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疫战线 第十章 苍天尊

此时，幽海海面一道山岳大小的裂口大鱼腾出海面，深渊般的巨口朝着太阳船体猛地咬来。

“滚！”

宁渊眼眶一沉，真神境的威压顿时倾泻而出，裂口大鱼只觉眼前一黑，两只瞳孔幽光剧颤，然后迅速熄灭，黑色的污血喷溅如雨，一命呜呼。

站在一旁的渔夫心中大惊，这只裂口鱼在幽海中虽排不上号，但好歹也算得上是方圆几十公里内的鱼王，加之身处幽海，其能力得到巨幅的增强，实力足以问鼎真神境巅峰，然而宁儿仅是一声厉喝，它便命丧黄泉。

这更加坚定他心中的想法，必须让宁儿逃走！他的未来绝不能因为我们六个老弱残废而止步。

然而宁渊的固执继承了他们六人，他这一次，绝不会做逃兵。

渔夫气得拿起鱼竿就疯狂抽打宁渊，最后打累了，打不动了，他也放弃继续劝说了。

“老村长还说了什么？你这次被他害死了，要是我日后还能见到他，我非生撕了他。”

渔夫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发着狠话。

宁渊憨憨一笑，说道：“不要等日后了，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他现在就在我的生死神藏中，我请他出来让你生撕，泄泄愤？”

渔夫脸色一滞，许久后骂道：“你小子早慧过头了，蔫坏蔫坏，长大后肯定不是个好东……”

说到这，他顿时面如死灰，宁儿不愿走，那他哪里还有以后。

“没想到我们六人最终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命运不公，不公啊！”

宁渊捂着额头，感觉头很大，但他又不能直接告诉渔夫，说他可以死而复活，而且他暂时也没有打算寄出这个底牌。

他之所以不愿意走，一方面是他做不到用六老的生命作为换取自己活命的筹码，那样即便自己能够逃过一劫，日后的成就也会相当有限，另一方面则是斩灵刀上的剑道大罗天，他有预感，只要激活那枚融合后的符文，剑道大罗天的力量便会极致绽放，只要来的人不是成道者，那么理论上他这一剑可斩成道下所有。

“村长那老不死的感悟完了没有，宁儿都要死了，还搁那没完没了。”

渔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凝聚新的鱼线，钓了一条稍大一点的鱼，准备就地烤着吃。

“渔夫爷爷，你们真的就打算放弃抗争了吗？”

宁渊盘着骨头架子坐在地上，颅内的鬼火在幽海呼啸的狂风中摇摆，却越烧越炙烈。

“我也许会，但祭祀不会，祭祀很会隐忍，他一定会改头换面，然后用无比周详的计划从内部逐渐对敌人进行瓦解，他会让敌人感觉到如坐针毡；村长那老东西老硬币也不会，他的身份不简单，若是他彻底拉下了面子，他会成为百年前延康的最大敌人；而樵夫那个莽人，一定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杀到那个地方去，他就算是完全不敌，也会给你报仇，绝无悔意；而裁缝和厨子，他们会在不断滋长的痛苦中隐没下去，然后出现在某个时刻，亮出他们的獠牙。”

“你这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真的好吗？”

在与渔夫交谈的时候，宁渊就开放了生死神藏，使得外界的对话能够被听到。

“你小子又来坑我！”

渔夫脸色涨红，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突破生死神藏感觉如何？”

他掐着人中，隔着神藏与老村长对话。

“很奇怪，感觉我好像多了一种能够死后复活的能力，我不记得突破生死神藏后还有这种功能？”

老村长皱着眉，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的生死神藏好像跟一般人的不太一样。

“死而复生？”

渔夫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你这个老东西果真是糊涂了，生死神藏的突破固然可以大幅提升寿元，但终究还是会死的，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复活？”

“我看我的样子是在骗你吗？”

老村长表情严肃，他也知道这件事好像不太可能，但事实确实如此，他还将自己的生死神藏显化，渔夫看后，立刻让他收回，眼神中光彩夺目。

“老东西，你走大运了。”渔夫羡慕道。

“寻常修炼者突破生死壁垒修成生死神藏，实际上就是在跟本世界的幽都签订了一种无形的契约，而你体内的生死神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种更高等级幽都的显化，那条黑色长河看似不起眼，却要比脚下这幽海雄奇壮阔太多，两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么吊？”

村长有点兴奋。

“不过，这黑河你是在哪看见的？就像我们突破生死神藏观想参照的一定是幽都，生死神藏的突破势必要有一个媒介，你的神藏中能够诞生这黑河，一定说明你曾经看见过这条黑河。”

渔夫提出了疑问。

老村长指了指宁渊的生死神藏，悻悻道：

“其实我就是在宁儿的神藏中看见的，他这里不仅有勾连天地的黑河，黑河的岸边还栽种着一颗果树，不过离得太远，我看不太清楚，另外，黑河的河面上，还有一艘破木船，木船上有一位前辈，看样子像是载渡的船夫。”

宁渊站在原地，活脱脱的一个传话筒，他看着两位老人兴致勃勃的探讨，一股惆怅在心间弥漫。

“原来工具人是我。”

突然，宁渊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瞬间封闭了生死神藏，渔夫也在同一时间祭出了钓竿，他俩看着顷刻间分成两半的无边幽海，知道有惹不起的人物出现了。

“害怕吗？”

渔夫大笑，浑身颤抖着询问宁渊。

“当然害怕。”

宁渊在这股不断逼近的恐怖威压下几乎难以站立，全身的骨骼“咔咔”作响，被压缩的整个人瞬间矮了一截。

渔夫瞟了一眼矮了一个头身位的宁渊，笑骂道：

“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马上要陪我这个老头子去幽都报道了。”

“我们现在也在幽都。”

宁渊的骨头还在不断压缩，终究没有血肉筋的保护，单纯的骨骼还是过于孱弱了。

“来了！”

不多时，虚空中走出一位身着金线帝袍之人，他看上去不过不惑之年，但所过之处，雷云消散、流火熄灭，海浪平息，仿佛他站着的地方，就是世界的中心。

“苍天尊！果真是他。”

渔夫心中绝望，他原本仅存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苍天尊，人族新晋的天尊，最大的特点是睚眦必报，极喜扼杀天才，且无论修为高低，即便是一位刚刚打破灵胎壁的修士，只要招惹到他，都会被他亲自下场格杀。

他很难想象，这位尊为天尊的至强者，为何会如此狭隘，如此胸襟和品行是如何获得天尊尊号的，当之无愧的火天尊第二。

可叹原本蒸蒸日上，学风盛行的延康，却在这样一位新天尊的庇护下逐渐**，最终烂到根子里。

无耻之尤！

凌空虚渡，苍天尊居高临下的瞥视着宁渊和渔夫，面若寒霜，冷哼一声。

“鱼幼年，本尊给过你机会，可你终究还是要与我做对，我不想杀你，但你非得找死，这便怨不得我，还有你勾结的几位老不死，放着好好安稳的晚年不享，非要来干涉我的私事，我容不下你们了。”

渔夫壮起胆子，声嘶力竭吼道：“虚伪的东西，就你也配受用尊号，你不过是一个为了满足个人私心的卑鄙无耻下流的下三滥而已，人模狗样，令人作呕。”

苍天尊脸色愠怒，但未发作，冷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用大墟年幼孩童的身体作为代价，却能换取无数肉眼可见的战力，这笔买卖难道不合理吗？更何况大墟本就是一片被诅咒之地，那些孩童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大墟，还不如为了大义，帮助那些肉身腐朽的古老存在重活一世。”

“荒谬！简直无稽！如今的延康空气中充斥着暮气，人族青壮领悟道理，竟然只能从老一辈的口中得知，不去钻研，不去学习，一味沉浸在遗老的经验当中，你去看看，延康的道法、神通至今仍然停留在百年之前，若是牧天尊尚在，他会扼腕叹息，然后大刀阔斧，重塑这扭曲的延康。”

渔夫越说越气愤，他手执钓竿，直指苍天尊，大骂道：“人族昔日有阿谀奉承，依附强权火天尊，现今有自私自利，两面三刀、佛口蛇心、阳奉阴违、巧言令色苍天尊，真乃人族之大不幸，大悲哀。”

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

“够了！”

苍天尊震怒，天尊震怒，幽海沉寂。

“够了？呵，还远远不够！”

一旁的宁渊早就按捺不住胸口喷薄的怒意，金色的魂火燃烧出颅顶，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身为人族天尊，却将子民视作敛财交易的货物，不思为人族建立功业，只想让自己的口袋鼓囊；身为人族天尊，大墟牢狱这种千百年前便该废除的名号不但没被废除，还变本加厉，成为了谋取海量财富的途径；身为人族天尊，却心胸狭隘，容不下奋进刻苦的骄子，将原本生机勃勃的延康搞得暮气沉沉，人人失去求学的动力……”

“还有你的天尊尊号，我都怀疑是不是靠偷鸡摸狗的手段夺取，火天尊虽不堪，但曾经说的一句话却有道理，他说从前封天尊，靠的是德行，后来是武力，再后来如阴天子之流靠的是拍马屁，到了你这里，难道已经靠偷鸡摸狗了吗？”

宁渊纵声狂笑，轻蔑之意满腔，渔夫听的心中快意，也是放声大笑起来。

“你找死！”

苍天尊德行终究太差，若是正经封的天尊，只言片语又如何能动摇他们的道心，可笑这苍天尊竟也能被封尊号，足见延康内里已经腐烂到何种地步。

宁渊不再对苍天尊抱有任何幻想，他只是可惜，明明拥有一片大好前程的延康，现在却沦为以苍天尊为首的新一批大家贵族的敛财地，难怪天下潜龙并起，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