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画像,乡民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汪大爷,毕竟被曹南无这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拦过两次,再认不出来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他转过头在人群里一顿好找,才终于发现躲躲闪闪的曹南无。
“嘿哟,那小女伢子在这儿!”
众人听到汪大爷的话,不约而同转过去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曹南无。
“是她吗?看打扮好像咱们村子的妇人?”
“咱们村的妇人汪大爷哪个不认识,他能认错吗?”
“胡说什么,我可是正经老人。”
“还别说,这小女伢子跟画像越看越像,八成就是她了。”
“小丫头,要真是你,你就认了吧!”
“就是就是,你们几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别连累大家伙啊!”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曹南无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下彻底没法躲了,干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教官!”
曹南无用了一个奇怪的称呼。
她叫他教官。
人群自觉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七叔的轮椅缓缓滚动,来到曹南无身前,像是老朋友一般寒暄道:
“喊教官多生疏,还是和他们一样,叫我七叔吧。”
“七叔!”
曹南无乖巧地叫了一声。
七叔也叫了曹南无一个很奇怪的称呼:“阿无,别来无恙!”
“有恙无恙,都是为了活着呗!”
曹南无笑眯眯地和七叔说着话,语气格外懒散,眼睛却警惕地看着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她太了解眼前这个轮椅上的中年人了,这个一手教出不夜七星的老家伙,绝对不是个善茬。
只要他愿意,他就有上百种办法温和且平静地杀死自己。
所以她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七叔脸上也是笑眯眯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
“你既然想活着,为什么又做了这么多作死的事呢?”
曹南无哈哈大笑:“我作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我头七一生教过的所有灯童里,数你曹南无最有天赋,所以一直对你偏爱有加,后来你从不夜灯叛逃出去,我只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也没让人追究。
谁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成了专门跟咱不夜灯作对的镇墓师,这些年你可坏了咱们多少好事阿……小白!你来说说!”
说到这里,七叔停了下来,身旁一身白色寿衣的少女白祭接着说道:“民国三年,西藏古格的莲花隐冢,你断了风马一只胳膊,从此让他成为了不夜灯永不复用的一个废人。
一身黑色寿衣的夜奠也说道:“民国六年,在湘西虫禁谷,你又设局坑害我们白夜姐妹,要不是七叔站出来力保,我俩差点就被不夜灯除名。”
七叔这才心痛地总结道:“不夜七星灯,我一生的心血啊,就这样被你灭了三盏……”
“还有!”白祭继续说道:“五日前,我们一个外出采购的灯奴惨遭你的毒手,横死……”
“灯奴?”
曹南无知道不夜灯曾抓了不少天赋异禀的小孩当灯童,进行某种感官的强化训练,训练有成的叫做灯使,才有资格接受各方势力的雇佣,为不夜灯赚取丰厚的利润。
至于训练不成功的,叫做灯奴,终生留在不夜灯侍奉灯使。
所以曹南无很疑惑:“哪里冒出来的灯奴?”
见曹南无还没反应过来,夜奠提示道:
“横死黄山光明顶那个,陈幺鸡!”
“哦,他呀!”曹南无连忙甩锅:“他可不是我杀的,是东洋的女阴阳师杀的。”
“不管是谁杀的,终归是死在你手上了。”
七叔笑容瞬间消敛,露出狠厉的表情:“这些事加在一起,够不够杀你?”
曹南无这时才慢慢回过味来:“不对啊,七叔。当初是你教的成王败寇,你死我活,他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好埋怨的?如果换做是他们赢的我,他们下手只会比我更狠……这规矩咱们都认,所以你绝不可能是为了这点事跑来杀我的。
还有,你又怎么那么巧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
说到这里,曹南无终于想通了:“真相只有一个,你已经接了神咫千鹤单子!”
七叔无奈地摇摇头,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着曹南无向白夜姐妹介绍道:“现在知道,她为什么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了吗?胆子够大,心思够细,脸皮够厚!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人才啊!””
白夜姐妹点点头,似有所悟。
七叔长叹一声,慈爱地说道:“阿无,过往种种,我都不与你计较了,但是今日任务在身,且把命留下吧!”
话音刚落,白夜姐妹齐齐诵咒,大声诵道:“唯灯不灭,唯我长明!”
便举起锄头铁锹,以快如残影的速度攻了过来。
曹南无反手摸向后背的百辟刀,可惜百辟刀早已经不在了。
“剑来!”
她伸出手,没有一点难为情地向夏枯雪讨要上邪剑。
一柄细长刃的黑剑及时落入她的手里。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居然又被她借到了剑。
她抬头看了一眼夏枯雪。
“谢了!”
夏枯雪也看了一眼她。
“打得过吗?”
“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好!”
夏枯雪说完这个好字,便原地不动,看曹南无只身持剑,迎战而去。
白夜姐妹的速度太快了,眼花缭乱之间,已经攻出十几招来,两人黑白色的招魂飘带都被劲风所带,飘逸如水。
曹南无凭借身法矫健,横走纵突,犹如一根黑色羽毛,穿插在各种攻势之下,自如飘行而不落地。
白夜姐妹又是天生的双胞胎,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时间一长,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竟然逼得曹南无险象环生,连退了好几步。
夏枯雪面露忧色,紧紧盯着看了地上的野老鼠一眼,毅然决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很快他就发现,这一步是白走了。
曹南无的退全是假象,她以退为进,将白祭夜奠两人引离七叔很远的地方,然后转过身去佯装逃跑,一黑一白两姐妹哪知是计,锄头和铁锹全都招呼到她的后背。
没想到砸中的只有一件地藏羽衣,曹南无整个人犹如蜕壳之蝉,贴地后撤,细长的黑刃上邪剑,瞬间朝着轮椅上的七叔攻去。
从始至终,曹南无的攻击目标,只有七叔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