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诞的想法一经产生,宁渊便立刻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可诡异的是,蒸腾的汗珠却源源不断的流淌下去。
他看向仍旧深不见底的石梯方向,无尽的黑暗中,似传来窃窃低语,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人的心弦。
忽而,宁渊眼前的黑暗被拨向了两边,他浑浊而浩瀚的瞳孔里,出现了一座驻扎虚空的石碑,上面的字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而这一幕,被雾镜外的覆海大圣和灵枝妹子感知到。
“这是……”
覆海大圣有些愕然,他瞪大的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光,整方世界似乎都因为他发生动荡。
“筑基……碑!”
“这是筑基碑!”
他忽然间大吼了起来,看向宁渊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狂喜。
“筑基碑,那绝对是筑基碑,如此说来的话,那么这个小子……”
覆海大圣一时语塞,不再言语,好像是陷入了沉思。
“前辈,这块石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似乎触碰到以后,就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一样,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灵枝翠眉紧蹙,身为花木规则诞生的精灵,她的灵觉超乎寻常,在这块氤氲着滚滚阴气的石碑下,她看到了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拨开翻卷的黑气,一具具干枯的肉身横尸遍野,他们或双手高举,嘴型夸张,尽显狂热;又或者匍匐在地,极尽恭敬,头颅陷入地面,似在祈祷。
整个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面对的方向,就是那座石碑。
覆海大圣沉吟了片刻,意味深长的讲道:
“说起来,你坚信的这个小子,与这块石碑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知道这个小子真身是谁吗?”
他背身灵枝,却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蛟龙正在盯着灵枝,看着她头皮悚然。
“这个小子的真身……”
没等覆海大圣说完,雾镜中忽然起了变化。
宁渊竟然无视了悬浮在虚空当中的筑基碑,苟延残喘的继续向着蔓延下去的黑暗继续迈进。
“他这是不要命了!”
覆海大圣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如果说不知道宁渊身份之前,他是祈祷宁渊失败的那个人,那么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平静,如果宁渊死在了这里,那他将悔恨一生。
“可是我对此束手无策,束手无策啊!”
尽管他急的四方打转,但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渊继续前进,他的膝盖如同没入了黑色的浑河,逐渐冲刷出其中的猩白骨骼,看得人心惊肉跳。
“我相信他。”
灵枝到了现在,依旧对宁渊抱有无比的信任,她的眼光透过黑色的浊水,看到了宁渊胸腔一股奔腾燃烧的红焰,那种令人心潮澎湃的悸动,像是悬崖峭壁间行走一线的江湖艺者,脚下是地狱,但心中,却是那团永不会熄灭的魂魄。
“但愿如此。”
……
宁渊看似麻木,但他自己清楚,他从未有一刻有如此清晰的思维,天地万物皆化一念,一念风云起,一念万物灭,一念天地生……
“该不该舍弃了肉身?”
“该不该舍弃了肉身?”
这个念头像是蚀骨毒药,侵蚀着他,干预着他。
只需要一个念头,他的精神就能完全自由,肉身于他,不过束缚而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元神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间断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呼~”
他站在原地,恍惚间像是如释重负了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干涸的脸颊吃力的扬起,笑了笑:
“还是有家的好啊!”
灵魂若没有安处,那么再自由又能如何?还不只是一叶浮萍,不过虚无缥缈而已。
“这次就到这吧!”
宁渊转身,不再继续向下探索,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更加强横的力量在更深的地方盘踞,那股力量纵然毁天灭地,拥有无上的威能,但对他而言,暂时还是不要触碰的好,他有点感觉,那是一种一旦触碰,将改变自己一生的力量。
好坏,却不可知。
“他回头了!”
“看来泼猴那厮的试炼,他许是通过了。”
“你赢了,小丫头!”
覆海大圣看到这里,反倒是松了口气,输赢于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
“就知道泼猴的试炼不会那么简单粗暴,这个家伙自从成佛后,满脑子的稀奇古怪的念头,让人猜不透。不过这样也好,若还是以前的孙悟空,只怕到最后被天上和佛国生吞活剥了还不自知。”
“这个小子,不愧是新的东仙之主,只是可惜了他体内那三种规则凝练的金丹,需要重新修炼喽。”
路过筑基碑,宁渊抬眼瞥了一下,干枯的手指轻触了一下筑基碑,随后整个负界轰响震动,最终凝练成了一滴金色的血液。
“大圣圣血!”
站在这滴璀璨着金光的圣血面前,宁渊只感觉天地间梵音滚滚,恢弘浩大,在耳边冥响,荡涤着他的心灵。
“可惜了!”
过了许久,宁渊一声长叹,牢牢握住了那滴圣血。
“大圣迫不得已,可叹呐,就算是遮天蔽日,手腕通天的齐天大圣,竟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又何况我等!”
大阵的边缘出现了一道极长的裂缝,失去圣血的压制后,这个五行阵法早已困不住覆海大圣。
这一刻,整个冥渊天地色变。
冥渊意志从昏睡中惊醒,化身巨面凝聚在螟蛉山的上空,冷目的凝望着覆海大圣,灵枝以及那个叫做宁渊的少年,无尽的黑雷在天上翻滚,冥渊意志对宁渊起了杀心。
“不要越界啊,冥渊意志。”
就在天雷蓄势待发之际,虚空中传来了阵阵脚步的声响。
一位健硕剽悍的男人从虚空走出,他冰冷的竖瞳下,是一张倾倒众生的绝世容颜,令日夜都显得暗淡。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冥渊意志眯了眯眼睛,带有警告意味。
“或许吧!很快应该就会有人找来,不过在那之前嘛,我要废掉你貌似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呢。”
覆海大圣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骼“咯哒哒”作响,爆炒豆子一般。
“真是舒坦,被压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出来了。我可爱的朋友们,老子不日就会拜访尔等。”
他的眼神忽然犀利,一抹抹冷冽的杀意迸溅,扎的人肌骨刺痛。
“另外,若是长辈里谁敢打宁渊的主意,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环绕在螟蛉山无穷无尽的神念尽皆一颤,如同潮水一般悉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