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祈送来的东西,柏羽一个都没动,也没有去碰。无功不受禄,她并不打算给他希望。
但就是这样,庄祈依旧连续一个星期的坚持下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对她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
那些药,大概是因为她脸上有伤,所以特意送来的,一些看起来不新鲜的,明显不是第9区这个地方存在的蛋糕糕点,也是送给她吃的。
一次两次,柏羽都可以当作没看见,一个星期下来,次次都默不作声的去做这些,这是打算做什么?感动她吗?
他还是对她不了解,她这个人就是铁石心肠的啊!
柏羽今天回来的迟了点,远远的能看到庄祈正一瘸一拐的走向她的住处,看起来似乎受了伤?
他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看,没有见到人有点失落的低下头,他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将带来的东西放在门口,又转身脚步缓慢的离开了。
柏羽距离很远的看着,并没有让他看到她。
等到人离开了,她才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眼门口被放下的东西。
这次不是吃的,也不是药,而是一个暖手器。
天气逐渐转冷,取暖的东西在第9区是个奢侈的东西。
她站了一会儿,又转身看了眼庄祈离开的方向。
“啧,真麻烦!”她低喃一句,最终还是俯身将暖手器捡了起来。
这个暖手器看起来很廉价,而且破旧,是个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但紧要的时候,也会有大用处。
……
庄祈回去的的路上走的很慢,头晕眼花走不动路。
他好多天都没有吃顿饱饭,身上的伤也是昨天没好,今天又添了新伤,将衣服撸起来,他身上的肌肤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青青紫紫破皮流血,看起来怪瘆人的。
庄祈并不想死,他不知道妈妈去了什么地方,他得好好的活着,也许以后妈妈回来找他了呢?
庄祈并不笨,他只是不想去往深处想,不想让自己太绝望了。
他得有一个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动力,让自己再难也能坚持住,而不是自暴自弃,失去了求生意志。
而在这种地方想要活下去,他需要找一个能庇护他的人。
柏羽是庄祈的选择。
她刚来这里,或许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她的确帮了他几次,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伤害他的人。
他知道她嫌弃他,但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他也得试试。
庄祈不知道柏羽是不是会接受他,也或许不用多久,他就会死了,可只要活着,他就不能放弃。
嫌弃他没用,他就证明给她看,他其实是个有用的人,他可以的。
庄祈回到家,家里没有人,也是,妈妈已经离开了,这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一个没人要的垃圾而已。
庄祈什么也没做,倒在脏污的床上,蜷缩着身体,以此来减轻身上的疼痛。
他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好点了,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和疼了。
庄祈睡着之后,依旧紧皱着眉头,身体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睡得显然并不安稳。
过了一会儿,那扇半掩着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动作算不上多轻,但陷入深度睡眠的庄祈并没有感觉到,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就算现在有人将他抓去卖了,他大概都毫无所觉。
来人是柏羽。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着急进去。
“你是来找庄祈的?”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柏羽看了对方一眼,是个看起来模样并不出众的女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眼中却是沧桑的麻木的,失去了本该属于少女的纯真与朝气。
“你是来带他走的吗?”少女问道,说完也不在意柏羽根本不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他妈并不疼他,现在丢下他自己走了,听起来挺可怜的,但是我觉得离开他妈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妈留在他的身边,早晚会累死他。”
少女是出来倒脏水的,说着就随手一泼。
柏羽看了她一眼,她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做什么,谁不可怜呢?”
说完不等柏羽反应,端着破了豁口的盆子回去了。
少女回到了隔壁的破烂窝棚中,从里面传来一阵难听的叱骂声,也没有听到少女的反驳反抗。
的确,谁不可怜呢?
柏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味,她走到床边站定不动。
微弱的光从敞开的门溜进来,庄祈睡得并不安稳,最终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动了动,身上的衣服上翻,露出了底下的皮肤,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尤其的明显。
柏羽微微一顿。
“庄祈那小孩儿最近似乎有点变化!”
陈实在处理柏羽脸上伤口时,突然说道。
“哦!”柏羽回应的不冷不淡。
“以往任打任骂,现在倒是会反抗了,虽然体力体格上比不上那些欺负他的人,但有了改变总归比较好。”陈实也不在意,自说自话:“就是这样的改变到底说好还是不好呢?”
“你刚刚还说改变挺好的,现在又说不好了?”柏羽反问道。
“好处在于,总算有了点骨气,有骨气才能活的好。不好在于,他一向被动挨打不知道反抗,不少人欺负他都习惯了,突然有了一点抗争意识,却又没有你那样的狠戾本事,下场只会更惨。”
陈实整理着自己的药物一边说道:“谁会害怕一个自己一向欺凌的对象呢?稍微的反抗一下,也只会和猫挠痒痒一样,更何况一个瘦瘦弱弱的只有一个人,没爹没妈,没人护着,打死也不过多一个尸体而已。”
“就说今天,听说庄祈找了个什么好东西,那小子也硬气,不少人围着他打抢,竟然都没有被抢走,这下子不少人都盯上了,回去之后大概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陈实啧啧道:“要我说,何必呢?这不是找死吗?那小子大概活不了几天了。”
好东西?
说的不会是那破旧的暖手器吧?
柏羽原本可以当做一个闲谈听一听就算了,但最后她从陈实的小诊所出来之后,还是来到了庄祈的住处。
他在发烧!
柏羽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贴了贴,滚烫的触感让人怀疑他会不会直接烧死。
柏羽也就迟疑了几秒,俯身直接将庄祈从床上一把抄起公主抱在怀中。
也太瘦了太轻了。
果然是个小孩。
柏羽在心中想着,抱着人转身往回走。
庄祈睡得很好,他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他闭着眼睛蹭了蹭,不想睁开眼睛。
“你别太过分了,为什么又是我付钱?我他妈没钱了,没钱你听到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的女人咆哮,吓得庄祈一个激灵,倏地睁开眼睛跳起来。
当看到身下的床和房间时,他的眼中划过茫然之色。
这是什么地方?他明明记得他在家里……
“钱挣着不就是花的吗?存着干什么?带进棺材里吗?”柏羽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之后没诚意的道歉道:“哦,抱歉,我忘了,这里没有棺材,你说死了棺材都带不了,留着干什么呢?”
孟秋桐气的脸都扭曲了,她现在腿还没有好,就是好了也打不过柏羽,她也只能在心里面气一气。
“行,你他妈花我钱就算了,那小子怎么回事?他生病管我屁事,凭什么看病也要我付钱?”孟秋桐指着房门咆哮:“老娘辛辛苦苦搞点钱,自己生病都舍不得花,你他妈倒是会送人情,全他妈让你给我败了。”
面对孟秋桐的愤恨,柏羽自始至终都非常淡定,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那就当我借的,以后还给你。”
孟秋桐冷笑:“你借?你还?就凭你这张毁了容的脸?”
柏羽单手托腮:“是啊,就凭我这张毁了容的脸怎么了?”
孟秋桐冷嗤一声,嫌弃的目光在柏羽那半张还遮掩着的脸上扫过,尖声道:“你看到你现在这张脸了吗?出门也不怕吓到小孩子,柏羽,没镜子你他妈撒泼尿自己照照,你这张脸还能见人吗?你甚至都不如我!”
这次柏羽没有反驳,也没有感到难过,更难听过的话她都听说过,这种嫌弃她不痛不痒,压根没在她的心上留下什么痕迹。
“不,姐姐很好看,比你好看十倍百倍千倍。”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庄祈浑身紧绷的站在门口,对孟秋桐低喊道。
孟秋桐猛地扭头,面目狰狞的看着他。
“小杂种……”
庄祈被吓了一大跳,他抿了抿唇,眼神微移,正好与孟秋桐斜后方的柏羽视线对上。
柏羽靠坐着,单手托腮半着眼睛,神情慵懒的看着他。
庄祈有些紧张,手足无措的踌躇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阴冷的盯着他的孟秋桐,咽了咽口水,径直走到柏羽的面前站住。
“醒了?”柏羽说道:“感觉怎么样?”
从小到大没有被关心过的庄祈,听到柏羽的询问只觉得更加紧张。
“我,我好了……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很多……”
他又开始紧张起来了,说话语无伦次,生怕柏羽将他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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