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站在大殿上,环顾周围的大小贝勒们,在他们脸上他没有发现同情,只有幸灾乐祸,在济尔哈朗的脸上甚至看到了轻松的表情,只有莽古尔泰和代善的表情凝重。∽↗∽↗,
阿敏七月就从四城撤出了,他没想到十余万的大明援军的战力相当的强悍。
他不是没想过与明军大队在滦州等处决战,但是明军的主帅马世龙极为的狡猾,将明军收拢在一起慢慢的攻击一个城池,打下一个后再攻击下一个,绝不冒险。
这让阿敏麾下的骑兵失去了机动的优势,只能困守愁城。最后被一一击破,阿敏丧失了麾下半数的兵马,配合他留守的些许正红旗镶红旗的军马也大半折损。
阿敏最终只能无奈退出蓟镇,其中许多明人的降兵降将都被抛弃,他只能顾着自身了,这些杂碎自生自灭吧。
说实话他不愿回来,从七月从明国撤军到如今十月,整整三个多月,他才撤回沈阳,那是因为他一路的磨磨蹭蹭。
阿敏考虑了各种可能,在蒙古自立,走不通,他在蒙古没有盟友,投向明国,麾下兵丁的家眷都在辽东,这也走不通,不回沈阳,直接奔向北方密林,也没有多少人追随他,即使有三五百亲信追随,能抵挡得了皇太极的追杀吗,不可能。除非他抛弃一切入山成为野人。
左思右想,他都没有好办法,为了家中的子女,他最后决定返回大金,接受皇太极的惩处。
最坏的可能是他被杀,长子次子爱尔礼、固尔玛浑等牵连获罪,其他恭阿等小一些的儿子得以保全。为了自家子嗣他决定屈服。
不过,当他真正立于大殿上仰望皇太极时,昔日的荣光和骄傲还是不能让他矮下身来跪求,他宁愿站着死。
“阿敏自明国败归,没能完成汗王谕令。守住东四城,如今回返大金向汗王请罪。”阿敏没有跪拜,他还是依照四大贝勒公议国事的规矩向皇太极躬身施礼。
代善长叹一声闭上双眼,阿敏完了。虽说他很不待见阿敏,但是有他在就能吸引皇太极的最大注意,他这面压力小些。
但是,他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危局,阿敏还是放不下身段求饶。而是站着硬顶,完了,阿敏去后,接下来就是他和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眼睛剧烈收缩,他心中大骂阿敏,叩头求饶你能少个汗毛不成,只要你防下身子,也许就能搏下生路,这个混蛋。
皇太极看到阿敏脸上神情变换时,他就晓得阿敏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当阿敏没有跪下而是站着回禀时,他松了一口气,阿敏彻底没救了,劲敌已去。
剩余的代善年事已高,莽古尔泰太过鲁莽,当然阿敏也有其桀骜的问题,但是这三个人围拢在一起还是隐隐的威胁他的王座,如今阿敏一去,大事成矣,从今以后。他是真正的汗王了,让四王议政见鬼去吧。
“二贝勒,本王记得在明国离别时曾讲过,如果守不住四城提头来见。结果是短短数月你就丢弃四城逃了回来,哼哼,你当本王的军令是什么。”皇太极厉声道。
“阿敏自知罪大恶极,还请大王发落。”阿敏咬牙硬挺道。
“好,好,”皇太极气极反笑。他也是对于阿敏的执拗深为感佩,看来桀骜不驯已经深入其骨髓,皇太极正要发落……
“汗王,阿敏丢失四城,罪责难逃,不过,念在其往昔追随父王东征西讨,为我大金建国立下汗马功劳,还请汗王饶他一命。”莽古尔泰上前求情。
莽古尔泰自认不是薄情之人,再者,即使他现下退缩,在皇太极和其他人眼中他和阿敏还是一路的,何必让人指着后脊梁骨骂着薄凉,他莽古尔泰绝非那等小人。
皇太极冷眼看向莽古尔泰,心道你二人倒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真是好基友啊。
“汗王,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还是留下二贝勒的性命吧。”代善也上前求情,代善自认同阿敏没有大的交情,不过,他不能让皇太极杀了阿敏,否则这个杀贝勒的口子一开,将来他那一支呢,是否步阿敏后尘也未可知。
皇太极看看两人,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济尔哈朗,其他的一些贝勒如杜英等也脸露不忍,皇太极心念电闪,杀恐怕是不妥,如今虽说他威望大涨,但还不是如父汗乾坤独断,还须借助这些贝勒大臣之力,但是不杀,也得让阿敏绝无翻身的可能。
“看在你以往追随父汗东挡西杀,血染战甲的份上,饶你一命,”皇太极起身看向阿敏,“济尔哈朗,从今日起,你是镶蓝旗旗主,阿敏的所有庄院留给他几个吧,供养其后人,其他的归你所有,至于阿敏,永远圈禁吧,不得赦免。”
“多谢汗王不杀之恩,多谢汗王。”济尔哈朗跪地叩头,声音呜咽,他再与阿敏不睦,也是亲兄弟,绝不想看到他身死族灭。
“至于随阿敏出征的爱尔礼、固尔玛浑去职待勘吧,其他子女则不受牵累。”皇太极最后道。
阿敏浑身一松,自家的命运是死是活无所谓,但是子嗣得以保全。
几名宫内侍卫上前架住阿敏,将其带往殿外。阿敏全无反抗,只是看看莽古尔泰,返身行去。
将要出殿时,一句话传来,“老八你赢了。”
皇太极无言的看着阿敏步出大殿。
这位讨乌拉、灭叶赫,征伐蒙古朵颜,攻辽沈,伐朝鲜的二大贝勒至此被永远圈禁。
第二天,愉悦的皇太极召集大朝会,商议继续让汉军旗扩大开荒耕种的事宜,其实早在春季返回辽东时,就应继续推行,只是当时耕作季节已过,各旗出兵归来后尽皆疲惫,因此此事拖宕至今。
朝会方一开始,由代善带头,所有贝勒大臣在阶下一同跪拜皇太极,三乎吾王。
这是头一遭如此。以往都是皇太极上座,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下座,其他贝勒大臣跪拜,此番代表着昔日四贝勒议政的消失。皇太极终于一言九鼎。大金这座战车终于只有一个御手,无人掣肘了。
朝会上决定将掳来的十万左右的汉民编练牛录在东部、南部和北部加大开荒的力度,此事由济尔哈朗掌总,范文程辅助,限两年内功成。
此番再也没有人掣肘了。一是三大贝勒的同盟已经崩塌,二是去年在南部的开荒已经见了成效,开出了数十万亩良田,不过是因为天灾减产。
今年风调雨顺,这些良田已经是注定丰产了,也就是说汉民屯田功成了。此时如果还有人象当初一般对屯田阴阳怪气的讥讽那真是眼瞎耳聋了。
朝会完毕后,皇太极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宜,那就是到试炮场试炮,前日,佟养性前来禀报。已经铸成大铳三门,请王上试炮,不过因为阿敏事宜拖延至今,今日正好趁兴前往。春季返回时,皇太极就组建了乌真超哈,就是铸炮和整训一支炮队,由佟养性掌总。
皇太极在大批护卫簇拥下来到试炮场外时,佟养性、丁启明等一干人等跪拜迎候。
“罢了,免礼,起来吧。佟养性,今日孤王到此,你这个奴才可是不能让孤王失望啊。”皇太极点了一下佟养性,这半年来可说在火炮铸造上他可是在人力物力上大力支撑。也该有些效用了。
“回禀王上,奴才已经铸造三门大将军炮,经试炮威力颇大,请王上点检。”佟养性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的模样,这位从大明潜逃回女真的老将身子已经开始老迈,不过硬顶着忙碌铸炮事宜。也是为了自家子嗣谋一个前程。
“好,孤王就看看大将军炮的威力。”皇太极摆动着养尊处优以来日趋发胖的身躯当先走去。
三门巨炮发出黝黑的金属光泽,静静的蹲伏在炮台上,周围大票的军兵、炮手、工匠跪伏于地,迎接这位大金的主宰者。
皇太极用手摸了摸大炮冰冷的身躯,看这卖相到是不错。
“佟养性,试炮吧。”
“王上有令,试炮。”佟养性扯着嗓子喊道。
“王上,还请退后百步,以备万全。”丁启明媚笑道。
“哦,丁游击此言何意。”皇太极对于这个入关掳获的明国降将倒也和颜悦色,他不是努尔哈赤,虽晓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是在大金威压下,这些人定然为其所用,何乐而不为呢。
“王上,试炮时,装填稍有差错就可能自爆,恐伤及王上,到时,臣等万死难辞其咎。”丁启明笑颜如花,将当年侍奉兵部刘侍郎的习练的功夫用了个十足十。
佟养性厌恶的看了看这个新晋的混蛋,娘的,作战不成,投降、拍马倒是一流,我呸。“是啊,王上,还请王上移驾观看。”佟养性也是笑着劝诫,这个不能落下,这个干系到是否忠心的问题,不能大意。
“好吧,在这个事上,孤王听你等奴才的。”皇太极从善如流,他也晓得火炮装填轰击的危险,战阵上遇到不是一回两回了。
如今他是大金国的一国之主,千金之体,当然不能身处险境。“不过,你们也要晓得,本王不是大明那个长在深宫的君王,听闻大炮自爆,就将弗朗机炮队拆解,何其荒谬。”
明国的防护就像筛子,崇祯解散弗朗机炮队的消息早已传到皇太极的耳中,皇太极大喜,一是解除了威胁,他想要这些弗朗机人为其铸炮而不得,大明却是弃之不顾,二是晓得了大明这个对手虽说体量庞大,然愚蠢尤甚。坚定其入主中原之志。