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岛,中夜。
密密的桃花林中,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明灭不定的火光照在边上三个人的脸上,幻化着不同的色彩。一壶老酒,几个酒杯,散乱地放在一边。每当一阵夜风吹来,就有无数瓣桃花翩然落下,洒在三人身上。宛儿双颊晕红,显然是已喝了不少的酒,双眼之中秋波流转,却是为这肃杀的夜晚平添了几份妩媚,真有人面桃花相映红之趣。
端木正手持一根木棍,无意识地在火堆中拨来拨去,眼中神色迷茫,显是正在为什么事情而迷惑。飞扬不时将一边的木柴加到火中,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你的武功路数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不过他使的是剑!”端木正突兀的说了一句,飞扬心中不由一抖。笑道:“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先生有这种见多识广,有这种感觉也实属正常!”
“不!”端木正摇头到,“你说的那是形似,而我所说的乃是神似。”直视着飞扬的眼睛,端木的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飞扬心虚的低下头去,又拿去几根木头,扔到火堆中。
“这个姓霍,名震廷,是当今神剑山庄之主!”石破天惊,飞扬猛地抬起头来,直瞪着端木,两手下意识的握紧,但马上又意识到对面这人实是自己的恩人,不由重重地喘了口气,紧握的双拳又松开了。
似乎没有注意到飞扬的异样,端木正自顾自地说:“说来也是机缘凑巧,那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听说在有人华山之颠发现了火龙草,于是就赶了过去,想去碰个运气,看能否采到这味珍贵的药材,却不想到药没有采到,却看到了一场情变。”
“一个大约二十上下的女子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本来我没算去理这事,但那男的无意中露了手功夫,却让我震惊不已,当时他显得很是激动,一掌拍在身旁的一块巨石上,那块巨石竟然在瞬间就瓦解成了一堆碎石,而那女子却一直在不住地啼哭。看到这人的武功,我反而不敢动了,要知道,虽然是无意,但看到了别人的密秘,总是犯忌的。”
“二人说着说着,那女子竟突然动起手来,一掌就击打在了那男的身上,跟着上去拳打脚踢,看她下手,武功竟也是江湖一流,而不知为了什么,那男的如此武功,却是任由那女子动手,却是一直不肯还手。”
“那女的武功极好,只三两下,就将那男的打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而那女子此时也呆了,当下大哭起来,骂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你怎么不运功抵挡,霍震廷,我恨你一辈子!将身子一跃,竟自狂奔而去了。当时我真得有些呆了,霍震廷是什么人呀,他是当时神剑山庄的掌门弟子,在江湖上当真是如日中天,那女子是谁, 我想了半日,方才想起她好像是江湖中人称逍遥仙子的莫逍遥,倒想不到他二人是一对情侣,却不知为了什么而反目。”端木正捏着嗓子学着那女子的语气,本是有些好笑,但此时的飞扬和宛儿却都是笑不出,心里反而有一种凄惨的感受。
“我走了出去,就这样,我结识了霍震廷,在那华山之颠,我替他疗了三日的伤,也见过他施展一套极为厉害的功夫,就象你今天的一样,不过他用的是剑,你用的是刀,而且在招数上也是大不相同,好像他的剑法比你这刀法要狠辣的多,不过这内在的神韵,却是极为相似的!”
飞扬心中豁然,师父临终时要自己看到一个手中有同样东西的女子的就代他道谦的话,又浮现在心中,那女子莫不就是端木正口中的逍遥仙子莫逍遥么?突地心中一震,伸手向怀中摸去,不由全身一凉,那里还有什么锦盒,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打打杀杀,衣服早已破乱,这身上的衣衫还是那渔民陈老汉的,那锦盒早已是不见了。
心下不由懊恼之极,自己竟然连师父唯一的遗物也弄丢了,这可怎么好呢?
端木正微笑道:“不知你和那霍震廷如何称呼?”宛儿也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飞扬。
飞扬看了二人一眼,坦然道:“我也不瞒二位,他是我的师父!”
拍拍手,端木正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师父近来可好?”
飞扬闭上双眼,痛苦地说:“师父死了,神剑山庄没了,所有的人除了我,都死光了!”
“什么?”端木和宛儿都是大惊,“神剑山庄怎会没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唉,我淡出江湖已久,却连这样轰动天下的消息却也是不知!”
“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对方不论是武功,还是势力,都是远超山庄。”
“你改变了剑招为刀招,就是怕被别人认出来你是神剑山庄的弟子,是么?”宛儿问道。
点点头,飞扬道:“对手太过厉害,我不得不留几个心眼,要是让他们知道神剑山庄还有弟子的话,只怕会对我赶尽杀绝!”
端木正默然半晌,道:“苏彤与此事有关系吗?”
“不知道,不过神剑山庄被毁之时,她的确就在附近,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什么叫做烈神掌的老头吴新鹏。我很怀疑此二人也参与了这一事。”
“你伤好之后,是否要去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飞扬眼中冒出熊熊怒火,“这个自然,我在师傅墓前发过誓,要提着仇人的头却祭奠师父的英魂。”
端木正道:“那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飞扬拱手道:“先生于我有大恩,但有吩咐,无不相从!”
“好,不管那苏彤是否参于了此事,她若落在你手中,请你不要杀她,只将她交给我就好了!”端木正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飞扬一鄂,但马上又明白,想是这苏彤与端木正相处日久,虽然这彻头彻尾是一个阴谋,但日久生情,端木正必是已将这苏彤看做自己的女儿一般,虽然做错了事,但却狠不心来杀她。当下道:“先生放心,在下一定按先生说和办!”
“苏彤已是得了我毒技真传,极不容易对付,你明日就要走了,我将宛儿交给你,也好助你一臂之力!”端木正对飞扬道。
“什么?”飞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柔弱如风摆柳的宛儿,不由头皮一阵发麻,自己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带着这样一个女子,却怎生是好,正等婉言拒绝,却又听到端木正道:“你别看宛儿柔弱,她的毒技不在苏彤之下,而且她的医术更是苏彤望尘莫及的,总之,她在你身边,决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只会成为你有力的帮手!”似乎看穿了飞扬的心事,端木正一口就封死了飞扬推辞的语言,飞扬不由无话可说。
一边的宛儿双脸晕红,一双秋波四溢的大眼盯着火堆,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一只小船载着飞扬和宛儿二人,驶离了桃花岛,顺水而下,江湖上又一场血雨腥风拉开了幕布。
六王府内,六王妃拿着自飘飘手中得来的玉环,端坐在房中,俏脸红肿,显是刚刚哭过,神色也是阴睛不定。
“这玉怎会落到飘飘手上,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非要如此安排,来惩罚我吗?”伸手取过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上的一束红绸,苦笑不已。双手一抖,一丈来长的红绸已是在空中伸得笔直,跟着红绸的顶端在空中灵巧的一绕一卷,已是轻盈地将桌上的一杯香茶卷了起来,红绸回收,茶碗却已是落到了六王妃的手中。任谁也想不到,一向深居简出的六王妃竟是一个武学上的大行家,单看这手功夫,就知如没有几十年功夫,断然难以将柔软之极的红绸忽尔使得如铁棍般坚硬,忽尔又成了绕指柔。
“夫人,夫人!”一个粗旷但不失温柔的声音自房外传来,六王妃脸色一变,手上一缩,那块玉竟在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走进房来的正是她的丈夫六王爷。
“哦,夫人竟然兴致很高啊!”似乎没有看到夫人脸上的红肿,六王爷坐在桌边,伸手接过六王妃递过来的茶,笑吟吟地说。
六王妃脸上一红,道:“哪有什么,只不过今日收拾一些旧物,看见了它,这么多年没用,见到它,不由想起昔日的一些往事,有些伤感罢了!”
伸手揽过六王妃仍然如同少女的小蛮腰,六王爷呵呵笑道:“我的小逍遥又想起昔日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时光啦!”
六王妃脸色绯红,伸手一推,嗔道:“都几十年的老夫妻了,还这样啊,也不怕人笑话!”六王爷大笑:“你还是我在十几前遇到的那个小逍遥呀,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我却是已经老了。”
心中想起这十几年来王爷对自己的呵护,六王妃不由心中感动,将头埋在六王爷宽阔的怀中,眼泪不由像断了线的珠子样流了出来。二人一时之间,相拥无言。
飘飘一头窜进了小姨娘的房中,眼前的一幕让她嘴张得老大,眼都瞪圆了,忽地一个转身,风车般地转了过去,狼狈向外跑去,边跑边喊:“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呀!”
六王妃大羞,一把从丈夫怀中挣脱出来,气道:“你看,都是你,呆会儿那小丫头不笑死我呀?”
六五爷摸摸嘴唇上的小胡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突然降低了声音,用只有六王妃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今晚上我早点回来,你可要等着我哦!”
六王妃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伸手就一巴掌拍了出去,六王爷人影一闪,已是出了门外,大笑声却仍是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