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疫战线 第十八章 釜底抽薪

黑河。

宁渊正站在一条蔓延百里的通幽小径前，一张巨大的门户横亘在路的末端，远远望去，门户像是一只张开巨口的头颅，诡异的声响从门内源源不断的扩散，令人神魂都在震动。

恐怖，阴森，散发着滚滚的黑气，这就是通往神子记忆的记忆之门。

森白的道路映衬出门户的黑暗，但这一切已经无法阻止心意已决的宁渊，他迈出坚定的步伐，朝着门户大步流星，他很清楚，时间不会等人，他必须尽快找到线索，然后返回肉身，阻止幻魔秃鹫以完全体降世。

“吱呀~”

缓缓推开门户，一道道靡靡的声音回响在宁渊的耳畔，它们试图让宁渊沉沦在记忆之门内，那样的话，这道门户便能更加增长一份力量，以期超脱飞升。

根据传闻，只要是带有“门”的神物，都拥有超脱本世界的潜力，但超脱需要的条件也十分苛刻，比如承天之门，那是对幽都法制了解到极致以后所诞生出的一种大神童，但同时，它也是“门”的载体，通过渡魂，以达到最终超脱的目的。

而眼前这扇记忆之门，则是守卫记忆世界而诞生的门户，它的职责便是守卫记忆世界，不让人轻易的进出这里，但随着修炼境界的提升和开阔，人类逐渐掌控了对记忆剥夺和浏览的能力，这就像是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无数的天之骄子被更强大的人浏览、篡改记忆，记忆在强大的修为面前如同虚设，于是记忆之门诞生。

它让涉及记忆领域的行为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克制，这也是若非修为相差巨大，一般人不愿意轻易尝试读取和修改记忆的原因。

宁渊叹息了一声，他虽知道进入他人记忆有伤天和，但这一次他不得不这么做，门户开启时霍乱人心的声音无法干扰宁渊的心境，他的心境早在长年累月的战斗中坚如磐石。

一步跨入了记忆之门，在一阵剧烈的闪光中，宁渊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红神大陆的天空忽然笼罩无尽的黑云，凄厉的红色闪电在其中闪着电弧，诡异无比，紧接着，一张巨大到覆盖天空的巨面逐渐出现，他猩红的瞳孔中遍布着劈啪作响的闪电，口中一呼，便是席卷大陆的风暴。

“原来在这！”

那巨面眼睛亮起，朝着红神宫便是一口吞没，然而下一刻，红神宫地下竟然出现一只巨型秃鹫的纹路，那纹路燃烧着尊贵的紫光，将红神宫地界完全包裹住。

“这是？”

做好一切准备的仲师心神巨骇，不仅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巨面，还有红神宫下这勾勒出秃鹫图案的诡异大阵，这分明就是表明红神宫也是五处献祭地其中的一个。

“怎么可能？红神宫什么时间被渗透的？为什么我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仲师这次真的感觉到了绝望，他从未想过，红神宫竟然会是五处献祭地之一，他和帝君分明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天空巨面和秃鹫纹路燃烧显然不是偶然，巨面想要吞噬红神宫，而秃鹫纹路则是在保护献祭地红神宫，两者不是一个阵营，如此的话，便有可乘之机。

“宁道友，如今五处献祭地已经出现其二，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此时再去唤醒宁渊已然来不及，因此只能等待宁渊苏醒，眼下，仲师的谋略已经无法在起到任何作用，面对两尊庞然大物，他只能静观其变，好在为了献祭地的完整，幻魔秃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放弃红神宫这处献祭地，为此，巨面想要吞下红神宫绝不容易。

“可这巨面到底为何要吞噬红神宫？”

仲师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是为了灵魂，秃鹫献祭地有五，他没必要死磕红神宫，而若是因为与红神宫有仇怨，那也不必吞下红神宫，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一掌拍碎这里，哪里还需要与秃鹫对峙上？

“难道是因为宁渊道友？”

沉默了片刻，仲师觉得大有可能，毕竟宁渊成名之路是依靠一路的杀伐得来的，得罪了某些不出世的老怪物也情有可缘。

“希望这一次，秃鹫能够给点力。”

红神宫上空，秃鹫虚影晃动羽翼，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虎视眈眈的天空巨面。

“道友越界了吧？”

秃鹫狠厉传音，言辞中锋芒毕露，大有一言不合杀伐骤起的架势。

“滚！一个尚未降世的幻魔也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让出红神宫，本尊饶你不死！”

巨面开口，恐怖的声浪将红神宫外的地界荡涤的干干净净，山石粉碎，植被泯灭，恐怖无比。

秃鹫闻言，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他本就不是怕事的主，哪怕此刻尚未降临，他也丝毫不惧，而且若是巨面本体降临倒也罢了，他尚且可能暂避锋芒，但大家都不是本体，这还能怂他？

说完，两对巨翼“呼哧”一声打开，狂暴的飓风如同末日灾劫，将巨面撕开了一角，露出了黑云上层湛蓝的天空。

“好胆！”

巨面嘶吼，大面积的黑云汇聚在洞张的口部，血色的闪电，浓厚的云层，逐渐压缩成一个散发着恐怖气机的球体，仲师感受到那球体当中传出的力量，毫不怀疑这一击甚至能够轻易毁灭红神大陆三分之一的疆土，将其彻底化作死域。

“他到底是谁？”

仲师难掩心头震撼。

此刻的秃鹫也是面露惊色，他并非惧怕这股力量，而是惊讶为何在此之前他从未感知到这个巨面，甚至连他的出现都是晚了一步才察觉。

要知道，红神大陆的意志早在两年前就几乎完全被自己占据，大陆发生的一切自己应当是第一个知晓的，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杀意已经无限的迸发，他决不允许任何不受控的因素出现，距离他的出世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一旦成功，他就能立刻登临诸天的顶峰，那个时候的他就是幻魔一族的王者，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决不能在这里折戟。

一念至此，秃鹫虚影仰天一声长啸，至此，以红神宫为圆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回荡起一声相似的啼鸣，五道声音融合交杂在一起，汇聚成浩荡的天音。

“这是五座献祭地的虚影化身！”

仲师大脑飞速运转，脑海中红神大陆地图清晰浮现，呈现出以红神宫为圆心，秃鹫山为其中一角的圆形区域，很快就推算出其他三处献祭地的大致位置。

廊檐谷！

隽东城！

埋骨涧！

三处生地，两处死地。

图穷匕见。

顷刻间，秃鹫虚影集结五地的能量，如洪流般的力量漩涡滚滚涌来，化作一股席卷天地的大势，朝着巨面碾压而去。

“这方天地几乎完全沦陷于秃鹫之手。”

仲师心生悲怆，他能够体会到红神大陆意志的消沉和绝望，即便是一方天地，在死亡面前，也同样会恐惧，当然，与其说是天地在恐惧，倒不如说成是红神大陆的亿万生灵在恐惧。

这场战斗几乎不再有悬念，巨面虽强横，但他面对的，是一方天地的天地之威，纵使他修为滔天，但终究只是分神前来，掀不起浪花，凝实的秃鹫只是虚空一啄，巨面裹挟的能量就被汹涌的大势冲散，化作漫天的灵气雨。

也正是这场灵气雨，颁布了红神大陆剩余生灵的死亡宣告。

尚存的修行者们在接触这磅礴到不可思议的灵气雨后，体内灵气不受控制的疯狂暴涨，在无限接近没有修炼瓶颈的秃鹫意志下，很快就有人突破，可突破的人却感觉不到欣喜，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头顶，在此刻，突破既灭亡。

一时间，红神大陆上空响彻不甘的哀嚎，数不清的魂体向着天空飘去，随后被东西南北四方祭坛吸收，天地响起如心脏搏动的擂鼓，轰鸣如雷霆。

仲师站在红神宫顶，心生绝望的望着大陆四周逐渐荒漠化的诡异现象，再难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下。

“这才是**，红神大陆已经完了，没有救了！”

他颓唐的瘫坐，道心从未有过一刻这般的不堪一击，他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

廊檐谷！

隽东城！

埋骨涧！

红神宫！

秃鹫山！

除了红神宫外，其他四处献祭地都是红神大陆堪称禁区的地界，莫说想暴力攻占，即便是无意闯入，想要全身而退都是一种奢望，更不用说单纯依靠红神宫的这些人，就算是拿全部人的性命去堆，只怕都无法踏入任何一处献祭地的门槛。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红神大陆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托将军率领了红神宫的红神军，齐刷刷的单膝跪地，以死请命。

“仲师，既然红神宫也作为秃鹫献祭地的一处，其他四处我们又鞭长莫及，那何不釜底抽薪，让将士们殊死一战，与那些妖魔拼死，守卫红神宫！”

仲师双眸空洞，他何尝没有过这种想法，可奈何天地已死，若是此时讨伐秃鹫妖魔，眼前的这些将士将无一生还，他们是红神大陆唯一的火种，他仲子文不敢冒这个险。

“若是帝君在，他又会如何！”

他闭眼陷入沉思，但很快，他睁开了眼睛。

帝君看似粗犷，但实际心思缜密，有着究天之大才，他也从不循规蹈矩，一般情况下，此时的状况无非等死或者殊死一搏而已，但这样都无法挽天倾，所以帝君并不会这么做。

“秃鹫妖魔为何会选择红神宫作为中心献祭地，唯有了解这其中的隐秘，才能找到最优解，而这个秘密此刻也压根算不上秘密，红神宫作为红神大陆最强大和顶尖的势力，几乎拥有半个大陆的巅峰战力，而作为献祭的祭品，自然是品质越高越好，毫无疑问，在品质这方面，红神宫上有帝座境界的红神帝君，下有最低瑶池境界的百万红神军，这股力量一旦成为祭品，将是无比恐怖的，但若是这股力量突然消失了呢？”

仲师眼睛逐渐亮起精光。

“若是帝君，他应该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