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和蔚澜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启程前往沪市的。
陈泽昨天晚上就帮李牧联系好了蔚俊案子在沪市的最高负责人,用陈泽的话说,蔚俊所涉及的问题到底是被公诉还是不追究,他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做主。
对方从陈泽口中听说李牧想要跟他见面的消息之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并且主动要做东,他提前安排了一家饭店,等着李牧的到来。
陈泽帮两人约的是晚上七点半,李牧和蔚澜抵达沪市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飞机一落地,李牧便和蔚澜乘车前往市中心的一座高端公寓,蔚澜家中所有的产业早在涉案的时候就已经被法院暂时查封,惟独这套公寓是蔚澜明显的不动产,这才得以保存下来。
这是一套两百平米大小的豪华跃层大四居,房子很大,而且开发商自带高端装修,以目前的市场,价值差不多要一千万出头,当初蔚澜家里出事的时候,蔚澜准备卖掉燕京紫云山庄的别墅之后,就立刻把这套房子也卖掉,全部套现然后去美国,所幸是遇见了李牧,虽然紫云山庄的别墅割爱给了李牧,但这套在自己家乡的房子却保存了下来。
蔚澜是土生土长的沪市姑娘,但由于一直在商场拼搏,反而是一副北方姑娘的性格与脾气,最妙的是,这样的姑娘骨子里有着差异极大的两面性,遇到难事的时候能坚强不息,遇到爱情的时候却又能柔情似水,蔚澜在李牧面前,除了给他带来许多不曾想到过得灵感之外,也让李牧体会到了南方姑娘身上那种别样的温柔。
李牧这才想起,自己倒是答应把《南方姑娘》录出来送给蔚澜,结果一忙起来,就根本雇不上了。
李牧能看得出来,蔚澜一整天都隐隐带着几分紧张,可能是很久不来沪市,重回这片故土心情复杂,也可能是紧张自己这次来沪市的成败,这关乎她能否在国内与父母团聚。
李牧看出蔚澜心里的担忧,虽然这件事情成功的机率很大,但毕竟是关乎至亲的人,就好像一场成功率很高的手术,即便成功率再高,也还是有失败的可能,所以担忧是必然的。
于是李牧便宽慰她道:“别胡思乱想,下午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晚上你出去吃点好吃的,八点多我就回来了,如果有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
蔚澜轻轻点了点头,孩子般笑道:“我知道一家弄堂里的本帮菜味道特别棒,我以前经常去吃,晚上我自己去大吃一顿,你就不用操心我了。”
说着,蔚澜迟疑片刻,又道:“如果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你不要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李牧问:“为什么?”
蔚澜双眸闪动着粼粼亮光,将头依靠在李牧的肩上,轻声道:“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不想听到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没人能抱着哭也没人能抱着笑。”
李牧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蔚澜,像是一只卸下了所有防备的布偶猫,将最柔软的腹部呈现给她最信赖的人,不只是信任,还有依赖。
……
下午六点,李牧出门,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蔚澜出去吃饭,并且许诺她一定会把好消息带回来。
蔚澜满口答应,但在李牧走后,她却一步都没有离开这套房子。
无论是本帮菜还是天南海北各地菜式,她现在都没有兴趣,也没有胃口。
她总是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感觉李牧这次出面,不一定会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
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但仔细想想,蔚澜觉得,民与官之间的许多微妙事情,是很难用常理揣测和预判的,哪怕是一个偏远乡镇的领导,如果没有所求,那么他在面对亿万富翁的时候也未必会给几分薄面,如果他给了面子,就必然会有所求,而且搞不好还会狮子大开口。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必然要用其他条件来与对方置换,能够掌握蔚澜爸爸前途的关键人物,在沪市也绝对是top3里的一员,如果他拿这件事跟李牧狮子大开口,该怎么办?
焦急的等待了三个小时,手机终于震动起来,蔚澜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般从沙发上起身,转头就找沙发上的手机,终于有消息了!
一条短信,李牧发来的。
“回家了吗?”
“在家呢。”蔚澜输完这三个字,本想问一句怎么样了,但很快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将这三个字发了过去。
“好的,我十五分钟之后到,等我。”
“好。”
剩下的十五分钟,对蔚澜来说格外漫长。
李牧的一句等我,让蔚澜猜测李牧应该是解决了爸爸的麻烦,但她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不知道李牧为了实现这一点,到底都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十五分钟后,门铃声响起,蔚澜慌忙起身打开房门,眼看着面前挂着淡淡微笑的李牧,轻咬着嘴唇,有些局促又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样了?”
李牧笑笑没说话,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拿出一束鲜花,这是一束小小的插花,里面有两朵迷你的向日葵,旁边搭配着一些白色的小菊花与满天星,以及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很秀气也很漂亮。
“路过一家花店,发现有这种小束的鲜花,就买了一束回来送给你。”
蔚澜欣喜的接过这一小束鲜花,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问道:“怎么想起来买花给我?”
李牧微微一笑,说:“为了庆祝。”
蔚澜猛的一下抬起头来,紧盯着李牧,激动而又不敢置信的问道:“事情都……都解决了?”
李牧点点头:“都解决了,给叔叔发个电话吧,检察机关会放弃对他的指控和起诉,让他准备准备,下周就可以回国了。”
蔚澜怔了几秒,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一下子扑进李牧的怀里,回想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为这件事所付出的一切,她第一次在李牧面前哭出声来,就像是当初在燕京,她躲在酒店里给爸爸打完电话、告诉他自己彻底放弃了之后一样。
李牧抱着她,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脑与后背,口中安慰道:“别哭了,这是好事儿,应该高兴才对。”
蔚澜依旧伏在李牧的怀中放声大哭,长久来的压力和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情绪就像是奔涌而出的洪水,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哭了约莫一分钟,蔚澜的情绪稍稍稳定,抬起头来,用通红的双眼看着李牧,哽咽着说:“亲爱的,谢谢你。”
李牧微微一笑:“既然都叫我亲爱的,又何必跟我这么客气。”
这个时候,蔚澜想起自己一直担心的,忍不住问李牧:“对方答应解决这件事,找你开什么条件了吗?”
李牧点点头:“开了三个条件。”
“这么多?!”蔚澜急忙问道:“都是哪些?”
李牧笑道:“第一个条件,他有个女儿在美国读书,现在想考哈佛经济学的博士,而且做梦都想考到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奖教授的名下,但是这位教授每年只带三个博士生,而且只从他带的硕士生里挑选,而她女儿硕士并不是在哈佛念的,他知道我跟哈佛的关系很密切,所以希望我帮他女儿解决这个问题;”
蔚澜惊讶的问道:“这种事怎么解决?哈佛是出了名的治学严谨……”
李牧撇撇嘴,笑道:“这件事我已经搞定了,你觉得哈佛治学严谨,但我给他们的校长打了个电话,校长就亲自协调好了这件事情,那位教授已经答应今年的博士生名额里额外增加一个,就给他女儿。”
蔚澜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牧,显然没想到这种事情,李牧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
回过神来,蔚澜急忙又问:“那其他两个条件呢?”
李牧说:“第二个条件,他有一个侄子,是他亲弟弟的孩子,他弟弟和弟媳在十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所以这个侄子就一直是他拉扯长大,今年在沪市戏曲学院表演系读大四,他这个侄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演员,所以他很想帮他实现梦想,他知道我马上有个大戏要开拍,所以想给他在电影里争取一个角色。”
“啊?!这你也答应了!?”蔚澜知道《飞虎队》现在已经在东西方都创造了很大的知名度,尤其是国人,在那次发布会之后,对《飞虎队》有着极高的关注与热情,而她也很清楚,李牧对《飞虎队》的要求非常高,可谓是精益求精,对方一开口就要从他最在意的电影里要一个角色,万一对方要是演不好,那岂不是把李牧的电影毁了?!
李牧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跟他说了,男一、男二、男三、男四、男五都不可能,但可以给他一个至少有三组镜头以上,并且有三句台词以上的角色,而且这个角色的身份也是飞虎队的队员,形象绝对非常正。”
蔚澜追问:“那他答应了吗?”
李牧点点头:“答应了。”
蔚澜又问:“那第三个条件呢?”
李牧略一迟疑,片刻后说:“第三个条件,是叔叔回国之后,不得再回沪市做房地产生意,叔叔这次的麻烦,最主要的压力来自于舆论,之前的贪腐案在沪市本身就很受关注,而且许多地产商因为嫉妒你们家的俊成地产赌对了高新区,所以一心想看你们家垮掉,这帮人也都在盯着这个案子,他虽然能抗住这件事,但为了不给他带来太大的压力,叔叔将来还是不要再回沪市做他的老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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