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禾愣了愣,见矶阳手中攥着一大团血迹斑斑的绢布,影响了他近一步动作,便举步上前,找了一把剪刀,将绢布剪了下来,又从矶阳手中接过。
她微微敛着眉目,状若无意的避开同其手指的碰触,矶阳见她如此,微微的挑起眉梢,才想起她为何如此……
其实,方才,他也不是故意,只是想着她父亲身受重伤,只恐医治来不及,一时着急……
谁曾想……
不过,他的唇角微微的弯了弯,想起他们十指相扣,他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而这时候,荣国公的绢布也拆的差不多,慢慢露出肌肤,姜沉禾皱眉瞧着,发现那肌肤纵纵然多处受伤,可是,此时竟然已经愈合,不禁大喜,目光在那木桶中来回扫,这是什么水啊,这么厉害……
倘若她有这些水备用,即便是受了重伤,也不怕啊!
矶阳见她双眼发亮的瞅着荣国公的肩部,虽然那皮肤只是露出一半,可是,毕竟也是一男子的,他不禁轻咳一声道:“你去外面等候吧。”
姜沉禾一愣,看着还未拆完的纱布,“可是……”
矶阳挑眉,直直的盯着她瞧,“难道你想继续留在此处?”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荣国公水中的绢布,意思十分明显。
姜沉禾登时双颊生红,轻咳一声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矶阳淡淡的点头,姜沉禾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外间。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此时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姜沉禾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便点上了烛火。
此时,外面的将士们也是焦急万分,纵然听姜沉禾说他们将军没事,可是,没有亲眼看到啊!
但是,他们却不敢入帐内,只在外面来回踱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姜沉禾在默默的计算时辰,倘若她还不回府,只怕家中人会担忧,尤其是,她心中惦念着她的母亲。
而约摸一刻钟左右,帐内总算传来一阵声响,姜沉禾竖着耳朵听,好似是一阵咳嗽声,而那咳嗽声十分的熟悉,正是她的父亲!
姜沉禾大喜,迅速站起身来,而这时候,矶阳的声音也传来,“好了,进来吧。”
姜沉禾便举步入内,一抬眼便瞧见歪在床榻上的父亲,眼中满是欣喜之色,道:“父亲,您感觉如何?”
荣国公方才醒来,还觉得脑袋晕乎乎,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少女坐到他的榻前,而那少女,是他日夜思念的亲生女儿,不禁喜道:“小禾,是你么?”
姜沉禾轻轻的点头,“是啊,父亲,女儿来看您了。”
荣国公哈哈大笑,“好,你这臭丫头,真是令为父好等。”
“嗯?”姜沉禾挑眉,父亲在等她么?
只是,她正待发问,一群人已然入帐内,姜沉禾举目望去,正是父亲的亲兵刘二狗等人,还有那军医。
此时,众人皆目光炯炯得盯着荣国公,道:“将军,您果真大好了!”
“将军,您的伤无碍了么?”刘二狗等人七嘴八舌得问道。
荣国公方才想起自己被乱石砸中,身受重伤,而此时……
他默默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活动了活动胳膊、手指,不禁大震:“咦?怎么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二狗道:“将军,多亏大小姐请来神医,为您治伤。”
“神医?”荣国公挑眉,面露质疑的望向姜沉禾。
姜沉禾连忙将矶阳介绍给她的父亲,道:“父亲,多亏了家师及时赶到。”
荣国公便顺着姜沉禾望去,只见一男子就站在不远处,他一身紫袍,那张脸……
“卫公子?”荣国公大震。
矶阳轻轻的点头,“正是在下。”
荣国公哪里还敢坐,连忙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矶阳微微的皱了皱眉道:“国公爷伤势才恢复,还是莫要移动。”
他的声色温和,荣国公却是坐立不安,想到人家先前救了他女儿的性命,如今又救了他的性命,如此大恩,他们如何报答呢?不由得向矶阳抱拳道:“多谢卫公子相救。”
矶阳哪里敢承他的谢,连忙道:“将军客气了,京华同小禾乃是师徒,救国公爷也是京华分内之事。”
荣国公听言,不禁挑了挑眉,这意思……
他的目光便慢慢的转向姜沉禾,见亲生女儿双颊生了红晕,眉目也敛了起来,这……
该不会……
“咳咳咳……”荣国公剧烈的咳嗽起来,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倘若他的宝贝女儿真的对这卫京华暗生情愫,那……那婚约。
不过,他想到此处的时候,还是迅速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这件事还是应当先问问,别是他想岔了。
而这时候,刘二狗等人也是对矶阳连连道谢,仿佛对方乃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一般,矶阳只是淡淡的回了几句,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人的感激,荣国公乃是小禾的父亲,他出手相救,乃是理所应当。
可是,他这么想,刘二狗等人并不知晓了,一下子把他们感动坏了,鼻涕眼泪直流,那军医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矶阳,崇拜不已。
姜沉禾见众人如此,心中轻叹,自己欠矶阳太多了,要想办法还一还才是,不然,她心中难安啊。
接下来,荣国公交代了刘二狗等人一些事情,并命人快马去传消息,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便将众人打发走了。
屋中很快只剩下三人,荣国公望了矶阳一眼,却不好红着老脸让其回避,心道:看来只能往后有机会再问了。
矶阳哪里不知荣国公的意思,不禁嘴角滑过一抹淡笑,姜沉禾也被荣国公看得十分不舒服,这时候,矶阳道:“既然国公爷的伤势已无大碍,京华便不再叨扰了。”
荣国公连忙要人去备马车,矶阳也没有拒绝,姜沉禾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同时想到家中人定然等的焦急,不禁也道:“如此,女儿也随师父一同离去,也好令母亲安心。”
荣国公点头,目光却意味深长得瞧着二人,姜沉禾被他瞧得心虚,却装作一无所知,紧随矶阳的身后。
待到二人走到马车前,姜沉禾再次狐疑的看着矶阳,心道:他真的要乘坐马车回去么?
那太慢了!
不过,人家未说话,她自然不敢出言,默默地上了马车。
而待到半途的时候,对方竟凭空出现在她的马车上,姜沉禾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明了,对方肯定是嫌慢了,果然,他拽起她的衣袖,便很快消失在马车里。
只是眨眼功夫,姜沉禾又出现在菩提小筑里面,而她环顾四周,却并无矶阳的影子,难道……他走了?
姜沉禾满腹狐疑,同时,她在想,那两辆马车怎么办?那车夫发现车中无人了待如何呢?
不过,想到矶阳,对方一定会将这一切处理妥当,她何须忧心?
矶阳已然回到山洞中,又开始炼制阵牌,此时,他的心中焦急,愈发的专注,很快进入到忘我的境界。
姜沉禾则是快步往她祖母的院子里赶,果然看到众人皆坐在花厅 ,一个个神色焦急,姜二夫人甚至在房中来回踱步,显然是根本无法平静,坐立不安。
姜沉禾一撩开帘子,众人皆是眼睛一亮,一个个霍然站起身来,道:“小禾,你父亲他……”
姜沉禾扫了一眼众人,道:“父亲已无大碍,大家放心吧。”
“这真是太好了!”众人大喜,姜老夫人双掌相合,望着天空道:“多谢祖宗保佑啊!”
“那么,如此说来,我们破解了公孙家两个大局,就只剩下一局了!”姜沉萝欢喜得道。
众人听闻,也是一阵欢喜,不过,很快又皱起眉梢,“那么,第二局,公孙家将如何对付姑母呢?”
这也是每个人的疑问,可惜,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清楚,不由得一个个皆望向姜沉禾,就连姜天晟也是如此,只是,他的拳头狠狠的攥紧,眼中仿佛露了着不甘。
可是,不甘又能如何,公孙家的那些布局他根本没有一丝头绪,就是他一心仰慕的陆成珺也是如此,所有人都猜不透公孙玉的心思,唯有这个大姐。
同众人期待的目光对视,姜沉禾欣慰不已,她终于得到了所以亲人的认可!
回想这一路走来,姜沉禾只觉得心酸不已,不过,她很快压制这种情绪,叹了一口气道:“恐怕要知道这个答案,就必须先弄清楚公孙家和独孤家的关系,只是,这恐怕乃是两个大族的辛秘,我们恐怕不容易得知。”
“那该怎么办?”姜沉萝下意识问道。
姜沉禾道:“猜。”
“什么……猜!”众人大惊。
姜沉禾却点头,“没错,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整理出所有公孙家同独孤家的往事,我想,即便是不能完全猜到,也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众人皆点头,纵然他们觉得姜沉禾这种做法匪夷所思,却没有人反对,反而是抢着要去整理消息。
姜老夫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完全不明白,什么时候,她这些骄傲的孙女、孙子皆以姜沉禾马首是瞻了呢?
陆成珺的神色却是变幻不定。
此时,荣国公脱离危险,她的那种担忧姜家灭族的危机感消除了大半,所以,看着姜沉禾发号施令的模样,她只觉得刺眼无比。
可是,她此时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姜沉禾,还真的比她聪慧一些。
如此,还真是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