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禾搁下茶杯,一双美目慢慢的扫向伏地而跪的二人,眸色一沉,唇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两个丫头的脸皮,发现不对,能够立即倒戈,这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之的本事真是令人惊叹,也令人惊讶!
“哦?你们何时对我出言不逊?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姜沉禾慵懒得敛了敛华袖,柳眉一皱,状若思考。
慧珍、玉翅二人顿时一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惊慌之色,姜沉禾哪里是不记得了,分明是不想原谅他们啊!
于是两人狠狠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头往地上一伏,便砰砰的磕了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冲撞了大小姐,奴婢该死……”两人一边磕头,口中一边不停地喊着,那脸上的表情更是忠诚不已,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姜沉禾的奴才,能够为其当牛做马。
姜沉禾却只在一旁瞧着,神色淡淡,好像没有看到两个小丫头的额头都出了血,她轻抿了一口茶,茶色映出她漆黑的眼眸,如潭深邃。
她就这样看着,一言不出。
一时之间,雅间内气氛浓重,只闻砰砰的磕头之声。
众人惊诧得呆滞。
他们看着伏地的二人,只觉得那磕头的声音仿佛敲在他们的心上,令他们越发觉得呼吸不畅,仿佛绷着一根弦,随时会崩裂。
便是名棋和誉书二人也同样感觉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但是,他们却不敢抬头看姜沉禾。
他们心虚,恐惧,不知道姜沉禾会不会怪罪他们在重画羞辱之时没有说上一句话。
倘若大小姐在意,恐怕往后即便是出言指导,也不会如往常一般倾囊相授了!
顿时,众人心中皆是一阵后悔。
后悔他们竟然怀疑了姜沉禾,恨自己左右摇摆,此时,他们只期待姜沉禾不要迁怒他们,还如往常一般教习,那么他们定然忠心追随,不再有二心,毕竟今日的恐惧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阴影,他们再也不能承受这种前程被毁恐惧!
姜沉禾不说话,莲子和莲藕自然不会说话,莲藕虽然着急羞辱重画,可是此时小姐未动,她也觉得欣赏两个不知所谓的丫头做戏也颇为有趣。
那磕头的之声一直持续了约摸半刻中的时辰,便突然停了下来。
随着那磕头之声停下,众人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心上的弦绷猛地再次绷紧,他们等待的仿佛不是姜沉禾对慧珍、玉翅二人的处罚,而是等待的是对他们的最终审判。
于是在那磕头之声一停下,众人立即屏住了呼吸,竖起两个耳朵认真的听,只恐怕听差了一个字。
姜沉禾慢慢抬起眼帘,瞅着满脸是血的二人问道:“怎么不磕了?”
慧珍、玉翅二人听言便是一惊,满脸的苦色,哭道:“奴婢知罪了,求大小姐饶命啊……”他们本以为磕头会令姜沉禾心软,熟料对方竟然一丝动容也无,倘若再让他们磕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饶命?我何时要你二人的命了?你二人不是要表忠心么?我此时还未感受到你们的忠心呢!”姜沉禾的口气淡淡,嘴角暗含一抹嘲弄的笑。
都磕成这样了,还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忠心?
那岂不是要他们磕死在此地?
慧珍、玉翅二人满脸的惧色,他们此时已经确定了,大小姐是不会原谅他们了!不然也不会如此为难!
可是,他们不甘心啊!
那些不如他们的丫头都能跟着姜沉禾学习,他们却不能,往后肯定要落下的!将来被那些不如之人骑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如何能够受得了?
于是又狠狠的一咬牙,伸出手掌,就往脸上扇。
姜沉禾仿佛默许了两人的动作,继续一边喝茶一边瞧着。
众丫头只觉得气氛压抑的要喘不过气来,只盼望着姜沉禾快点儿消火。
这时候,重画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看着半个时辰前还对她一脸谄媚的两个丫头,突然对姜沉禾表了忠心,她顿时怒火中烧,“真是没有骨气的废物,还不快给我起来,你们岂能跪大小姐!”
她伸手就去拉玉翅,然而玉翅却推开重画,继续往脸上扇巴掌,“重画姐姐且让开,不要挡了奴婢的前程,往后奴婢便要跟着大小姐了,为大小姐当牛做马!”
“你……你说什么……”重画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得盯着玉翅和慧珍,虽然他不在意这两个丫头,但是这个丫头突然弃了她,要跟着姜沉禾,她的脸往哪里搁?
“怎么,你没有听到么?还不快让开,别耽误我们小姐惩治奴才!”莲藕一脸不屑的看着重画,面上浓浓的讥讽。
“你……你敢这样同我说话?”重画怒瞪着莲藕。
莲藕冷笑一声,“你?哦……原来是重画姐姐啊!呵呵……”莲藕的嘴角扯过一抹讥讽,她方才一直没有机会出言,此时对方竟然找上门来给她羞辱?不把重画气的羞愤欲死,她都不罢休!
“怎么,重画姐姐觉得丢脸还不够,还要和我们小姐比试么?我看就罢了吧,就你那手艺,给我莲子姐姐打下手都不够格,你还是省省吧,在一旁好生听我们大小姐训诫之言,别再这里装高个儿,自取其辱了!”
“你……你……你说什么……你说我装高个儿?”重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莲藕,这个姜沉禾身旁的小丫头竟然还敢如此羞辱她,虽然她的确是小看了姜沉禾,可是她……她也是不差的……
她不过是发挥了五成的功夫,倘若发挥十成,怎么会输得那样惨?
莲子的确是比她技高一筹,但是她自认为和莲子相差不远,应当是半斤八两罢了!虽然她此时还不敢想姜沉禾将她甩出几条街。
然而,莲藕哪里给她解释的机会,继续讥讽道:“哦……你不是充高个儿?是谁说我们小姐什么都不会,连你都不如?又是谁说要教习我们小姐按摩手法的?啧啧啧……重画姐姐,我本以为你只是狂妄自大,未曾想你脸皮如此之厚,厚颜无耻令人汗颜啊!但凡要脸的人都会羞愧难当,不敢再言,你可倒好,竟然还来自取其辱!当真是不要脸!”
“你……你……你……你说我不要脸……真是无法无天了!你这贱人,竟然敢出言羞辱我,真是不想活了!”重画的双眸冲血,她真的是被莲藕气急了,扬起手臂就往莲藕的脸上招呼!
然而,她的手臂还未落下,便被人死死的扣紧,重画只觉得手腕生疼,双目赤红得瞪着那人,“你给我滚开!”
莲子冷冷的看着重画,“重画,我们大小姐在此,岂容你造次?”
重画的动作僵了僵,才看向姜沉禾,那举起的手臂颤巍巍的,一点一点儿慢慢放下!
莲藕见她如此,自然知道重画的气势蔫了下去,冷笑道:“这就对了嘛……败者就要有败者的样子,往后要安安分分的,不要再做那等狂妄之徒让人笑话,还丢了夫人的脸面!”
“你……”重画刚刚努力压下的火气又腾的一下冒了起来,她狠狠的瞪着莲藕。
莲藕却是一脸的嘲讽,“怎么,不服?不服再比啊!”
“你……”重画气得呼哧喘着粗气,纵然她知道和莲子半斤八两,可是即便是再比也是要输的,她天性骄傲,哪里可能再受辱一次?
“切!真是没种!但凡有血性的人,被这样讥讽也要比上一比,你却能够忍下这口气,可见是要坐定了那缩头乌龟了!哎哎……也不知道有个头儿没有!”莲藕一脸遗憾的表情,仿佛在为重画担忧。
众人突觉这句话好生耳熟,这不是重画讽刺大小姐的话么?此时这个莲藕……
这还真是个人物了!
姜沉禾听罢也是扑哧一笑,越发觉得莲藕可真是,可爱至极啊!
重画简直被气死了!她的指甲陷进肉里,狠狠瞪着莲藕,恨不能反驳一句,然而,她的确是比不过莲子,而且短期之内也不是莲子的对手,所以纵然她想要为自己出口气,也是不能够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一直要受辱!
“哼!你莫要嚣张,十日之后,我必会赢了莲子!”重画终于忍不下那羞辱,竟下了战帖!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莲藕也是一愣,她本以为这个重画和她莲子姐姐差那么远,肯定不敢再比,未曾想对方竟然如此自不量力,她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就你那水平还想和我莲子姐姐比?我看你还是歇歇吧……”她这样说着的时候,转头看向莲子,“姐姐,你要和她比么?”
莲子此时对重画已经失望之极,他们小姐说要让她和重画比试的时候,她以为重画多么厉害,没想到连她的一半都不如,她看向重画的目光自然是不屑,“真是半分兴趣也没有。”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那水平还和我比什么呀,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重画气得满脸通红,羞愤极了,“好,莲子……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莫要忘了!”
她这话刚说完,身后便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重画,还是罢了吧,你的水平真是和莲子相差甚远。”
说话的人正是名棋,她虽然和重画交好,但是对方如此狂妄自大,不顾夫人的脸面,她怎么能够不出言提醒。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此时雅间安静,屋中的人全部听见了,这时候,便有个小丫头走出来,一脸的嘲笑,“重画姐姐,你那水平真的和莲子没法比,你还要比,是赶上去受辱?让人记住你今日出的丑?”
重画豁然转身看向那人,只见那不是别人,正是姜思宁屋里的二等丫头,叫琼花的,她登时气的满脸通红,“你……你给我闭嘴!”她和莲子的水平在伯仲之间,哪里是差的很远了?
然而,她此言刚落,便又是一人来劝,“重画姐姐,你还是莫要生和莲子比试的心,和我等一同好生学习吧!”
“你……”重画看着那姜夫人院里洒扫的丫头,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重画跟这帮蠢货一起学习!
虽然她比莲子差了一些,但是也不是这些蠢货可比的!
然而,此时众人哪里知道她的真实水平,嘲笑的嘲笑,劝慰的劝慰,希望重画别再那么狂妄自大,还是安安分分的学习。
重画一向骄傲,被人如此贬低如何受得了,她听得一阵血气翻涌,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莲子惊讶的看着重画,十分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气成这样?
而此时,姜沉禾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陆成珺,这份大礼,你可要好生收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