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院从前面看,不大,后面却还有一个后院,以及一幢两层高的小楼,也是古式建筑,雕梁画栋,就连窗帘和门帘都是古香古色的竹帘,十分的讲究。
杜林林将李子安和沐春桃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这是一个卧室,有一张花床,窗户下放着一张绣架,绣架上还有一幅没有完成的刺绣作品,绣的是一对鸳鸯。
里面墙下放着一只衣架,上面挂了好些汉服。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与杜林林身上的味道一样。
闻香识主人,这个房间是杜林林的房间。
李子安说道:“林林,这地方真不错,你经常在这里住吗?”
杜林林说道:“这房子我买了几年了,但我不是经常来住,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来这里住几天,看看海。”
她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
开窗见海。
白云悠悠,大海蓝蓝,浪涌沙滩,美得就像是一幅油彩画。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地方就好了,晚上在海风中入睡,早晨海浪唤我起床。”沐春桃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欢。
李子安悄悄记住了这句话。
他一直想送沐春桃一件能表达他心意的礼物,那礼物要有足够的份量,可是沐春桃什么都不缺,一直以来他送的就是他自己,还有他的绝学,可他总觉得不够。桃子这句话倒是给了他一个方向,往后留意一点,要是遇到合适的地方就给她买下来,也不枉人家付出了那么多。
从现在起就要攒私房钱了。
杜林林走到了一面墙下的梳妆台前,伸手拉开了一只抽屉,然后从抽屉之中取出了一只镔铁盒子。
那只镔铁盒子锈迹斑斑,依稀还能看出是一只装曲奇饼干的盒子,很是老旧,看上去起码有十几二十年的历史了。
杜林林拿着盒子来到了李子安的面前,打开了盒子。
镔铁盒子里面装着一张发黄的照片,还有一张发黄的信签纸。照片放在信签纸上,一眼就能看见。照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孩。那婴孩虎头虎脑的,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李子安心中有些好奇杜林林为什么给他看这样一张照片,不过他也没有急着问,而是伸手将照片和那张信签纸拿了出来。
纸上写着一个日期,1994年11月11日,下午4点21分。
就只是这样一个日期,除外没有别的内容。
李子安仔细看那女人,看那孩子,看照片上的日期,渐渐的若有所思。
杜林林说道:“子安哥,我最近一段时间被一件事所困扰,心烦意乱,所以打电话把你请来给我卜一卦,我不说我求什么,你卜到什么是什么,好不好?”
李子安点了一下头,然后将右手伸到了杜林林的身前,掌心向上:“你闭上眼睛在我的掌心之中随意画画,我让你停你就停。”
杜林林将一根手指放在了李子安的掌心上,然后闭上眼睛随意画画。
李子安专注精神。
大惰随身炉苏醒,青烟袅袅。
心中有所求,卦象有所应。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李子安说了一声:“停。”
杜林林停了下来,将那根手指从李子安的掌心中拿了起来。她也不问什么,只是看着李子安。
沐春桃也看着李子安,对她来说,祸水安卜卦的时候,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神秘的魅力,她最喜欢看祸水安卜卦了。
李子安闭上了眼睛。
卦象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红袍的女人骑马背着太阳往西走。
其实,所有的卦象都是大惰随身炉呈现出来的,求卦的人一笔一划它都收集了起来,然后生成卦象和卦辞。
画卜术的原理是什么?
无从得知。
卦辞浮现了出来:昭君出塞心不甘,北鸳南鸯配成双,老父重男轻女子,木兰之梦终成空。
这卦辞,李子安看过,心中也就有谱了。
他睁开了眼睛。
“子安哥,什么卦象?”杜林林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一句。
李子安没有回答,而是打开合金工具箱,然后从工具箱之中取出来一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来,然后用机关钢笔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写下了卦辞,递给杜林林看。
大师是越来越注重细节了。
以前,刚刚起步那会儿,他是口述卦辞。
现在,他用漂亮的小本本写上卦辞,求卦者一目了然,还避免了同音字。
只是那字实在不咋地,回头得好好练一练。
沐春桃也凑过来了看了一眼,但她和杜林林一样,她也看不明白。
“子安哥,这是什么意思?”杜林林问。
李子安这才开口解卦:“你在我的手中画了昭君出塞的图,这卦辞的第一句也是昭君出塞心不甘,有人在向你提亲了。”
杜林林顿时愣在了当场,这事她一字未提,可大师一口就说了出来,好厉害!
李子安接着说道:“后一句就断了这事的结果,北鸳南鸯配成双,那人是北方人,这事估计要成。”
“那最后两句呢?”杜林林有些着急。
李子安说道:“你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重,木兰之梦终成空,花木兰代父从军是一个很美的故事,这木兰也是代指你,你想从你父亲的手中接过家主的生意,代替他征战商场,可是这不过是你的一个梦而已,它成了不真。”
杜林林沉默了,神色黯然。
李子安打了一个总结:“昭君出塞,那是汉代元帝赐给匈奴呼韩邪单于的女人,那婚姻是一个政治联姻。这个历史故事出现在了你的卦象和卦辞之中,你就是那王昭君。向你提亲的人也应该是一个名门望族的子弟,而你父亲会出于家主的利益答应。”
“他答应了也没用,得我答应才行。”杜林林气愤地道。
李子安接着说道:“你父亲重男轻女,可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没得选择,可他却想把你许配给那个豪门子弟,嫁到北方去。卦辞之中虽未说明,但我猜他其实有一个儿子,对不对?”
杜林林看着李子安,眼神之中充满了惊讶和敬佩。
李子安也看着杜林林:“我一来你就给我看了这张照片,然后才求卦,这照片中的孩子就是你爸的儿子,对不对?”
“子安哥,你料事如神,你能猜到这孩子是谁吗?”杜林林的眼神热热的。
李子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真要我说出来吗?”
杜林林点了一下头。
李子安叹了一口气:“听其言,观其行,这不明摆着吗,这个孩子就是杜武。”
“啊?”沐春桃的惊讶失声,“老……老师,你说的不就是你的那个徒弟吗?”
差那么一点点,就叫老公了,还好有点急智,改成了老师。
不过杜林林此刻哪有心思去抓沐春桃的语病,她的整个心思都在李子安解的卦辞上:“子安哥你果然神算啊,我本来只是怀疑,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确定是杜武了。可我怀疑是有根据的,子安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子安说道:“我当然也有些依据,杜伯伯对杜武疼爱有加,我给杜伯伯的拔毒膏也不多,可他自己都舍不得用,也要给杜武拿去泡澡。另外,杜伯伯让杜武拜我为师,这也是想让杜武学好。另外,我看过杜伯伯看杜武的眼神,那不是看一个侄子的眼神,甚至跟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杜林林苦笑了一下:“能一样吗,杜武是儿子,我是女儿。杜武能给他传宗接代,我能给他什么?他给杜武拔毒膏,却连问都不问我要不要,我不是想要拔毒膏,我只想听一句暖心的话,只想要一点父亲的爱,难道这很过分吗?”
李子安不好插嘴,也不好安慰她。
这事也让他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中,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弟子,帮谁不帮谁?
不过,他心里却有些同情杜林林,她为杜家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杜枝山能从鬼门关回来,那也是她的功劳。可是,杜枝山非但没有感激她,反而要给她安排一个世家联盟性子的婚姻。说实话,老杜这样做就有点过分了,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他又不好说。
其实,杜林林的遭遇和余美琳的遭遇很是相似,足够优秀,有野心有抱负,可偏偏是个女的。这是一个男人主宰的世界,一个女人要想获得成功,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代价。
别说是豪门女子,就连普通的职场女子也是一样,好不容易奋斗到了一个想要的职位,可一结婚带孩子,那职位多半就没了。
“你打算怎么办?”李子安问她。
什么都不说也不好,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和鼓励。
杜林林摇了摇头,嘴角浮出了一丝苦涩的意味:“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心很乱。”
李子安温声说道:“你也别难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沐春桃向李子安眨了一下眼睛,可惜李子安没有看见。
她这边干着急,要继承老杜的事业和财产的是你的徒弟,你要帮你徒弟的妹妹对付你徒弟吗?
如果是,大师,你想干什么呢?
“子安哥,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杜林林看着李子安,那眼神热热的。
李子安其实好想把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收回来,可是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他只得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嗯,当然愿意。”
杜林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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