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民国 NPH） 韩心远上门

  徐家，三姨太这一辈没有男丁，徐老爷膝下只有两个女儿，纵是她徐梦兰有天赋也有理想，徐老爷依旧没能同意她从商。

  “女娃娃要安分守己，来日寻个好亲事才是正事。”

  对于徐姥爷的规训，徐梦兰并不认同，她觉得自己只要做出一番实绩，就会扭转爹爹的看法，哪怕刁难她，不让她去店里，徐梦兰也只是沉寂了一个下午便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如果能得到上游供货商的赏识，给自家行些便利，想必爹爹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徐梦兰抱着这样的信念寻到了韩老爷的消息，再使了些手段获得他的青睐，一来二去变得熟稔了才敢提徐家的事。

  韩老爷当时正喜欢得紧，纵是知晓她的小算盘也没个不允。

  徐梦兰兴冲冲地回家报信，徐老爷却认为她以色侍人，靠出卖色相换回来的营生，徐家是不要的。

  徐梦兰碰了一鼻子灰，还被关了禁闭，却也没有气馁。爹爹不让她做生意，可韩老爷对她却是千依百顺的。

  当晚她爬出窗口，沿着潮湿漆黑的巷子飞奔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徐梦兰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徐小姐，还怀有几个月的身孕。

  徐老爷气坏了，徐梦兰也没了当初的好脾气，父女二人大吵一架，还是徐夫人哭着求徐老爷妥善料理此事，这才匆匆出嫁。

  “三姨太想壮大徐家的家业，将洋油的生意分一些到娘家来做，只可惜造化弄人，终是没能如愿。”

  韩正卿顿了一顿说道，“死者为大，若是徐老爷不嫌弃，晚辈愿意了却三姨太这桩遗愿。”

  徐老爷缓缓呼出一口气，“罢了，徐氏无人继承家业，我也是半截子入土的人，早已无心操持。”

  韩正卿想了一想，问道，“听闻，程小少爷原先在徐家养过一阵子。”

  “那孩子啊，空有一番想法，性子却耐不住，难成大器。”

  徐老爷这样评价，韩正卿倒不意外，只点点头说道，“确实。”

  “你们认得？”

  徐老爷追问，韩正卿才将丧闹的事讲出来。

  “所以你派人来要我的书信，就为了打发这小子？”

  “本是家里的纠纷，让您见笑了。”韩正卿拱手道，“即便没有这事，三姨太也该厚葬，若不是心远受伤，也不会耽搁至今。”

  “心远…”徐老爷喃喃道，“这是梦兰那丫头起的名字？”

  韩正卿点点头，徐老爷嗤笑一声，“她就是这般脾气，不晓得自己的斤两，总想着天高任鸟飞。”

  韩正卿微微一笑，“近些年，三姨太倒是很少抛头露面，一心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闻言，徐老爷抬起眼皮问道，“怕不是栽了什么大跟头？”

  韩正卿不动声色地避开徐老爷的视线，“人总是会变的，况且心远大了，需要操心的地方多。”

  徐老爷看破不说破，徐梦兰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是不大可能主动收敛的，能让她闭门不出，大概是被人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后生。

  “罢了，她能安心过日子，也算有个归处。”

  就在徐老爷伤感之际，外头传来一个清亮的前面声音。

  “姥爷！”

  韩心远拄着手杖大步走进堂屋，徐老爷立时站起来，上前两步一把握住韩心远的手，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又像是没在瞧他。

  “你就是…心远？”

  “姥爷，孙儿来看您了！”

  韩心远得了韩正卿的话，一进门便显得格外亲切，反手握住徐老爷的手，一口一个姥爷叫得亲。

  他作势就要跪下，徐老爷哪肯让他跪，忙将他扶起。

  “乖孙儿…真是我的乖孙呀…”

  见到这似曾相识的眉目，徐老爷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手掌颤抖着轻抚韩心远毛桃一样的脑袋。

  “姥爷，萤萤呢？”

  韩心远性子急，张口便问流萤在哪儿，韩正卿适时地咳嗽，韩心远才收住声音。

  徐老爷不在意，摆手答道，“她在后堂。”

  韩心远握着徐老爷的手，说道，“姥爷可不许对萤萤发难，我打小就是由她伺候，别人我不习惯。”

  韩正卿双眼微眯，冷眼瞧着韩心远这副无辜做派，少年的青涩模样还真是方便，他这般小心才让徐老爷卸下心防，而韩心远只要撒个娇便事半功倍。

  韩心远确定流萤无碍，便顺着韩正卿的话要给三姨太筹备葬礼，徐老爷架不住韩心远的央求，只得同意将徐梦兰接回徐家安置。

  一切商定妥当之后，徐老爷话锋一转，对韩心远说道，“左右韩家也已分家，往后你便留下来罢。”

  闻言，韩心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好呀，孙儿也想承欢膝下，不过没有萤萤我不习惯。”

  徐老爷面色一滞，再简短答道，“好说。”

  “老四。”韩正卿眉头蹙起，“休要胡闹，她是你的嫂嫂。”

  他让韩心远过来，可不是为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尚未成婚，哪来的嫂嫂。”

  韩心远干脆改了主意，与其费劲捞人，不如同萤萤一起留在徐家，到时候几个哥哥都沾不上边，萤萤便是他一个人的。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面儿上难掩的志得意满。

  韩正卿沉吟片刻，转而问道，“徐老爷如此担心流萤的安危，不如将其中的隐情也一并说了罢。”

  韩老爷没了，二姨太将流萤视若珍宝，全家上下对她宝贝着还来不及，徐老爷将人扣了，因着担心她的性命，定然不是因为韩家。

  “爹爹就照实说了吧。”徐梦雅迈步进来，先行了一礼，再在徐老爷身旁站定，“他不问明原因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