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姜家这水有多深,如今已经走到这儿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寒山深冬的夜里,安静得一张卫生纸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我被允许可以去司意的病房里看他,房间外面,一直守着的两位保镖好像都不怎么说话,只是看到我过来,礼貌的帮我将病房门打开。
病房很宽敞,为了让居住在这里的病人心情有助于治疗,所有窗户都面向山野间,竖着一整面落地窗,人站在门外就能看到朦胧的山色。
我进去以后注意到,房间里焚烧着以前在司意家里闻到的那淡淡香味儿,听南阴大师说,那是为他缓解头疾的香,她专门调制的,用料十分昂贵。
走到病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被褥,他紧闭着双眼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神情时,显得毫无生气。
“就连庙里为各位神佛们竖的像,也各有神彩,你倒好,竟藏得这么深。”我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对他说:“你若真是得道的仙,困住你的是这肉身,你的神觉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吧?”
“既然都知道,那就快醒来吧,别让南阴大师再为你烦恼。”
病床上的人自然不能回答我,这样也好,这么多年来,我本就没什么人,能让说出自己真心话,在知晓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内心挤压着数年的委屈,终于有人可以述说了!
“无劫啊,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八年里,我每夜都梦见你?我没有一天不因为八年前自己的愚蠢而自责懊恼!”
“你知不知道,当年怕你自己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我想在家里为你立一个灵位,还被爷爷骂了一顿。”
“无劫啊,原来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啊,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啊?”
“你知不知道,爷爷他……和我外婆一样,失踪了……”
我将手伸到被子下面,握住司意的手掌心,从前,他的手总是暖暖的,但现在却凉得很,我用自己的双手为他搓了搓。
也许是太累了,我就这样握着他的手,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我又做那个梦了,年少时候的无劫站在火光里,刺眼的光芒从他身上透出来,他背对着我站在庙门口。
周围不停有火星子往下掉,他缓缓转过头来,用一种很忧郁的目光望着我。
“无劫,你站在那做什么?”我问他。
他张了张嘴,似叹了口气。
然后,我就听到了门外有什么声音,仔细听,是个女人的声音,我立即就睁开眼,午夜的病房里,灯光很暗。
“司少还没醒吗?”
“嗯,要不,明早再过来吧!”门外守着的一个保镖建议道。
女人说:“我进去陪着司少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这声音还很熟悉,是于青蓝,我想南阴大师都让她到这里来了,想必也是信得过她的,我就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
开门那刹那,门外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脸上明显有些惊愕,她可能没想到,是我从司意的病房里出了来。
“于小姐你好。”我主动向她问好,发现她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
她随即不失优雅地冲我点了点头,说:“南阴大师事先没有对我讲宁小姐也在,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进来吧!”我让开道将他请进去。
我们在病房里配备的茶室坐下,外面太冷了,我提议道:“我帮她你烧水泡了壶热茶暖暖身吧!”
看到我去拿水壶时,她习惯性地站了起来对我说:“还是我来吧!”
我也没执意,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机里有好几条信息,袁香日常和我分享她过年的心得,我从来都是只阅不回,剩下的,还是孙菲菲发来问我姜宗玉手机怎么打不通,我看了一下时间,是晚上八点发来的,我拿出手机又一次给姜宗玉打了电话,确实打不通,这小子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最后一条信息,竟然是徐百手发来的,他问我:丫头,南阴大师的那个干儿子是不是出事儿了?
消息这么快都传到徐百手那里去了,昨天在刑警队里发生的事儿,都是机密中的机密,xj们绝对不可能对外公开,更何况司意的身份刑警队里的人都可能不认识,能把这事儿传出去的人会是谁呢?
我将手机轻轻放在桌案上,不管是谁,其目的不难猜;南阴大师在风水界里声望很高,又是南派风水门掌门,玄门内外多少人都想结交她,她最器重的干儿子出事受伤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定引得无数殷勤客的关注。
司意的秘密,只有今天审讯室里的我和煞看到了,所以如果真是姜河山做的话,那他只能够是通过煞才知道这秘密的,这便间接证明,与煞有关系的,就是姜河山!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论,在没有绝对的证据摆在面前时,我不会下绝对结论,但是,姜河山是目前所有事,我最怀疑的人!
我一定要查清楚当年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查清了这件事,我才能知道我外婆和宁爷爷的下落,直觉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和当年的事有关。
“这是司少最喜欢喝的龙井茶,宁小姐您尝尝。”于青蓝得体地帮我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想到她精品店墙上挂着的照片,她明明很喜欢司意啊,可是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显露过。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时,看出她精明能干,性格要强,十分精于算计,她城府深,我倒并不惊讶,只是没想到,能用到我身上。
那时候我可半点儿没将自己和司意扯上关系,但现在想想,于青蓝跟着司意那么多年,司意的事她目前知道多少我不清楚,不过司意当时对我的态度,她应该是知晓的,所以她一开始就在和我演呢,她的所有冷静自如,除了专业素养外,都可归于她的心机城府之中。
“宁小姐觉得怎么样?”她微笑着问时,又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
“还好,不过我喝惯了清水,茶对我来说浓了些。”
“我很喜欢这茶!”她端着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突然抬头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