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床边凑近了些,“嗯。”
“你……”他声音又虚弱了一些,但他尽力将口齿清楚地问:“孙家这淌浑水,你本可以不掺和进来的,现在,你可曾后悔今夜过来?”
他只是亲眼看到我从孙富强手里拿了钱,以为我是因为钱,才将自己给搭了进来,我语气很平静地回答:“有啥可后悔的?来都来了!”
“咳咳。”姜宗玉抬眼看我,又说:“你们宁家没别人了,你还要去找你爷爷,只要你现在想走,就还来得及……你得活着出去!”
听此,我皱了皱眉,我拿出手机来看了看,信号断了,显然,有人在附近设置了信号阻断,房子内的人此时不可能将房子内的真实情况传递出去。
张白二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我有好片刻都没说话,因为我留下来,与张白二人斗,他们已起杀心,我若败,我和姜宗玉都死定了,但如果我现在要走,那二人也许拦不住我!
在孙家人眼里,我是落荒而逃。
剩下的孙家人包括孙菲菲母女,都将一个个被血煞咒所害,知道华阳观之事的人,就中有我了!
想必躺在床上的姜宗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问我:“手机是不是没信号了?”
“嗯。”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旁边的孙菲菲一听,紧张地问:“宗玉,你说什么啊,宁免说她会帮我们的,你干嘛劝她走啊?我们现在就只能指望她了……”
“是啊,宗玉,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菲菲考虑一下啊!”孙太太也急了。
姜宗玉剧烈咳嗽了几声,用力撑起身子,向她们解释道:“现在让她走还可以联络我爷爷,也许来得及救我们!”
“你骗人!”孙菲菲这回变聪明了,她肯定地说:“你爷爷在南城,就算立刻赶过来,也要等到中午了,那时候我们早就没命了!”
孙菲菲又立刻转向我,哭求地声音说:“宁免,你刚刚答应过我的,你说你可以救我们的!!”
我确实说过,但是刚才姜宗玉一句话点醒了我,宁家已经没有人了,我是爷爷唯一的希望。
我难道要在这里,为了恶債累累的孙家人,拼掉我这条命吗?
看我犹豫,孙太太“哐”地一下,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救救我家菲菲吧?好吗?”
“阿姨,您先起来!”
我无奈地伸手将对方扶起来。
姜宗玉在旁边帮我劝道:“孙阿姨,菲菲,你们别为难宁免,她也有自己的难处!”
其实我没想到,这家伙自己都快没命了,竟然还在替我着想。
我长长地吐出口气,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给三人拜了一虚礼,背着我的包,走到门边。
孙菲菲母女见此,也没再拦我,只是围在姜宗玉床边,连哭都不敢哭太大声。
我回过头看浅暗灯光的房间,低落的三人,似乎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宿命。
而我脑海中却是八年前,那个被绑在柴堆上,等待着命运宣判的孤女。
那时面对被作屠刀无知的村人,绝望席卷整个世界,自那一声从天而降的雷声劈下,那个身穿布衣的道者向我走来,那一刻我小小的心里便种下了一个夙愿,我要成为那持道之人,拯救这世上弱小之身。
我今日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我毅然转过身去,回到房间内,孙菲菲母女看我回来,有些不解,起身渴望地看着我。
我同时看到,虚弱的姜宗玉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光芒。
他知道我做了怎样的抉择,仿佛是在说,他第一眼要选择做朋友的人,没有看错。
他问我:“为什么?”
在他成长的世界,见过太多追名逐利,苟且偷生之事,他更清楚,如我这样身为宁家这种没落的道门家族最后的血脉,承载着怎样的使命,所以他不明白,我为何要回来。
我说:“故事有点长,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以后?”孙菲菲问我:“你有办法救姜宗玉吗?”
“我试试吧!”
凌晨三天,孙家大宅一楼会客厅内,人心惶惶,听到哭喊声,我对躺在床上的姜宗玉说:“第五个受咒者出现了!”
他没有回应我,就这样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没有过多流露情绪,慢慢站起身,将自己的包背在身上,我对孙菲菲说:“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可是……”孙菲菲放不下随时可能会被邪毒夺去生命意识的姜宗玉。
我只告诉她:“你妈妈会在这里照顾他的!”
“我不要!”孙菲菲任性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失去意识的姜宗玉不停的抹泪,在过去一个小时内,她已经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给我哭花哭肿了!
孙太太这时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建强起来,她严厉地对女儿说:“菲菲,宗玉希望你能活下去,你现在立刻就跟宁免出去,你给妈妈听好,就算宗玉不在了,你还有妈妈,还有你孙家的血亲,别哭了,把眼泪擦干!”
孙菲菲这才站起来,用袖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依依不舍地跟着我从房间里出来。
走在走廊里,楼下的哭声越来越大了,不知道是孙家哪个倒霉蛋死了,我回头小声对孙菲菲说:“他们问你眼睛怎么肿了,你就解释是为你爸爸哭的,别让他们知道姜宗玉的真实情况。”
“嗯。”
她话音刚落,我们转过走廊,就看到前面站着个人,惊得我脚下一顿。
那人问:“姜三少还好吧?”
白空子弓着背缩着头,从前就没觉得这老太婆多正派,得知她养鬼后,倒是没看出她道气中带着鬼气,想必她身上一定带着什么法器,可以遮掩身上的鬼气。
我知道她刚才可能听到了,就故作镇定地回答:“好得很,姜家的乾坤笔真是名不虚传,竟能画神驱邪毒,我今晚真是开了眼界呢!”
白空子听后,也很是惊讶的样子,“画神驱邪毒?当真有如此神奇?”
“可不正是吗!”我一副绝无虚假之像,但孙菲菲却头也不敢抬,她是怕极了这白老太婆。
对方也是看明白了这点,走到近处来,直勾勾地问道:“菲菲,当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