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吃了一包感冒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其实烧在当天晚上就退了,整个人除了还有一点头晕和乏力的症状外,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了。
睡前宋娜娜按着又给她量了好几次体温,当时的温度已经稳定在三十七度左右。
“看来我的感冒冲剂还是有点作用。”她捧着温度计感慨了一句,开始和好朋友邀功。
病了就要快一点治好,这是宋娜娜以及大部分正常人的思维。
但她不知道的是,季夏现在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
看着温度计中间的红线在“三十七”的刻标点停了下来,季夏陷入了沉思。
病在第二天就彻彻底底好全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能跑能跳,一口气上六楼也不带喘气的,整个人的气色也红润了起来,可号已经挂上了。
季夏打定了主意,这医院,自己是一定要去的。
所以当天下午她就借着自己班长的身份便利又再跟辅导员拿了一张假条,请了病假,坐上公交朝市中心医院去了。
出门之前季夏还特地化了个妆,把口红涂得淡了点,没有打腮红,让整个人的气色尽量看起来不要“太”精神,她觉得自己在江晚秋面前也算是装过病有经验的了,这一次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公交车从站点出发,晃晃悠悠沿着道路朝目的驶去,季夏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之后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耳机戴上了。
车子开出没多远,手里的手机震了震,季夏拿起来一看是宋娜娜发过来的消息:【你怎么又请病假了,不是好了吗?】
算算时间的话这个点对方应该是在二教上口语课,大约是看没有去所以偷偷摸摸给她发消息了。
【挂号钱都出了,过去看看。】看到娜娜发过来的消息,季夏在对话框里敲下简单一句话,然后发送了过去。
之后,就没有再看聊天窗口了。
她这最要紧的,其实还是心病。
季夏现在才知道,暗恋这件事真的可以说是一场修行了,想要抽身,抽不出来,不敢戳破,所以是无休止的漫长等待,想远离,舍不得,想靠近,又害怕。
她明明在不久之前还清醒地告诉自己要和江晚秋这样的直女保持距离,可半个月不见,又开始想念了。
这场修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修成正果的一天,这才是最令人感到迷茫和无助的地方,但这世界上,凡事都可以论值得不值得,唯独感情论不了,因为心动的感觉是自己所无法控制的。
耳机里的音乐声将外界的嘈杂声都隔绝在外。
虽然已经进入到九月秋天了,但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凉下来,车子里还是开着空调。季夏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头顶往上没多远就是车子空调的出风口,吹得她额间的碎发轻轻飘动着。
空调吹了没多久着,女生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的样子,车子终于在终点站停靠了下来,车子里的人纷纷起身准备下车,季夏也恍惚地跟着走了下去。
中心医院的站点是整个车程里的最后一站,因为占地面积大,医院又是后来规划进来的,所以没有修建在市中心繁华的地区,而是建在了河西这边距离繁华商圈远一点的地方。
尽管如此,每天来医院的人也还是络绎不绝——这家医院是她们整个市乃至整个省里最权威的一家。
现在的人都知道钱比不上健康,凡是家里有个大病小病都喜欢先往中心医院跑,过了才是其它的医院。
就像之前阮小玲扭到脚走不动路的那一次,季正元第一时间就是带着人开车跑到中心医院来挂号,可见这家医院在市民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季夏按着医院大厅的指示牌从门诊大楼走到了另一栋楼,然后又上了电梯,才到了四楼中医科室区域。
医院太大了,她之前虽然来过很多回,但再来还是分不清楚方向需要看指示牌。
好不容易,她找到地方在自助签到机器上签了到,然后来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安静等待着,前面似乎还有四五个人。
算算时间的话应该也不会等很久,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
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之后,季夏开始犯困,莫名又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了,兴许是刚刚在公交车上空调对着脑袋吹的缘故。
不过好在旁边有一起排队等着看病的人在互相聊天……女生打起了精神,开始竖起耳朵听着大叔阿姨们聊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也睡不好觉吗?”
“是,我最近老觉得睡不好觉所以想要来看医生开点药回去条理。”
“我是最近吃饭老犯恶心,所以来看看。”
“比起西医我还是比较相信中医的。”
“……”
“小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啊?”这些人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她们中间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于是干脆把焦点都放在了女生身上。
季夏坐在旁边不出声,但终究还是被cue到了。
“感冒发烧。”女生张了张唇,犹豫着从嘴里挤出来四个字。
只见众人忽然噤声,大家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病为什么也要来挂中医科——其实她自己说出来也都觉得有些大题小做了。
“感冒发烧一般都是挂发热门诊吧?”有人本着求知的本质,单纯提问。
“也不一定,看是什么症状。”
“我每次都是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他们自己也不太懂这些,只是在现代社会的飞速发展下,似乎“西医”针对感冒这样的病症治疗会更加的快捷便利,毕竟有的退烧药药店就可以买到。
在“感冒发烧有没有必要挂中医科”这个问题上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季夏笑得尴尬。
最后话题绕了回来,她们还好心的给季夏把话给圆了回去:“谁说感冒发烧不能看中医,那古时候没有西医不都是看大夫郎中吗?”
“东汉末年张仲景不还写了一本《伤寒杂病论》,中医能够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直流传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众人觉得有理,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时间这样渐渐过去,他们面前这扇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终于,机器式的女声开始报了季夏的名字:“请35号季夏到316号就诊室就诊。”
女生立马站起来走到门口,“咔”的一下拧开门走了进去。
季夏进去的时候,江晚秋正握着笔低头在一张纸上写着些什么,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抬头去看进来的人,只是按照给所有人看病的正常流程先问了一句:“坐下吧,先说说是哪里不舒服?”
“…………”季夏不太满意对方这样忽视自己的反应。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试图提醒一下眼前的人。
却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嗓子不舒服?”江晚秋会错意,这停笔才抬起头来。
只是在抬头的一瞬间,也刚刚好撞进了季夏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女生歪着头,冲她笑了笑。
好像在说:意外吗?
“季夏?”江晚秋不觉提高了声音的尾调,确实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还特意挂了我的号,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短暂的惊讶过后是涌上心头的担心,或许是有阵子没见了,江晚秋蓦的生出一种对方好像瘦了的感觉,她有些贪恋地将女生的模样用眼神重复勾勒了好几遍,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又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姿势。
她朝着季夏伸出了三根手指。
“先让我把个脉看看。”现在是上班时间,她的工作就是给人看病。
季夏也不例外。
江晚秋正经而又严肃的样子让女生不由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她犹豫着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些心虚地说出了自己的病情:“感冒发烧,之前在学校里量了是低烧。”
但是现在已经好全了。
这一句,她在心里悄悄补充,没敢说出来。
“感冒发烧你跑这么远来挂中医科?”只见江晚秋将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半虚着眸子问了一句。
似是点穿,又像责怪。
季夏当然听了出来。
“你每天都上班,都没有时间找我。”
“所以我只好自己过来找你啊。”
季夏说得委屈,在她看来,自己这是在借着“妹妹”的身份跟江晚秋这个做姐姐的撒娇,倒也算正常。
果然,听了这样带着“委屈”的说话语气江晚秋的表情很快就软化了下去,只是望向季夏的眼神里又夹杂了几分复杂和愧疚,她这段时间在刻意回避和对方的接触,却没想到对方感觉到了。
“是有点风寒感染,烧已经退了,但你这个病没有喝中药的必要,你在学校里也没有条件煮药。”
“一会下班我带你去附近药店里买一点西药带回去吃。”
现在距离下班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说着,她撤开了自己的手。
这大约是两个人近段时间以来最为亲密的接触了,可谁能想到就在半个多月之前,她们还亲密无间呢?
江晚秋变得不再像是江晚秋,她开始会思考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合适了。
因为,她似乎也开始不太直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就会觉得自己仿佛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找不到出口。
特别是现在季夏还就站在胡同口堵住了她的退路,让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姐姐。”就在这时,季夏叫了一声对方。
她并不知道江晚秋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自己心动了,更加不知道其实自己这一场暗恋的修行,其实早已经在悄悄结出正果。
她只是在按着自己的感觉行事,又朝江晚秋伸出了试探的手。
“下次病了,我还可以找你吗?”季夏问,她故意将话说得不那么正式,“我是说私人医生,走后门不用挂号的那种。”
江晚秋的眼神忽然一下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你可以随时找我。”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季夏的头发。
在她这里,季夏似乎一直都是第一位。
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生听完之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
季夏想了想,趁着这个机会又再补了一句:“那一会买完药之后,我还可以去你家看猫吗?”
话题跳跃得有一点快,江晚秋还没来得及接话,只听季夏就又紧接着蹦出了第二句第三句——
“看完猫之后呢。”
“我可以顺便在你家吃个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吃完饭之后呢,我可以顺便在你家睡个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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