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新地方的那几天,迟樱又整夜的失眠。实际上她这几个月都没太睡好,谢垣抱她睡觉还不是太熟练,他老是压到她头发,而且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动手动脚的。
这天晚上谢垣把手伸进她睡裙,然后挨了她一巴掌。接着他打开台灯,一手搂着她,给她读意大利语的小说来哄她睡觉。
迟樱枕在他结实的胳膊上,一边安静地听,一边借那橘色的灯光看那些陌生的文字。
见女人如此乖巧,他不禁停下来吻了吻她的发顶。
“宝贝,我有点事要回去处理,得离开一段时间,我已经请好了人,她们会来照顾你。”
“好。”她想,他既然给她机会,那她可不客气了。
谢垣忍不住和她多说几句:“我祖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要不了五六天。”
“没想到你祖父在这边势力这么大。”迟樱其实之前预想过他可能有点背景,不然他犯过那些命案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为了你,我不得不向他低头,本来我是对他那摊子事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谢垣将一枚吉他拨片做书签夹到书里,然后合上书。迟樱认出那是他们初遇时她给他的,看向他:“这个你还留着呢。”
他把书放到床头柜上,“是啊,一直带在身边了。”
“谢垣也太纯情了吧。”
迟樱引用他评价她和聂桓用星际宝贝情侣头像这句话来调侃他。
他关了灯,小心地把她头发顺到旁边,搂着她躺好。
他感慨:“本来我跟这个词是一点都不挨边的,我都没想到我能变成这样。”
原来他可是床伴不断,而现在他发觉自己对其他女人硬不起来了,无论她们有多么火辣性感的身材,哪怕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他也不再感兴趣。
而现在自己臂湾里栖息的这只天性顽劣又可爱的小鸟,只是抖抖羽毛,就搔得他心痒痒。
她一直不让碰,他都怕自己忍出病来了,他想要不要把她灌醉了试试。
迟樱早上醒来的时候要不开心好一阵子。而且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经常是一个自大妄为的蠢男人把她吵醒,她就把枕头丢过去然后缩进被窝像只茧蛹一样试图再次入睡。
他剥茧抽丝,捞出一位睡美人,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终于美人睁开朦胧的眼给了他一头槌。
咚的一声闷响后,谢垣揉了揉额头,弯着眼眸和她道早安。
她好不容易睡着的!好不容易!
迟樱攥紧拳头跳到地上踩了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之前聂桓也是,他上班前非得亲一口她再走,就老是弄醒她。
她认识的这两个男人都是动不动就会惹人讨厌的东西!
他们白天就去城市里闲逛。剧院、博物馆、美术馆等等都是他们日常出行的目的地,饿了就在餐厅吃个饭,然后到花店买点花,喝喝咖啡,四处打发时间,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混日子。
谢垣要走的那天晚上,他特意买了度数高的烈酒,听她喜欢的乐队新出的专辑时拿出来倒给她一杯。
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接过来尝了一口,辣得眯眼睛。
“你家教很严吧,是不是不怎么喝酒?”谢垣轻松地将烈酒倒入喉咙。
“我不想喝,喝酒死脑细胞。”迟樱守在唱片机旁边,趴在桌子上说。
“你要是把这杯喝了……我就给你讲一件关于我的、也是你最想知道的事。”他亮出筹码。
她懒洋洋地睨他一眼,她现在没办法录音,他说得再细致自己也搜集不了任何证据,所以就不要往他设下的圈套里跳了。
高风险,零收益,傻子才干。
“Non.”她说的极为干脆。
“你也有胆小的时候啊。”他用激将法。
“人怂不犯法。”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朗笑几声。
最后还是没得逞,他趁她睡觉时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偷偷地自渎。
他压抑着喘息,轻轻将她的手覆在他的下体,然后在她温软的手心里射出精液。他明明可以趁现在掰开她的腿上了她,却被心里那新生的锁链勒得动弹不得,它师出有名:“她会睡不好的”。
他才不是她的狗,他才不是!他才……
……要不要,试试看当狗的感觉?
如果他像聂桓一样献上尊严和忠诚,她肯定会给他好多好多的宠爱,不会在意他是个杀人犯虐待狂,她会和他舒舒服服地**,和他**,给他展示她最浪漫的一面。
聂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只是比他来得早,仅此而已。
他还是好嫉妒聂桓,尽管聂桓现在饱受相思的折磨身心憔悴,那也不解恨。
他一定要杀了他。
谢垣走后的那天晚上,迟樱来到本市的一家酒吧,她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跟酒保要了杯马天尼放在面前当摆设。
今天有个小有名气的乐队被请来在这里演唱他们新做的歌。
主唱是一个断眉的女人,嗓音很好,让她想起Halsey。她胳膊上纹着一只被砍头的兔子,兔子的断头在她腰上。
哦,好好听。
迟樱很久没有这种喜悦的感觉了。她盯着主唱漂亮的脸蛋和她那头金色的卷发,心跳加速。
编曲作词算是中规中矩,只是她的歌声过于惊艳,一下子便把整首歌引燃,给人一种烟火炸开后的夺目感。
她就像莱茵河中的罗蕾莱。
一连叁天她都到这里来听他们唱歌,得知今晚这场就是他们最后的演出后,迟樱终于在结尾留住了那个女歌手,向她请教名字。
她看向面前羞涩的亚洲女孩,用英语说:“我叫赫尔米娜。”
迟樱露出开心的笑容:“你可以叫我Sakura。”
“我注意到你了,你好几天都在这听我们唱歌。”
赫尔米娜被她的同伴喊了声,她转头用迟樱不懂的语言招呼了下,然后又对迟樱说:“你真可爱,像只小鸟,你喜欢我们的歌吗?”
“我喜欢你的歌声,”迟樱怕她走,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角,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我特意给你做了首曲子,你可以听听吗?”
赫尔米娜很是惊喜,她揽过迟樱的肩带她到吧台坐下,点了两杯朗姆,“天哪,没想到我的小粉丝这么有才华。”
“我们喝一杯,待会去我的酒店一起听听你给我做的曲子,怎么样?你一会没什么事吧?”赫尔米娜举杯痛饮一大口。
迟樱想了想,拿起酒杯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把酒全喝掉,她说:“那真是太好了。”
赫尔米娜开怀大笑,“你太可爱了。”
她们又喝了好几杯。
酒精上劲后,迟樱清醒的头脑离她远去了,她借着站不稳的理由挽上赫尔米娜的胳膊,跟她来到她临时住的酒店。
迟樱的语言系统紊乱了,她嘴里接连蹦出德语法语、意大利语,磕磕绊绊地表达了她的意思:“他们的作曲根本配不上你。”
赫尔米娜给她倒了杯水,扶她到沙发上,有些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不会喝酒。”
“姐姐,我会的,我会喝酒的……”迟樱就着她的手喝她递来杯子里的冰水,她把U盘给她:“听听,快。”
于是赫尔米娜拿来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播放迟樱的曲子。
迟樱觉得意识沉得像舞台厚重的帷幕,她缓缓坠下了眼皮,她本来是打算和她一起听然后问问她的感想的。
等她醒来后,已经是翌日的午后。
她躺在床上,一转过身是赫尔米娜坐在床边插着耳机,轻声哼她给她写的歌,看样子在作词。
赫尔米娜摘下耳机,用一种看情人的甜蜜目光看向她。
一整天她们都泡在酒店房间里,用现有的乐器给彼此一首首地演奏着歌,吵得隔壁房间来敲了两次。
在迟樱唱完宇多田光的One Last Kiss后,时间已近黄昏,她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于是叫个披萨坐在阳台上吃了起来。
“你不用给你家人打个电话什么的?你可是一晚上未归。”赫尔米娜舔了下手指上的酱汁,抓起苏打水吞了好几口。
“我在离家出走呢。”迟樱已经吃饱了,伸手抓向天幕上那渐渐冷去的太阳,指间的霞光已然稀薄。
“哇哦,”赫尔米娜扬了扬眉毛,“能问问原因吗?”
她重新把视线放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平静地道:“说来话长。”
“没关系,你讲吧。”
于是迟樱把她和那两个人的故事给她讲了一遍,坦然地陈述他们对她的控制欲。
“你以后还打算回去吗?”赫尔米娜没有对她的话有半点怀疑,蓝色的眼眸盛满关切和担忧。
“不知道,看他们什么时候抓到我吧。”
“那你就永远不要被他们抓到,让他们都从你的世界滚出去,滚的远远的!”
赫尔米娜想拉她的手,忽然想起来自己手上还都是披萨的油和酱汁,转而扯了纸巾擦起来。
“我打算最后再活一年就结束我的人生。”迟樱毫无保留地交代了。
她的女伴点点头,笑着说:“在那之前和我在一起吧,我帮你躲开他们,让你安心地过好最后的日子。”
“在我死前,我还想给你多写几首歌。”
“你再这样,我也要爱上你了。”
“那我会害了你的。”
“一个快死的人,怎么害人哪?”
赫尔米娜此刻轻松的笑脸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开始新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