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了第三节课,张一鸣收到了谭红梅的消息。
“你爸同意来厂了。”
尽管早上张河山已经说了决定,但张一鸣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动作这么快,最最重要的是,父亲到底是为了啥原因改变的决定呢?
“同学们,明天就是元旦,这是你们升入高中以后的第一次联欢会,所以,学校决定,明天停课一天,晚上六点回到班级开联欢会。”
“欧耶!”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临下课之前,龅牙杨到教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声音一落,班级里就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欢呼声,还有的男生兴奋的双手拍桌子。
“明天呢,大家就自由发挥,会跳舞的跳舞,会唱歌的唱歌,一定要让咱们高一四班的联欢会开的热闹,董雪娇,你是文艺委员,这件事儿你负责。”
陆甜甜的闺蜜董雪娇是高一四班的文艺委员,这个事儿落在她身上也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张一鸣没想到董雪娇会找到他头上。
“张一鸣,明天你表演啥节目?”
张一鸣正在收拾书包,董雪娇拿着个笔记本和钢笔站到了张一鸣的书桌旁边。
“我不会演节目。”
张一鸣没啥兴致参与,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表演啥节目。
“我不信,李佳说你唱歌可好听了。”
“她啥时候听我唱歌了,你别听她胡说。”
张一鸣完全想不起来李佳啥时候听过他唱歌。
“那不管,咱们班到现在才有五个人报名,谁班联欢会就表演五个节目啊!”
“那你动员别人去啊,动员我这不会演的没用。”
“不行,你必须要报名,支持我工作。”
“凭啥?”
“就凭我是陆甜甜的好朋友,就凭你到现在还欠甜甜的钱没还。”
呃!
张一鸣一下子没电了,这个理由很无理取闹,但他还真就没办法反驳。
“那我朗诵首诗算了。”
“不行,又不是朗诵大赛,你朗诵诗干啥,唱歌吧,要不跳舞,你选一个。”
董雪娇拿钢笔对着张一鸣,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儿。
什么叫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就唱歌吧!”
“这还差不多,那我记上了啊,你明天告诉我歌名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董雪娇心满意足的走了。
张一鸣有点犯愁,唱啥好呢!
“李佳,你站住!”
张一鸣推着自行车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李佳,他开口把李佳喊住了。
“干啥?”
“你没事儿跟董雪娇说我会唱歌干啥,而且,你啥时候听过我唱歌。”
“我就是听过。”
“胡说八道,我压根就没唱过。”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李佳轻声的哼了出来。
我去!
张一鸣一下子想了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唱的这首歌,关键是李佳这丫头的记性这么好嘛,不仅记住了旋律还把歌词也记住了?
“没想到吧,那天你唱完我就把歌词记到本儿上了,要不明天你就唱这歌儿吧!”
“再说吧!”
张一鸣又被李佳的这种朴质的感情感动了一把。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李佳,却总是会心细的记住关于他的事儿,哪怕是很小很小的细枝末节,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关注,特别是这种单纯的并不带有攻击性的关注。
张一鸣回到家之后,还真的仔细想了这个问题。
最后,他决定要唱的歌虽然不是怒放的生命,但也是和怒放的生命非常接近的一首歌,也是他很喜欢的,几乎每次去KTV,他一定会唱的一首歌。
因为第二天白天不用上课,张一鸣抽时间去找了谭红梅一趟。
他让谭红梅帮他找个民房,今天下午,那四百多台配件就要到货,他不可能一直都堆放在谭红梅这儿,他需要找个专门的地方,既能堆货,还能让他静心的安装。
“不用找了,我这有现成的。”
“现成的?”
张一鸣还真的不知道谭红梅在通远县还有别的房子。
“是啊,我同事家的房子之前一直出租来的,正好前几天房子腾下来了,准备继续出租,地段房子都不错,离你家也不远,挺方便的。”
“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房子?”
“现在啊,钥匙我手里就有。”
张一鸣乐了,最近还真是顺,干啥事都顺的不行。
“那走吧,行的话今天就把租金交了,下午我接了货正好直接放那儿,省得再折腾了。”
两个人说走就走,但是距离目标地越近,张一鸣就越觉得奇怪。
“就是这儿,走吧,进去。”
看着谭红梅手指的方向,张一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咋地了?”
咋地了,这个地儿就是甘九妹的洗头房。
“不用看了,就这儿吧!”
“不看了?”
“嗯,多少房租,我等下直接给你,你帮我转给你同事就行。”
“小鸣,你有点奇怪啊,这租房子也不是买菜,咋能看都不看啊,而且这都到门口儿了,走,进去。”
张一鸣拗不过谭红梅,被谭红梅连拉带拽的拉到了门口,之后又被拽进了屋儿里。
之前洗头房的那些摆设都不见了,屋子就是空的。
一直挂在窗户上的粉红色的窗帘也都扯了下去,所以,屋子里的光线变得很好。
“看看,这儿算是厅了,开间估计能有三米多不到四米,这两边一边一个屋儿,也都挺敞亮,这屋儿还有上一个租户留下来的床,要是累得慌了能直接躺着歇一会儿,是不是挺好?”
谭红梅拎着钥匙各个屋儿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给张一鸣介绍情况。
张一鸣看了一眼谭红梅说的床,就是之前甘九妹住的。
甘九妹这个人,别的都能将就,但就是对睡觉这个事儿特别的讲究,他曾经跟甘九妹探讨过这个问题,甘九妹的话他至今记忆犹新:我从小睡的是草铺,家里的炕都没有我的地方,所以我从小就特别梦想自己能有一张床,特别舒服的那种,睡在上面就不想起来,我可以不穿好的不吃好的,可是我住的地方一定要舒服。
所以,在1993年,能用的气皮床的不多,可是眼前的这张被甘九妹扔在这儿的就是一张皮床,甘九妹花三百块钱在二手市场买来的,她人生中的第一张皮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