝的意思,成年人之间不用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再说透,就很难堪了。
这就是拒绝,是最直白的拒绝。
只是她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方要选在今天把事情摊开来掰扯个清楚明白。
脑海中好像有某种猜测一闪而过,关于江晚秋这段时间的反常和奇怪,易意在一瞬间醒悟了过来。
“阿秋……”女人张了张唇,又朝江晚秋走近了一点。
她垂着眼眸望向对方,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涩涩地:“你喜欢那个叫季夏的小女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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