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舅舅马一鸣的通话之后,云岚再也无心浏览网页了,一个人呆呆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已经亮起来的路灯光里,依然不紧不慢飘着的雪花。
“是真的吗?”
云岚不仅在电话里连问了舅舅三次,自从挂断电话后,在心里又不知不觉问了自己好多次。
舅舅竟然打算请丛叶来为自己治病,真的可能吗?
云岚还是不大相信。
虽然“英雄之家”上面对于丛叶是做什么工作的,并没有介绍。不过,从对南京路上发生的劫案的介绍中,还是能约略猜测的出来,丛叶应该是将军山下干休所里的人。那么以丛叶的年龄,只能是在干休所做医生了。毕竟网页上有介绍丛叶为柏薇和智小惠治病的经历。
云岚一想到不久就能见到丛叶,心情就难以平静。对于只能靠轮椅活动的云岚来说,她生活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靠想象,或者说是幻想来充实的。在云岚的心目中,早已把丛叶当成了遥不可及的白马王子。甚至,云岚有好多次梦见过丛叶。
每每想起那些羞人的梦境,云岚的心总会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脸颊上的红晕,有几次被王姨发现后,还以为云岚又是哪里不舒服造成的呢。
舅舅并没有告诉云岚是如何联系上丛叶的,只是说:
“小岚只管等着就是,舅舅不日就会把事情办好。”
自从自己瘫痪,妈妈去世之后,云岚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着某个日子快点到来,期待某个人快点出现在自己面前呢。云岚对于丛叶能不能治疗好自己的身体,基本没抱什么希望。这些年,云岚经常到网上寻找高位截瘫患者的治疗方法,还从没见过有效果的方法,当然也没见过哪一位患者能够恢复的现实。云岚之所以对丛叶的到来充满了期待,只是因为在心里早已把丛叶当成了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的缘故。
期待丛叶到来而睡不安寝的云岚却不知道,舅舅马一鸣安排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原来,周婉蓉妈妈郭伊莲所在单位——高原机械厂,是属于向日集团公司的分公司。而云岚的舅舅马一鸣,正是向日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他也是在一次到高原机械厂检查工作时,午饭闲聊中,大家偶尔提起“英雄之家”那个网站,无意中听到机械厂厂长牛殷说起,他们单位一名女工因为脑溢血瘫痪三年多,如今竟然奇迹般回来上班了。马一鸣因为心中始终牵挂着外甥女云岚,所以当时就多问了一句:
“牛厂长,你说的那名女工是怎么好的?”
“只是听下面人议论,好像是‘英雄之家’上那个丛叶给治好的,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麻烦你找时间证实一下。我外甥女瘫痪**年了,如果你们单位的女工真的是丛叶治好的,不妨我也去请丛叶给我外甥女看看。”
对于集团公司副总经理的吩咐,牛殷自然是尽力安排。这才有了让周婉蓉母女为难的一幕。
“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给丛叶哥哥添麻烦了。不如还是和你们厂长实话实说吧,如果他真的想请丛叶哥哥,就必须亲自出面,这也是对丛叶哥哥的尊重不是。”
“嗯,也好。想请人看病,却又不愿自己出面,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真是的。”
隔天,郭伊莲便按照母女二人商量好的话,回复了牛殷厂长。牛殷当然不怎么高兴,在他心里,你郭伊莲就是厂里一名普通职工,给你这样一个机会,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拒绝了。再说,什么丛叶不丛叶的,不就是因为那样一次意外事故,被突然冒出来的“英雄之家”给炒红了吗?总不至于让我这个堂堂的两千多人的企业老总亲自去请吧?
牛殷想了一会,再次把办公室主任叫来。
“许主任,你去一趟将军山下的干休所,请丛叶到厂里来一趟吧。”
“厂长,恐怕不大好办。”
“怎么?”
“先不说能不能见到丛叶,就算见到了,丛叶可是两杠两星的中校。”
办公室许主任只说了半截话,意思是在说,要是论级别的话,可不比厂长低。
牛殷却没多想,反而问道:
“两杆一星怎么了?不就是个中校吗,那只是部队里的军衔,离开部队就什么都不是了。”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许主任不得不前往将军山下一趟。果不其然,根本就没让他进门,甚至都没通知丛叶一声。没办法,许主任只能回来如实向牛殷厂长汇报。
“不是,不就是一个干休所吗?里面不就住着一些离休了的老头吗?至于那么严吗?”
牛殷是很不服气,挥手打发办公室许主任离开后,坐在位子上想了会,心道,马副总经理安排的事情是不能不办的。抓起桌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林局,是我,老牛。”
“哈哈,牛厂长,怎么有事吗?”
“是有点小事。”
“我就知道,没事的时候牛大厂长是不会想起我的。”
“不是吧,我是那样的人吗?”
“开玩笑,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将军山下的干休所,林局熟悉吗?”
“熟悉吗?哈哈,牛厂长可真逗。那是什么地方,我一个小小的分局局长会和那里熟悉?这样跟你说吧,连大门我都没进去过。”
“林局,至于吗?”
“哈哈,牛厂长想必领导着一个两千多人的企业习惯了,轻易不会有什么能入得了法眼。不过,作为朋友我奉劝一句,那里可不同于别的地方。别说你我,就是市长去了,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又和城南分局的林局长聊了一会,牛殷挂断电话后,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不就是个干休所吗?俗话说人走茶凉,都是些离休了的老头,至于吗?
再次拿起电话:
“许主任,安排车,我亲自去一趟。”
许主任不敢怠慢,急忙为厂长安排好车,直到从窗子里看到厂长坐车离开,才轻轻摇摇头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希望厂长的运气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