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蠃蚌掩饰的很好,在骆媛媛面前,他没有露出半分异常,仍是仔细妥帖的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别的话半句都没有多泄露。他上辈子这辈子,都觉得骆媛媛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干净纯洁的人,这一世又不像上辈子,妖魔乱舞的,他便不愿意让她听见夜斗的名字,免得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没能保护好她,下定决心这辈子不管怎么样,他也要让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长大,那些肮脏麻烦的事情,别说是让骆媛媛去碰触了,蠃蚌听都不愿意让她听见。
抱着这种无论如何也要维护骆媛媛所在之地的纯洁性的想法,蠃蚌在出发寻找夜斗前,跟远在国外的麻仓叶王商量了一下。毕竟不管怎么说,如今他和麻仓叶王算是各自撑起了这个家的半边天——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搭档至今,倒也合作愉快。
麻仓叶王自然理解和支持蠃蚌的复仇,不过他当初认识骆媛媛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因此对于杀了她两次的夜斗,他并未接触过多,也就不会如蠃蚌一样,对夜斗满腔恨意和愤怒。
他最终也只是嘱咐蠃蚌道,“你自己注意一些。”
而在骆媛媛和雪音又见了几次面后,夜斗却再也没有递过纸条。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惊疑不定——按理说,当一个普通人收到一张来历不明的信息时,第一反应都应该是“你是谁?”,然而骆媛媛却并没有,她写的是,“那么,你能照顾好雪音吗?”
这就说明,她似乎知道他是谁。
……她知道他是谁吗?她恢复了记忆?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回复道,“你知道我是谁?”
骆媛媛抿唇一笑,写道:“你猜?”
夜斗:“……”
夜斗原以为骆媛媛只是看上了雪音——毕竟从外表来看,雪音的确长得不错。
但是雪音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原本就因为自己身处彼岸的事情险些堕落,如果喜欢上骆媛媛——不,他已经喜欢上骆媛媛了。
夜斗从他现在经常望着某处出神,和有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莫名其妙就自己笑起来的这些事上,明明白白的看得出来。
那些对于人类来说再自然不过的感情,对于逝去之人来说,是绝不可以沉陷其中的禁忌。
所以他才会对她说——请不要靠近雪音。
不仅如此……雪音每一次看着她,有时候不小心起了邪念,他也会被刺伤。
……如果,骆媛媛是故意这样来报复他的话,夜斗一句话也不会说,可是……她真的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会对雪音造成怎样的影响吗?
因此,夜斗的回复是:“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他跟你不属于一个世界。”
不属于一个世界……
骆媛媛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当初她身为神器时,那种前后左右都是深渊,只能战战兢兢的停在原地,犹如孤岛般将自己隔绝的窒息般的痛苦。
曾经身为神器的骆媛媛怎么会不明白那个世界的苦厄,然而这个神祇不知道她曾经和雪音一样身为神器,她也不好直接写出来,最终骆媛媛看着那张纸条看了半晌,没有写下回复,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的,继续和雪音来往。
夜斗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心里又酸涩,又无奈。
对于雪音的堕落,夜斗看似任其叛逆,约束不严,其实不过是因为他原本就擅长和习惯剑走偏锋的手段。
毕竟是从小跟在奈落身边的,那位妖怪可从不会温柔的谆谆教导,引人向上,夜斗学来的手段也就不可能像骆媛媛那样,满是耐心的细水长流,潜移默化。
夜斗当然没打算看着雪音堕落袖手不管,可他原本的计划,却是一剂猛药,放任雪音一路堕落,直到最后关头,若是能救回来,局面豁然开朗,若是不能救回来,那就是十死一生。
或者说,男人的手段和女人的手段,原本便是不同的。
就像是父母教养孩子的方式一般,父亲或许只会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碰个头破血流,让他们自己知错了,得到了教训,才会出言安慰指点,而母亲呢,更喜欢在察觉到苗头不对的时候,便试着将孩子引导回正途上。
……母亲啊。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夜斗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些许。
原本他是没有打算在骆媛媛面前露脸的,毕竟他当初做了什么,他自己更加清楚,可是现在看来,若是骆媛媛不肯从雪音身边离开的话,迟早有一天,他或许得在她面前显露身形。
那时候后……久别重逢,他该叫她一声什么呢?
母亲大人?
还是……阿媛?
不……她还没有恢复记忆,那么……只要装作是陌生人就好了吧?
可是与其要装作是陌生人,倒不如干脆不要碰面更好——要是被蠃蚌发现了他还敢在骆媛媛面前露脸……
那位母控现在又女控的武神绝对二话不说直接要劈了他。
要骆媛媛远离雪音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雪音现在根本不听他的话,要他离开骆媛媛,那显然也是绝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夜斗就感到一阵阵头大。
没有恢复记忆的骆媛媛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罢了,若是她这里出了什么变数,他那有些冒险的计划说不定就会玩脱,到时候雪音要是真的堕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上辈子欠的债啊!!!!
然而就在夜斗愁眉不展的时候,一直不愿意呆在他身边的雪音却突然回来了。
尽管他瞧上去依然不情不愿的,却从目光中透出一股迫切来,“我们工作吧!”
夜斗:“……啊?”
似乎被他那呆滞的表情给刺了一下,雪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了头去,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想买个东西。”
夜斗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反应过来,“诶?”
他这副呆滞的模样,在雪音眼里显得极其装模作样,总让他觉得夜斗是在故意逗弄他,正在叛逆期的少年顿时就越发的气不顺了,他涨红了脸,咬了咬牙道,“所以说!我们去工作吧!”
这时夜斗才发现,雪音那件军绿色的外套里,不再是他从回收站里翻出来的旧衣服了,那是一件看起来就布料柔软,图案新潮的白色t恤——是新衣服。
夜斗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或许是骆媛媛给他买的新衣服。
他有些微妙的没有过问,而是点了点头,“好。”
雪音便抿着嘴唇,笑弯了眼睛。
他原本长得就很是精致,金发蓝眼,皮肤白皙,容貌俊秀,因为年纪不大,还带着青涩的稚气,又显得颇为可爱。
他的神色中此刻满是期待,就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你可不要偷懒哦。”
夜斗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你以为这年头工作很好接吗!!”
雪音却不去管他,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一脸傻笑,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这是……这是阿媛送他的礼物。
她那时笑着说,她觉得他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就因为像是被所有人抛下的孤单和寂静,雪音被折磨的极其焦躁暴烈,可是,骆媛媛却看见了他。
她当他是朋友,跟他说了许多话,抱怨转学之后很难交到朋友,抱怨她的青梅竹马有了新朋友就常常不理她,但也会说些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学校里的不良少年头子却是风纪委员长,长的俊秀沉静,看起来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动起手来据说雷厉风行,很是厉害。
有时候她放学了跟他一起在街道上闲逛,还去同学间流传的据说很少吃的甜品店吃糕点,雪音原本忐忑如果坐在店子里,别人看不见他,会不会让骆媛媛感到奇怪,但她却总是打包带走,和松了一口气的雪音一起去公园里,坐在长椅上,一边闲聊,一边品尝。
雪音喜欢她眯起眼睛一脸幸福的说“好好吃!”的样子,喜欢她坐在椅子上,伸长了她纤细修长的腿,舒展身体伸懒腰的样子,喜欢有风吹过,扬起她柔顺的长发的样子,更喜欢她转过脸来,对他灿烂微笑的样子。
他也想……赠予这个,对他来说,如此美好的少女一些礼物。
只是雪音虽然因为有了主动工作的意愿,变得积极努力了不少,从而减缓了堕落的速度,夜斗的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
现在骆媛媛和雪音关系好,他的情况就有所好转,夜斗却怕雪音年纪小一冲动直接表白,结果骆媛媛拒绝了的话,没准他就能直接黑化成妖魔,到时候拉都拉不回来了。
“你喜欢雪音?”
他心里一没底,就去给骆媛媛递纸条。
这次骆媛媛倒是没有回复“你猜”,她回了一个,“雪音长得好看,我觉得他很可爱。”
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充分表现了一个外貌协会只看长相不要节操的行事风格。
可是她这样避重就轻的,反而让夜斗更没底了。
最终夜斗咬着笔杆,纠结了好半天,才弱弱的回了一个,“……你不要玩弄他。”
看见这句话的时候,骆媛媛差点直接喷笑出来。
她觉得这个没有见过面的神祇,从这几句话里给人的感觉,还挺可爱的。
只是,骆媛媛虽然不知道雪音是要给她买礼物,才努力工作变得忙碌了起来,却也能在之前的相处中感觉得到他越来越开心,身上的浊气也随之变淡,所以即使最近很少看见雪音,她也并不担心。
最近让她感到担心的,反而是一直以来都让她很安心的泽田纲吉。
从小到大,她的青梅竹马都是个说好听点是谨小慎微,说难听点就是胆小怯懦的男孩子,但因为这样,所以反而不用担心他在外面闯下什么祸事来。
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狱寺隼人,山本武经常一起不知道去哪里做了些什么,然后弄得一身是伤的回来,问他情况,却又支支吾吾一脸为难的说不清楚,泽田纲吉并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这么一来,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听说之前并盛中学就出过一次恶*件,外校的不良少年袭击并盛的学生,打人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拔人牙齿。
后来据说是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会会长云雀恭弥杀了过去,平息了这场争斗——可骆媛媛却听说,当时一起住进了医院里的,还有泽田纲吉他们。
似乎……是和云雀恭弥一起从黑曜乐园那,遍体鳞伤的送进去的。
像是大战了一场。
可是泽田纲吉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男生,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不良少年斗殴里面去?
骆媛媛很担心,他是不是被人胁迫带歪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必小心试探,上体育课的时候,骆媛媛直接把泽田纲吉拉到了没有人的角落里,皱着眉头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